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鬼手抓向澎鱼龙,澎鱼龙喷出毒息,却透过鬼手,并无成效。而鬼手触碰上澎鱼龙,立时化为烟尘,扩散至全身,澎鱼龙哀声吼叫,骂道:“鬼儿子!好生厉害!”似抵挡不住鬼手上的阴损内劲。
    形骸一凛:“地狱无门绝非这般无法抵御,这阵法委实非同寻常。”
    利歌见势不妙,运转冰皇铠甲上的真气,朝漫天鬼手打出寒霜,空中冰晶闪烁,令所有鬼手变得缓慢不少。辛瑞当即抓住一个个死囚,抛给水马牛,水马牛运功轻接轻推,将众囚徒送至远处。
    威老道气急败坏地喊道:“救得了死囚,救不了自己!看我这鬼手之阵,将你们尽皆五马分尸!”
    形骸道:“可惜可惜,你如愿不了。”掌心朝外一推,那翡翠墙壁“砰”地炸裂,石块飞出,将墨鬼教众道士砸得筋骨寸断,吐血而亡。其余操纵鬼手阵的道士大惊失色,再顾不得维持阵法,足尖一点,转身就跑,于是鬼手消散,半空的怨灵也乱作一团,不知该进该退。
    眨眼间,形骸已追上逃跑众道,身子幻化为众,所有幻影一齐出指,点中众道背心要穴,众道人顿时成了雕塑,僵直不动。
    水马牛大笑,冲上前来,一把捉住那威老道,冷笑三声,呵斥:“老贼,你想害我,却不知和尚我有神通广大的朋友么?”
    威老道面露恐慌,道:“放了我,否则....墨鬼必饶不了你!”
    水马牛道:“墨鬼?你这满嘴放屁的杂毛,说的话自己个儿也不信!那墨鬼如何会保佑你们这些杂碎?”他正在气头上,一掌将威老道头骨震碎。
    利歌劝阻不及,说道:“舵主,此人动机未明,为何急着杀他?”
    水马牛当即醒悟,但仍说道:“公子放心,这群邪徒蠢得很,多半只是想绑了和尚,令我富甲帮分舵土崩瓦解,只需将他们全数宰了就好,不值得深究。”
    利歌说道:“你还记得在那破庙中想要捉你的老者么?或许他与他们一路。”
    水马牛一拍脑袋,喊道:“是啊!我怎地没想到?不过这群邪徒中,幸好还有活口。”
    众死囚齐声喊道:“多谢诸位相救!不然我等死无葬生之地了。”
    形骸无奈想道:“现在救了他们,不久之后,他们仍难逃一死。但这些人本就犯了死罪,未必值得存活。”他生平所遇,多得是艰难抉择,须臾间已不多想。
    水马牛似是怕众死囚知道真相,节外生枝,竟出言安慰了几句,将墨鬼教剩余四个道人,连同众死囚一同押往山下。
    刚一下山,前路雾气茫茫,但隐约可见雾中站着一人。众人顿生警觉,停步不前。形骸见那人身材瘦长,手脚仿佛细绳缎带,随风微微飘扬。
    水马牛瞪大眼睛,额头上渗出汗水来,即使刚刚他中了群道陷阱,也并未这般惊惧。形骸问道:“此人是谁?”
    水马牛道:“冥灯护法王髓行。”他说话时呼吸不稳,好像霎时生了肺病,又似寒冷万分,不停打颤。
    形骸想起那狱万来,心中纵然不惧,却也加倍留意。
    髓行走出浓雾,此人衣着古怪,似一层层染血的白布缠绕全身,瞧不出是男是女,此人开口说道:“水大师。”声音也甚是模糊,刚柔交融,难辨雌雄。
    水马牛笑道:“原来是髓行护法王,想不到在此相遇。不知护法王来此有何贵干?”
    髓行转动冷冰冰的目光,将形骸、利歌等人一个个扫视而过,轻声说道:“你与墨鬼教的起了冲突?”
    水马牛急道:“是墨鬼教挑衅在先,劫我囚车,我也是出于无奈。”
    髓行点头道:“我替大师分忧,将这些邪徒统统交给我带走,可以么?”
    此人虽是恳求语气,但形骸不禁感到一阵极寒,心知这绝非请求。
    水马牛并不多言,将四个道人交了出去。髓行又指了指囚徒,水马牛立时对囚徒说道:“你们听着,全都跟这位大人走了!”众囚徒战战兢兢,皆露出极不情愿的神情。
    髓行飘向众囚徒,行动时带起风声,悠扬轻柔,好似牧笛。众囚徒瞬间露出顺服之色,再无抗拒之意。
    髓行又道:“大师这几位朋友好生了得。”说罢转身飘往远方,囚徒紧跟在后。此人飘得虽慢,可不知怎地,恍惚之间,已然在雾中隐去了形迹,众囚徒与邪徒一齐随之不见。
    水马牛重重呼出长气,好似险些溺亡之人逃过一劫,他道:“也唯有如此了。”
    澎鱼龙道:“和尚,你未免太无胆了。咱们好不容易救出之人....”
    辛瑞道:“这些人本就活不长。”澎鱼龙想想不错,可总是心有不甘,嘴里骂骂咧咧的。
    利歌问道:“他带走墨鬼教之人,莫非是他们的同党?”
