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叹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孤身一人住在黄岐部中,对紫怡部万分向往?”
    烛九高声道:“不错,这又怎样?”
    形骸叹道:“你娘亲英年早逝,唉,当真凄惨,你父亲呢?”
    烛九鼻子一酸,摇头道:“我从未见过我父亲。”
    形骸道:“可怜,可怜,你从小无父亲照顾,是母亲一手带大,一生艰辛,性子好强,我行海好生钦佩。只是你父亲不在身边,言行举止,未免阴柔了些,这也不算什么....”
    烛九大声怒道:“你说我什么?”
    形骸摇头道:“我并无恶意,更无半分贬低之情,只是我等钢骨铁汉,纵然心有柔情,也当情绪内敛,锋芒深藏,不可如小女子一般大惊小怪、嬉笑哭闹,变化无常,全然无忌。你若并无头绪,遇上我这样有男子气概的人物,可以借鉴一二,修缮自身缺陷,这也是我力所能及,应该做的.....”
    烛九异常敏感,厉声道:“你说我....说我是不男不女的怪物?想不到你一直这般看我!”
    形骸慌忙道:“我何尝这样说过?你是好人,好兄弟,好朋友,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足,圣人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人之言,可以为鉴。’我不过是好心相劝而已。”
    烛九身子发颤,似要哭泣,十足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姑娘一般。形骸感到大难临头,追悔莫及,又道:“你只当我什么都没说,我给你赔不是了!”
    烛九不发一语,转身就走,形骸暗骂自己乱说话,得罪人,心中急想主意,脱口喊道:“烛九兄弟,我对你好生敬重,不如你我结拜为兄弟如何?”
    烛九身子登时定住,问道:“你要与我结拜?”
    形骸道:“不错,咱们俩并肩作战,交情不差,我是宫槐伯爵,你与我拜把子也不吃亏。你将来要一统草原,我攀上你也稳赚不赔。不知你意下如何?”
    烛九低头想了想,忽然朝他跪地拜了三拜,道:“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安答!”
    形骸心知这安答定是义兄的意思,也朝他跪拜三次,笑道:“好!好兄弟!我也叫你安答成么?”
    烛九道:“我们沃谷族里,安答是将灵魂融在一起的同伴,夫妻是安答,兄弟也是安答,你叫我安答并无不妥。”说罢取出一柄匕首,送给形骸,道:“这是我爹爹留给我的兵刃,很是锋利,送给安答你了。”
    形骸喊道:“这太贵重了,我如何能够收下?”
    烛九道:“你我同魂同血,性命都可交给对方,区区匕首算得了什么?你不收我礼物,就不是我安答,而是欺骗我的死敌。”
    形骸倒吸一口凉气,只得收下,想了想,取出蝉蜕拂尘赠给烛九。这蝉蜕拂尘是拜紫玄留下的神道教瑰宝,只因形骸护教有功,其余五老对他感激至深,才赠送给他,本来决不可送给旁人,但烛九所赠礼品着实贵重,形骸身边也唯有这蝉蜕拂尘拿得出手。
    烛九微微一笑,接过拂尘,与形骸抱在一块儿,形骸只觉他身躯柔软,有一股淡淡幽香,暗忖:“这味道也像姑娘家,莫非涂了胭脂?不过他年纪小,爱打扮,这样也没什么不妥。”
    两人分开,形骸见烛九脸蛋微红,甚是高兴,心下暗叹:“行海啊行海,你看看,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这道理准是不准?你只因一时多嘴,平白无故多了个安答,添了桩心事。”
    烛九问道:“这拂尘似十分古旧,安答,它是什么来历?”
    形骸神色愁苦,道:“这是我海法神道教上一代总掌门遗留下来的宝物,你可千万别在我其余同门面前显摆,不然我可没法做人了。”
    烛九嗔道:“就算你舍不得,我也不还你。”
    形骸自知又说错了话,立时道:“舍得,舍得。”从烛九手中拿过拂尘,试演道:“此物是很厉害的兵刃,你若练得熟了,就算不会半分武功,只要真气不弱,也可凭借此物以一敌百。”一挥手,拂尘丝线伸长,变作数十根尖刺,打中岩石,留下深深划痕,这岩石极为坚硬,以此参照,可见这拂尘兵刃何等锐利。
    烛九拿回拂尘,反复摆弄,眼睛一眨一眨,似闪着星光,忽然间,那拂尘上亮起紫芒,他以此物施展紫目剑法,指哪打哪,随心所欲,仿佛一出手就如长矛杀阵,箭矢雨落。
    形骸甚是惊讶:“他能将此宝物运用自如,当是他左眼之效。”
    烛九笑道:“好,安答,这宝贝极好,我很喜欢,谢谢了。”
    形骸又道:“你用的时候可得小心些,别弄坏了。”
    烛九啐道:“安答,你真小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东西已是我的了,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形骸咳嗽一声,又道:“我是说....怕你累坏了,这宝物需消耗体内灵气。”
    烛九调皮一笑,将拂尘左挥右扫,形骸看得心疼,连连搓手,暗暗叫苦,却也不便指摘。
    两人不再逗留,继续前进,这地洞斜着向下,极为长远,但一路上鸟语花香,小径流水,倒也太平。
    形骸心想自己既然做了兄长,那言传身教就名正言顺,时不时对烛九说些大道理,就像当年教导缘会似的。烛九对形骸神态已截然不同,非但不再发火,反而答应的十分爽快,目光甚是亲密。
    左转右拐,很快又走了数里路。突然间,前方灯光熄灭,两人陷入黑暗中,传来滴滴答答、窸窸窣窣之声,仿佛无数爬虫在粘液上钻来钻去。
    烛九心底发毛,知有危险,紧握拂尘,神色凝重,屏住呼吸。形骸拍拍他肩膀,两人找一大石后头躲好。形骸使一招“飞火流星”,一团火球冉冉升空,照亮前方,火球将洞中事物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隐约见到在一斜坡下有大虫子到处爬行。
    形骸脸上变色,低声道:“是银蚂蚁。”
    烛九奇道:“银蚂蚁?那是什么?”
