“只是你今日所来,难道就只是这个?”
    先前谈话结束之后,萧凤顿了顿,饶有兴致的看着章鉴。
    章鉴顿感身子一凝,低声问道:“这,莫不是晋王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当然。”萧凤点点头,紧接着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曾为宋朝宰相,于那些宋臣之中也有些威望,就这么隐居山林,好吗?”
    听到萧凤提出这问题,章鉴明白过来萧凤的意思,诉道:“听晋王的意思,莫不是希望我出山?只是我年事已高,更不似晋王这般精力充沛,若要管理朝中之事的话,只怕很难。”
    “哈。”
    萧凤笑了笑,旋即诉道:“章丞相说笑了,其实也不需要你管理朝中之事,只是你可曾听过议会?”
    “议会?你是说,你曾经在关内推行的那个能够弹劾、罢黜官员的议会吗?”章鉴稍有诧异,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凤。
    议会这事儿,对章鉴来说确实陌生,不过它所具备的那些个功能,却也颇为熟悉,一直以来都将其当成了御史台之类的机构,其中的议员也和御史有些类似,只不过议会要远比御史台要大,若是达成协议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将官员弄下台,而议员的权力则要比御史弱的多,若是未曾和别人结盟,在议会之中也不过是一个支声虫而已。
    “没错。”
    萧凤点点头,然后说道:“我欲在这宋朝境内成立议会,只可惜一直以来苦于没有合适人选,所以也未曾开战。而你今日既然到访,不如帮我完成此事?如何?”
    关于此事,萧凤一直都打算推行,并且将其当做收揽宋朝境内士大夫的重要举措。
    没办法,历经三百多年,这些个士大夫早就将底层的土地、人力等资源彻底垄断,而仅凭长安的支援,也难以维持华夏军的行动,若要获取这些个士大夫的支持,那就必须要对这些士大夫有所表现,让出地方政策的治理权,便是萧凤所采取的举措。
    “议会主席吗?”
    章鉴神色紧张,他咽了口吐沫,诉道:“不得不说,这职位真的很艰难啊。”
    萧凤回道:“的确如此。但若要让这华夏大地快些恢复和平,也唯有采取这般手段,不是吗?”目光死死的看着章鉴,又道:“还是说,你忍心看着这华夏大地的百姓,就这么陷入战火之中,被那鞑子所揉虐。”
    “听你这么一说,怎么觉得我好似恨残忍一般?”
    章鉴听到这话,不由得摇了摇头,见到萧凤那期颐的目光,他只好点点头,回道:“既然是晋王所要求,那我便接受了吧。”顿了顿,他有抬起头来,看着萧凤:“只是晋王,关于这议员的要求,你有什么打算?总不能是个人,都能进入吧,不是吗?”
    依着萧凤的设计,这议会所起到的作用并不小,乃是她为了钳制君权的重要一环。
    其颁布的律令以及条例,其效力完全等同于君权,甚至可以说凌驾于君权之上,或许这便是孟子所言的“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在制度上面的表现吧。
    “那是自然!”
    萧凤点点头,诉道:“依着我的意思,最好是有功名的才能担任,当然若是有军功的话,也一样可以进入其中,只是依旧需要通过一定的考核,才能担任。毕竟也是为国出力,岂能有偏颇之理?”
    华夏不比西方制度,并没有所谓的公民概念,更没有相应的选举制度,若是将其强行套在了华夏之上,只怕会闹出笑话来。
    正是因此,萧凤方才只打算让那通过科举制度的人,才具备相应的议员身份,虽然也会带来诸如门阀垄断,但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如此了。
    “我明白了。”
    章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于萧凤所提出的要求,他并没有任何的排斥,毕竟只是维持议会的秩序罢了,这以他的声望来说,倒也挺适合的,最重要的是不必去面对那鞑子。
    对于如何抵抗鞑子,章鉴实在是无能为力,也只有更有魄力以及手段的萧凤,才能完成这种宏伟事业。
    萧凤稍感一松,笑道:“能有你帮助,那就足够了!”
    “即使如此,那我就先撤退了?毕竟要筹备这议会,尚需许多准备,我想晋王也不希望这所谓的议会,便这样一直空置吧。”章鉴躬身一拜,就此离去。
    眼见着章鉴离去,萧凤稍感放松,坐在座椅之上长舒一口气,却陷入沉思之中。
    “我这么做,是否正确?”
