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彼明瞥他一眼,微笑道:“还请问行海兄弟,此毒何解?”
    形骸心中一凛,道:“我可用精纯真气,在姑娘体内流转一圈....”
    慧彼明道:“你这般硬来,费时费力,也未必清除得干净,难道不知对症下药的道理么?”
    形骸只觉众人都死死盯着自己,重压如山般沉,只得说道:“莫非姑娘另有妙法?在下乐钻好学,正要洗耳恭听。”
    慧彼明嗔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若不知道,我可以教你。”
    形骸再不敢自称渊博,只得叹道:“姑娘请讲。”
    慧彼明红着脸蛋,嘴角微翘,道:“需得用你的身子,与我的身子调和一番,待阴阳圆融,美满快活之时,此毒自解。”
    形骸大吃一惊,遽然一退,已在十丈之外,身法之快,实属罕见。
    慧彼明见他吓成这幅模样,开怀大笑,道:“你何必怕成这样?”
    形骸道:“姑娘另请高明,在下力不从心。”
    慧彼明道:“放心,我不是那般放荡的货色,不过逗你一逗罢了,此毒我另有驱逐之法。”
    形骸放下心来,走回原处,忽听慧彼明道:“你当真不愿?是嫌我不美么?”
    形骸想起当年风呢喃之事,心生逆反,恼道:“大难当头,苦海在前,谁有心思做这档子事?哪怕你美如天仙,我岂会稍稍动心?”
    慧彼明笑道:“你也知道我‘美如天仙’,看来不是瞎子啦。越是苦难众多,越得及时行乐,尤其是在这生死交汇之地,又何必约束重重?你我各取所需,好了之后,我又无需你娶我,常言道:年少不风流,枉在世上走。”
    形骸头大如斗,又见亡龙派与夙夜派众人皆笑吟吟的,眼神满是鼓励之情,更是不寒而栗。他不愿纠缠于此,说道:“你只说正事!”
    慧彼明叹道:“孟行海啊孟行海,你名字起得如此逍遥,想不到是个有便宜不占的大笨蛋,好,我便将这疯魔灵与疯魔病的来历告诉你,但需先行解毒。”
    她迈步来到楼下,找到墨鬼教的炼丹房,找几味药服下,不久已神采奕奕,气色如常。她瞪了形骸一眼,找一件严实庄重的华服穿上,微微福了一福,彬彬有礼地说道:“公子,这模样总不放荡了?”
    形骸被她逗乐,笑道:“我何时说你放荡?只不过如此才是美如天仙,先前那打扮近似妖媚而已。”
    慧彼明道:“你是在夸我美么?看来你并非笨蛋,也会哄女孩子开心。”
    形骸无法接话,只道:“快说疯魔灵,我还要赶着救人,不,是救鬼。”
    慧彼明让他坐下,自己紧挨在他身边坐好。形骸与她手臂相贴,大感局促,但有求于她,不敢抱怨。慧彼明说道:“要说这疯魔灵,其实也是拜登自己种下的苦果。你可知疯魔灵起源在哪儿?”
    形骸道:“我怎会知道?”
    慧彼明道:“数百年前,拜登在阴间是一东方帝国的帝王。他凭借笑屠大人的恩赐,神通无敌,不死不灭,阴间无人能挡。但是他自知这功夫有极大隐患,常常思索完善之法。这时,有一位他极为倚仗的冥灯护法王提议,将阴间发疯的亡者聚在一块儿,布成一奇异大阵,可以助长大帝灵悟,说不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形骸道:“那冥灯护法王是髓行么?”
    慧彼明道:“不,或许他是髓行的师父,至于此人是不是青阳教的人,已无关紧要了。”
    她手指在桌上划动,画出一迷宫形状,道:“阴间的一切,可以说都起源于死亡巨巫。是死亡巨巫庞大的灵魂凝固成了阴间的地脉,阴间的山河大陆,将死者的魂魄从轮回中吸引至这异界。
    其余死亡巨巫已彻底湮灭,只留下淡淡的思绪与零星的智慧,但另有六位巨巫是后来者,介于生死之间。梦海包围凡世,迷宫包围阴间,而这六位巨巫,正是迷宫的主人。”
    形骸道:“我只知旱魃、后卿、尸犼、笑屠、将首,此外还有一位?”
    慧彼明道:“那一位死亡巨巫最为神秘,信徒最少,几乎不为人知,他叫做刑天。”
    形骸心头一震,心想:“我早该想到是他,刑天的遭遇着实惨痛。”
    慧彼明又道:“死亡巨巫吸引亡者到来,但他们的怨念又会令亡者发疯入邪。所以,阴间八成亡者,都将死亡巨巫视作敌人,阴间也有无数国度,大多将崇拜巨巫者视作邪教。正如阳世间的人敌视妖界信徒一般。”
    形骸道:“原来姑娘在阴间倒也并非光明正大。”
    慧彼明哼了一声,道:“在阴间,强者为尊,咱们‘邪教’人数虽少,但势力之大,足以令阴间各国颤栗不已,不敢丝毫怠慢。只是六大巨巫之间的教徒彼此憎恨,互相征战,才未能一举征服阴间。”
    形骸道:“说了半天,疯魔灵呢?”
