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等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终于在某日清晨回到皇城中。
    藏采诗立即秘召城中所有家族子弟兵,由于藏家军团几乎全数驻扎在外省,故城内只合计六千将士,其中龙火贵族三十人,悄悄聚集于郊外园林中。
    藏采诗身穿甲胄,虎目顾盼,威严肃穆,大声说了孟轻呓谋害藏东山等远征将领之事。众士兵无不怒发冲冠,恨意冲天。来此之前,藏采诗早已谋划妥当,她道:“今夜丑时,咱们兵分三路,我与玫瑰前往孟轻呓府上,将那假扮孟轻呓的贱货杀了。藏强率一队人马,前往皇城中道术士与孟家聚会之处,见人就杀,莫要放过半个!风宣,你带领你的兵马与玫瑰的道术士,闯入皇宫,设法攻打鸿钧大殿,即使将那大殿毁了也无妨。”
    藏风宣得沉折真传,加上这些年又有不少奇遇,此时在藏家之中,武功已胜过所有前辈耆宿,仅逊于玫瑰。他想起当年远征落败之冤,以及对藏沉折等亲人的怀念之情,恨不得将孟轻呓剐了吃肉。他道:“血仇唯有血洗,今天就要让城中孟家所有龙火贵族人头落地!”
    藏采诗笑道:“正合我意!”又拍了拍手,六个夷族打扮的中年汉子陡然现身。
    玫瑰从未见过这六人,不解地望着藏采诗。
    藏采诗道:“这六大高手,是我重金从天歌派聘请的天歌六虎,他们皆是神裔,武功神妙,擅长潜入暗杀。有他们相助,今夜行事必然成功。殿下,今夜老臣就扶你登上皇位,号令天下,先将举国各地的孟家人物赶尽杀绝,任何人若不服从,藏家军团便让那人家破人亡。孟轻呓就算龟缩不出,一年半载后掌控了鸿钧阵,咱们在龙火大殿中,鸿钧阵也伤不了咱们分毫。她不出来,咱们就活生生将她困死在里头。”
    那六虎面容真有些像老虎,一双眼不怒自威,呼吸时肌肉收发,默然不语。任何人一瞧,皆不免心生畏惧之意。
    玫瑰感到自己仿佛处在一座山峰顶上,面对着冰封千里的雪山,一步步朝下走,起初山坡平缓,她尚能缓步而行,忽然间,坡变得陡峭险恶起来,于是她急速下滑,一切急转直下,令她身不由己。
    她并不害怕,她这一生经历的生死考验多的数不清,但此刻她只觉得不安与不适,为何会这般想?他们藏家行事迅速,准备周详,兵强马壮,突然间发难,孟家绝无还手之力。
    难道她还顾及与形骸那渐行渐远的缘分么?
    她知道这也不是原因,真正令她迟疑的,是他们藏家对敌人的情形几乎一无所知。藏采诗心急火燎,甚至不及花心思探听消息,本来,动手之前,他们至少知道要杀的那些人今晚有何安排,行程怎样。而现在,为了打敌人个措手不及,藏采诗只布置自己,却不管敌人如何。她不求一网打尽,只盼着能如愿的杀死敌人的首脑。
    行海呢?行海若在城里,一切就不会如此顺利。听说他是万仙盟的清高仙长,虽然很多人都说他是徒有虚名,地位来的侥幸蹊跷,玫瑰却绝不这么想。只是这些年他一直住在远东离落国附近,纵然能未卜先知,也未必能这般快赶回来。
    又回到那最关键的问题——孟家中有许多道术士,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而藏采诗对他们几乎毫无头绪。
    她问道:“纯火寺呢?他们会怎样?”
    藏采诗笑道:“殿下,您太过慎重了。自从风暴教解散后,纯火寺的五行化僧就下了严令,纯火寺与拜家弟子决不许参与俗事纷争,否则一律废除武功,逐出师门。他们这些年几乎在朝中销声匿迹,江湖上也极少见到他们的踪影。”
    玫瑰很想劝阻藏采诗,但她望着面前的将士们,一时无法可想:他们皆怒不可遏,眼中光芒好似凶狼猛虎,即使玫瑰用权威压下他们的冲动、怒火,却也无法持久,反而会有人伺机发泄,擅自行动,极可能惹出更大的祸端来。藏家军纪再好,可孟家卑鄙地杀死了他们的战友与亲朋,他们并非无血无泪的铁人,而是有血有泪的好汉。
    开弓没有回头箭。
    藏采诗命人送来饭食,大伙儿填饱了肚子,到动手之时,天上乌云密布,夜黑风高。藏采诗对玫瑰说道:“殿下,咱们走!”