    仅以如今的议会,很显然和她所处时代的议会大相径庭,虽是具备对地方官员的弹劾、监督以及罢黜权力,但却并无任命的权力,这项权利依旧掌握在中央政府之中,便是在关内也是如此。
    没办法,萧凤一开始弄出这玩意来,其本质也就是拉拢地方势力而已,可不愿意让这些家伙和自己作对,而就中国延绵千年的中央集权制度,也不可能准许地方分裂,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些议会能够自有任命官员,从每个县乃至州府的各级官员,全都是由中央政府所任命的,地方议会根本就无法插手,唯有中央议会才有选举任命总理的权力,这便是和西方制度最大的区别。
    就议会的构成来说,则是分为三级议会,也就是中央议会、路议会乃至于县议会,权力也基本类似,只不过是影响范围不同而已。
    而就议员的身份,基本上也是结合了中国特色,只有通过科举制度的考核,才能够成为议员,然后再通过层层选举一步一步从地方议员升到中央议员。
    没办法,就现在的技术水准,若要采取所谓的全民选举,那基本上就是在捣乱。
    所以萧凤才会直接将其套在科举制度之上,完全是中不中、洋不洋的样子,让人听起来就感觉特别的别扭。
    而这般制度或许在短时间内能够发挥正常,但若是长久下去,定然会导致各种垄断现象,从行业乃至于学识方面全都如此,而作为最底层的百姓也定然会备受压榨,甚至可能过的比现在还要苦。
    这些,萧凤都是可以遇见的,这也是她为何迟疑的原因了。
    “主公!
    正在这时,那王牧推门进来,她看到萧凤一副沉思模样,连忙闭上嘴来站在一边。
    长久以来的陪伴,早就让王牧明白过来,若是萧凤处于这种思考的状态,那自然是思考着重要的事情,断然不能轻易打破。
    萧凤双目一转,注意到王牧进来,口中含混问道:“原来是王牧啊,你找我干什么?”想着自己先前所考虑的事情,她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心道:“管那么多事情干什么?一代人干一代事!就算那帮子人怪罪到我头上又如何,反正到时候我也死了,根本就听不到!”
    百年之后的事情太过遥远,若只是因为百年之后可能的问题,就否决现在的政策,那才是愚蠢至极。
    王牧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诉道:“启禀主公,那谢太后托我和你说一下,说她想要邀请你去一趟玄妙观。”
    “谢道清吗?”
    萧凤稍有诧异,抬头看了一下王牧:“她邀请我干什么?”
    王牧连忙解释道:“启禀主公,这不是你全赖你出手相救,所以才将她救下来吗?所以那谢太后便想要邀请你去一下玄妙观一叙,说是想要道谢你的救命之恩。”
    “原来是这样?”
    萧凤这才明悟,旋即自嘲了一下:“嘿。在这位子呆久了,也忘了被邀请的滋味了。这乍然被宴请的感觉,还真的有些奇妙啊!”对于那谢道清,她也是许久不曾见面了,一直以来都停留在三十年前的印象。
    而在这三十年间,对方现如今又变成了什么样子,萧凤也是有些好奇。
    “那不知主公是否接受?”王牧催促道。
    萧凤点点头,回道:“这是自然。毕竟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让她帮忙,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一起处理。”
    “得令。”
    王牧阖首点头,旋即走出门外,去准备相应的马车。
    虽然宋朝已经覆灭了,但萧凤毕竟也曾经是晋王,更为华夏军的实际掌控者,长安众人的首相,其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若是就这么走过去,岂不是寒碜了?
    等到那马车准备好之后,萧凤也踏入其中,让那马夫拉着马车,来到了玄妙观之前。
    这玄妙观作为道观,其景色自然也不差,只是历经多年岁月摧折,其中房间多有破损,若是到下雨的时候,不免会受到那风雨侵蚀,不过在这江陵之中,别的地方更为破旧,而且就连基本的防御都没有,自然也只能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谢道清暂时住脚之地,也免得置身于野外,受着那风雨侵蚀。
    来到此地,萧凤自马车之中走了下来,她看着那有些老旧的房子,周遭空无一人,显得特比的空旷,忽的感叹一下:“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短短三十年,未曾想却是这般场景。”
    彼时她前往觐见谢道清的时候,所过之处可谓是富丽堂皇,极尽奢侈之能,周遭更有森严侍卫守护,皇家禁地自然是非同凡响。
    然而现在,谢道清却置身此地,着实让人感叹,何为世事变迁。
    此时,那观门“咯吱”一声被推了开来,从中走出来一个老妇人来。
    那人脸色一惊,旋即低下头来:“原来是萧凤啊,还请里面进?”
    萧凤稍感意外,迷惑眼神看着对方,问道:“你是?”
    “嘿。萧姑娘当真健忘,莫不是忘了是谁邀请你的吗?”谢道清摇摇头,俯首看了一下地上水洼,这才恍悟过来,解释道:“老身谢道清,这厢见过晋王殿下。”
    萧凤道:“原来是你啊。”旋即走了上来,拉住对方手来,诉道:“外面风大,咱们还是里面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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