    慧彼明道:“你怎地这般着急?我正要说到呢!有一些被巨巫蛊惑者,将成为尸妖,自行进入迷宫,侍奉死亡巨巫。另有一些亡者,则只是发疯而已,大伙儿称其为疯魔灵。那位冥灯护法对拜登提议创立疯魔院,聚集成千上万的疯魔灵,形成疯魔大阵。”说到此处,她斜着脑袋,看着形骸,笑道:“听说你是道法大家,对此有何见解?”
    形骸傲然道:“这其中缘由,不言自明。疯魔灵是因巨巫发疯,他们‘脑子’必然与巨巫相通,那联系虽然微弱,可集合在一块儿,或许能大有作为。”
    慧彼明笑道:“你真聪明,你老婆是不是爱你爱得发疯了?”
    形骸道:“姑娘所言不差。”
    慧彼明嗔道:“你这话好令人伤心,不怕我吃醋?”
    形骸道:“你别自己加戏,继续往下说。”
    慧彼明骂了他一声,形骸未听清骂的是什么,她再说道:“我与拜登皆侍奉笑屠主人,但主人疯狂得无以复加,大部分念头无可理解,我和拜登领悟的稍稍多些,因而受他宠信。拜登急于有所进展,也是病急乱投医,便让那提议者着手去办这件事。那位冥灯护法王从此退隐,专心搜寻疯魔灵,运送到帝国一处荒远地方收容起来,那便是疯魔院了。
    从那时起,疯魔院的消息日渐稀少,那位冥灯护法王则暗地里动用手段,诬陷拜登朝中一些能臣勇将,称他们都是疯魔灵,把他们捉走,送入疯魔院中关押起来。拜登起初也乐于用这法子惩罚政敌,后来忙于征战,疏于管辖,久而久之,竟想不起来还有疯魔院这一档子事。
    当时,谁也料不到,那位前冥灯护法王心思险恶,他创立这疯魔院,其实是为满足他自身丑恶欲求。他确实建立了疯魔大阵,也确实钻研疯魔灵魂魄,可却用以修炼他自身的一门邪法,至于他是一开始便没安好心,还是因疯魔大阵而堕落,则无人得知。数十年间,数以万计的亡者被送入这可怖的炼狱中,受尽此人折磨,痛苦万分地湮灭消亡。
    终有一天,我受笑屠主人启示,得知疯魔院内情,便将消息传达给拜登,拜登于是派人前往疯魔院查明实情,可是那使者一去之后便再未返回。拜登命人写信询问那位前冥灯护法,也从无回信。拜登大怒,明白隐患已成,遂亲自前去。他与那冥灯护法王一场大战,将那人铲除,疯魔院中的阵法因此失常,引发一场地震,令数十里方圆毁于一旦,成为连亡者亦不敢靠近的死境。”
    形骸道:“其实这疯魔院仍然留存着?”
    慧彼明露出痛恨之色,道:“我也是后来才得知!拜登他并未毁了疯魔院,他杀了那护法王之后,搜出一本武功秘籍,觉得颇有可取之处,便暗中修习其法。那疯魔阵仍留在疯魔院废墟中,源源不绝地为拜登的帝国供给真气。”
    形骸沉吟道:“拜登武功登峰造极,境界未必及不上如今的万妖女皇,又何必贪图这疯魔阵?”
    慧彼明道:“或许他也发了疯,又或者他只觉得新奇有趣,一时兴起。但对笑屠主人而言,认定拜登此举是想借这疯魔功夫,找出摆脱自己掌控的法门,至少极为不忠。因此,主人降下惩罚,将拜登驱逐出阴间,困在这座金刚狮子城内,令他介于阴影境地中,去不了阳世,也无法返回帝国。”
    形骸道:“但如今的疯魔病极为厉害,被疯魔灵所杀者也会变作疯魔灵,且哪怕‘死后’依然会不断重现。”
    慧彼明叹道:“笑屠主人曾告诉我,这疯魔阵非同小可,它始终不断演变,有些微弱的思想,就仿佛一死亡巨巫,纵远不及主人那般强大,但颇有相似之处。多年前,金刚狮子城曾也有过疯魔灵疫情发作,被髓行很快镇压。那时状况远不及你所描述的那般恶劣,却已与最初的疯魔灵截然不同。最早的疯魔灵只是文疯子,并无伤人之意。”
    形骸道:“这疯魔院既然在阴间,又是如何跑到金刚狮子城里来的?”
    慧彼明道:“定然是髓行。现在想想,上一回的疯魔疫病,可能是她无意间将疯魔阵带入城中,所以她要亲自解决,掩盖真相。她必有法子回到疯魔院,只要找到这贱人,或许便有救赎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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