    他们带了那六虎,点了两千士兵,靴子上套了软布,穿街绕巷,奔向伏天街孟轻呓的府邸。
    街上人影全无,六虎飞檐走壁,在前头探路,遇上巡逻的守卫,全数击晕,他们擅长此道,无人能挡。
    到了府邸之外,暗杀了数个护卫,众人将院子围住,有弓有矛,蚊蝇难逃,虫鼠不放。府邸里头静悄悄的,似乎全无防备。
    但太安静了,以玫瑰的功力,竟听不见府上的呼吸声,或许因为此地是一处鸿钧逝水,灵气有异,难以侦测。
    藏采诗道:“咱们进去!”带领高手,越墙而过,她曾来过此府,记得路途,少时,抵达孟轻呓的寝宫。六虎悄无声息的打开门锁,掀起门闩,冲入宫内。忽听一娇嫩声音喊道:“是谁?啊!你们....呜呜....”
    一眨眼,六虎押着一少女走了出来,此人看似十七岁年纪,脸庞绝美,花容月貌,穿一身单薄衣裙,她绝非孟轻呓,而是孟行海的弟子陈白雪。
    六虎之一取出她口中白布,白雪儿恼道:“你们好大胆子,居然来殿下府上....偷香窃玉!”
    藏采诗冷笑道:“轻呓殿下,你可是生病了?为何我瞧你容貌有些异样?不像前些时日那般,叫人瞧着怪不舒服的。”
    白雪儿眼珠一转,道:“你可是老眼昏花啦?我并非轻呓殿下,我是她的侍女,叫陈白雪,殿下今天不在家,让我睡在她屋里呢。”
    藏采诗道:“你还狡辩?陈白雪,真正的孟轻呓在鸿钧大殿,你以为咱们不知道么?”
    白雪儿倒也镇定,笑道:“什么鸿钧大殿,黑军大殿,听都没听说过。喂,老太婆,你快些放了我,不然可有你苦头吃呢!”
    藏采诗吹了一声口哨,道:“将这丫头押下去,府上其余人,一个不留,全都宰了!”
    忽然间,白雪儿也吹了一声口哨。藏采诗以为她戏弄自己,怒道:“臭丫头,你敢耍我?”
    白雪儿点头道:“可不是吗?你已被耍啦!”
    乒乒乓乓,众将士举火照明,冲入一间间屋子,火光透过薄纱窗透了出来,但随后一晃眼便消了,惨叫声登时响起。藏采诗听得甚是舒服,笑道:“孟家狗贼,一个个不得好死。”
    白雪儿道:“藏家蛮子,一个个不长脑子。”
    玫瑰立时醒悟,喊道:“是埋伏!”伸手点向白雪儿咽喉,但白雪儿身形虚晃,化作梦影,霎时已到了屋顶上。
    藏采诗急道:“怎么了?”
    屋内有人惨声道:“快逃!快逃!全是....全是毒蛇,全是妖怪!”
    藏采诗大惊失色,只见府邸半空中光芒亮起,无数妖魔与士兵从屋子中,从树林中,从池塘里,从山石后涌了出来,猛冲而至。
    玫瑰掣出紫星玫,霎时剑风如潮,斩杀靠近的十来个妖魔。藏采诗也斩出东山剑风,她武功远不及玫瑰,被逼的快步后退。
    那六虎愤怒咆哮,朝白雪儿猛扑过去。白雪儿一扬手,异戎宝剑现形,道:“先前摸手摸脚,占够了便宜,现在还来?真是色心不死。”长剑圈转,抵挡六虎攻势。六虎围着他一阵急攻,但她动作灵活至极,内力也深厚异常,六虎非但奈何她不得,反而处于下风。
    玫瑰左右张望,长剑竖起,紫光冲天,她喊道:“到我这儿来!”一马当先,在前头冲杀。此时,这府邸内用于藏兵的法术消失,敌人层出不穷,似乎无数,府外也喊声大作,兵刃铿锵鸣响,不断有人惨死。这支兵马虽是藏家精兵,而玫瑰指挥精妙,稳定军心,但无奈陷入了重围,敌人实在太多,法术更是难以防范,不一会儿已死伤过半。
    藏采诗破口大骂,但心下怯了,道:“殿下!咱们逃吧!”
    众将士自知生还无望,也都喊道:“殿下,我等替你开路,你先走!”
    玫瑰心中一酸,但知道唯有如此,她道:“对不住了!”使一招“东方未明”,紫星玫剑芒如枪,朝四面八方扎去,扫清敌人。她凌空一抓一推,藏采诗升上高空,落在庭院屋檐上,玫瑰也随后赶到。
    她往下一瞧,更是心头大震:街上也满是孟家兵马,反复冲杀。藏家士兵措手不及,也已人头满地,血染长街。
    藏采诗骇然道:“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玫瑰将紫星玫抛起,那剑骤然变作两丈长,七尺宽,绕空飞行,将靠近敌人杀死,随后停在玫瑰脚边。玫瑰拉住藏采诗,跳了上去。巨剑如离弦之箭般飞向远处。
    刹那间,白雪儿也落在巨剑上,藏采诗不料她身法如此之快,吓得目瞪口呆,玫瑰与白雪儿同时拍出一掌,掌心相碰,紫星玫一震,白雪儿“啊”地一声,立足不稳,摔了下去,但在一间屋檐上站稳。
    玫瑰心中震撼,暗想:“我胜她一筹,但若被她缠住,百招内赢不了她!这小丫头武功竟这般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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