    水马牛摇头道:“髓行若要杀我,何必如此麻烦?冥灯四护法,各个儿神功无敌,除了拜登,谁也难以令他们臣服。”
    形骸寻思:“我若与这髓行相斗,胜负又如何?”数年之前,当沉折死后,形骸变成了逞勇好斗、游戏生死之人,如今情势所逼,为了保护朋友,他不得不更看重自己性命,言行举止也比当年稳重了许多。
    澎鱼龙道:“和尚,眼下该怎么办?你这做买卖的,难道就这般凭空吃亏?”
    水马牛笑道:“吃亏?经此一战,谁都知道墨鬼教十道栽在我富甲帮手上,城中另几位大使必将更敬畏我等。而我将众死囚交给冥灯护法,顺便讨好了拜登,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说到此处,眉飞色舞,又变得高兴起来。
    利歌又问道:“这城中毫无法纪可言,难道贼人土匪便可横行无忌么?”
    水马牛佯装懊恼,道:“公子,你这话可把咱们富甲帮也骂进去了。”
    利歌笑道:“口误莫怪。”
    水马牛笑了一声,道:“金刚狮子城中,拜登便是法纪,他手下亡灵散布于城中,随时向他告密。若他觉得谁人犯了罪,他便杀了那人。若他觉得无所谓,便是杀人如麻也无妨。他想让谁当大使,那人便能发达;若有人将和尚我赶下了台,只要讨好了拜登,依然可以堂而皇之的登上高位,作威作福。”
    利歌道:“这魔头如此横行无忌,此城居然还能如此兴旺,难道当真是清静无为,方能万事顺利么?”
    形骸答道:“或许拜登确有治国之才。”
    众人回到客栈,水马牛又办小宴,替四人庆功,利百灵也跃出来凑热闹,客栈中人先是一惊,但很快不以为意,毕竟这城里吃人杀人的鬼怪实是随处可见,不足为奇。
    那碧飞、桂朋已然赶到。那碧飞是个十七岁模样的年轻女郎,容貌虽美,打扮甚是出格,眼上画着紫彩,嘴唇亦显紫红,脑袋上一头紫发,不知用何种染料染成,对形骸他们始终冷冰冰的,不知是鬼裔还是龙火贵族。裴桂朋是个矮个壮汉,肌肉如铁,号称‘铁拳断墓碑’,龙火功造诣不凡,体内真气与水马牛在伯仲之间,他对水马牛忠心耿耿,听说利歌他们帮了大忙,显得甚是友善。
    桂朋喝了口酒,骂道:“他奶奶的,和尚,老子在狮子集市里险些被人暗算,下手擒住。我瞧是有贼人卯上咱们富甲帮了。”
    形骸等人立时留上了神,水马牛肃然道:“是什么人?”
    桂朋道:“我也不知,老子见有一街头游艺,似是道法,有一沙袋吊在立柱之上,说试试天下好汉的拳劲儿。老子铁拳在城中排名第二,岂能错过?”
    辛瑞笑道:“大叔,第一是谁?”
    桂朋道:“第一嘛,本来是咱家和尚,但和尚多年前改练掌法,拳法便被我盖下去了。依我之见,当今金刚狮子城中拳法第一者,当是冥灯护法秽留。”
    水马牛哈哈笑道:“兄弟,你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桂朋露出钦佩之色,道:“秽留的拳劲,啧啧啧,排山倒海,当真了得,我是铁定比不过的。”说到此处,他忽然惊醒,道:“你们打岔做什么?老子正讲到要紧处!”
    水马牛道:“你继续说。”
    桂朋喝酒解渴之后,又道:“我运我那‘裂碑神拳’,一击打中沙袋,那沙袋稍稍一晃,呈现红蓝之色,渐次变深,终于完全红了。”
    形骸皱眉道:“这是检测真气修为的道法,你的龙火在第六层与第七层之间。”
    桂朋一拍大腿,道:“你这话一针见血,不错,正是如此!不过我还未尽全力,当年老子龙裔出山时....呸,你怎地又扯远了?我瞧那沙袋模样,心中得意,围观之人也都替老子喝彩。”
    谈及此,他紧张起来,道:“忽然间,从旁钻出一极枯瘦的老者,穿一身人影儿般的黑衣,一指点中我穴道。我中了暗算,运气抵挡,但身子毕竟不太灵便,不久便被这老狗点倒在地。”
    利歌与水马牛互视,利歌说道:“舵主,正是要捉拿你的人。”
    桂朋问道:“怎么,和尚也遇上这档子事了?”
    水马牛点点头,道:“你后来怎地逃脱的?”
    桂朋道:“我擅长土行龙火,施展遁地之术,一下子溶入地底。也是我运气好,落入一条地下水路,就这么一瘸一拐的逃了回来,不久穴道尽解。”说着说着,他喀嚓一声,捏碎了酒碗,目露凶光,道:“他奶奶的,若再让我遇上这老狗,非杀了他满门不可!”
    水马牛道:“他果然是冲我们来的。”
    形骸道:“非也,此事再清楚不过,那老者是一道术士,他查探所遇之人的真气,若那人真气达龙火功第六层之上,他便设法将那人绑走。墨鬼教或许被这老者利用,只是现在难以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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