    形骸道:“是土行元灵,大地灵气化成的生灵,为何此地有这许多银蚂蚁?”
    烛九道:“这些银蚂蚁厉不厉害?”
    形骸道:“倒不厉害,可邪门至极,它们吐出毒液,催动男女之情,惹人同房,等闲难以抗拒。”
    烛九涨红了脸,道:“你这当口还捉弄我?”
    形骸苦笑道:“不捉弄,不捉弄,实情如此,咱们小心穿过去。银蚂蚁生性慵懒平和,它们未必将咱们视作敌人。”
    当即两人走出石头,跳下那斜坡,众银蚂蚁盯着两人看,但并无行动。形骸心里发毛,烛九闻着银蚂蚁散发气味儿,不知不觉握住形骸手掌,形骸觉得他手心滑腻,不禁看他一眼,见烛九脸红如血,眼神娇羞,回望着形骸。形骸心头一惊:“难道这银蚁毒竟令人不分男女,只想求欢?”于是运放浪形骸功消去烛九体内毒素。
    烛九惊觉自己不对劲,心脏狂跳,羞愧万分,但感到形骸手掌也握得紧密,愣了半晌,嘴角露出一抹痴迷笑容。
    走了不远,众蚂蚁之间露出空地,空地间有个大圆球,足有一丈之高,表面紫色,红纹螺旋,里头传来酣睡之声。
    形骸奇道:“这是个蛋壳?我在哪儿见过这样的蛋壳.....啊!不好,难蛇!这是难蛇的蛋!这里怎会也有难蛇?”他见此蛋色彩纹路,与他在声形岛下所见那蛋壳一模一样。
    烛九问道:“难蛇?那是什么?”
    形骸道:“是蛊惑人心的妖物!该死,该死,此地盛产火龙水,怎会有此怪物?”
    烛九大着胆子,上前敲敲蛋壳,形骸道:“小心,它似在睡觉,别惊醒了它!”
    话音未落,那难蛇蛋猛然开裂,一条红斑大头的蛇探出脑袋,看着形骸、烛九。
    形骸立时一招雷震九原打在那难蛇身上,那难蛇惨叫一声,眼中流泪,宛如婴儿啼哭,身子一转,连同蛋壳一齐消失无踪。
    烛九问道:“它怎地不见了?”
    形骸道:“莫非是化作虚灵?”当即制造魂水,流过血脉,看了半天,哪里还有难蛇的影子?
    忽听一女子高呼道:“两个狗杂碎,胆敢坏我好事?”话刚至,人也到,只见那女子从天而降,她容貌娇艳秀丽,浑身布满红色刺青,红发如火,身上光溜溜的,一片布也没有。
    形骸惊呼一声,心想:“非礼勿视!”但想起这女子只怕并非善类,不能疏忽,只得紧盯着她。这女子一到,周围银蚂蚁全都逃开,躲得不见影子。
    烛九喊道:“你是何人?为何....为何这般模样?当真不要脸!”
    那女子叉腰戟指,怒道:“小贼,白痴、蛆虫,杂种!我好不容易捕了一条难蛇,却被你二人惊醒放跑了!”
    形骸见她说话之际,中气不足,喘的厉害,不明所以,问道:“这难蛇是你捉得?我们是为小地龙土地爷而来,你又是何方妖孽?”
    那女子道:“我是他老婆!”
    形骸、烛九奇道:“老婆?”
    女子喊道:“多说无益!拿命来!”说罢双手高举,两团大火扇打向二人,形骸见那火势猛恶无俦,竟是真正的“龙焰”,烛九决计抵挡不住,立时使一招“北风巨人”,口吐寒气,与那火焰对冲互拼,登时狂风大作,极寒酷热充斥各处。烛九赶忙往形骸身后一躲,这才未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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