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被屋外的风吹得吱吱作响,屋内倒是安静得很,酒精依旧弥漫在空气中——夜间的空气温度很低,也只有这些许酒香能精神刺激人的大脑来抵御低温。
    崆渡是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他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帝羽和伍尔德趴在桌上,睡姿看上去极不舒服,也许明天早上他们醒来的时候会感觉到腰酸腿麻。
    罗芙兰特和达璐还有祇树挤在了卧室里,卧室半掩着门,所以崆渡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三个挤在一起的轮廓。
    鲸笳和ais乱七八糟地躺在壁炉边的地毯上,如果他们醒来看到自己的睡姿一定会哈哈大笑。
    戗童……戗童呢?崆渡打量着四周,发现她不在屋子里。他只知道自己在睡着前曾去屋外找过,看见费福朗和戗童坐在田埂上,至于说了什么,崆渡没有兴趣听。
    ……该不会还在田埂上吧?
    崆渡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从沙发上抬起来,走到窗子边,屋外大风不断,田埂上安安静静,没有崆渡期望又不期望见到的雪白色身影。
    都这么晚了,戗童会去哪?她怎么老是丢下ais一个人跑出去?ais怎么也不管管?还是说ais已经习惯了这只喜欢到处乱跑的野猫?
    正当崆渡准备重新回到沙发上时,他从窗子里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上空刷地晃了过去,很快速地走到了大路上去。
    崆渡陡然一惊,那个身影他不会看错,也不会探知错。
    “费福朗叔叔这么晚,要去哪里呢?”崆渡心里暗暗疑惑,披上自己的外套,换好鞋子,全副武装着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前后脚般地跟了上去。
    寒冷的大风已经完全吹灭了他的睡意,崆渡想起了自己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他一年级的时候,踩着葛兰大姐的浮空板在麒麟王国上空受着大风酷刑的那个夜晚。
    虽然山顶上的风要比现在吹的冰冷的多,但崆渡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大风的夜晚出来过了。
    “大人们真是爱瞎折腾。花上整整一天白天的闲暇时光来拖住朋友,然后却选择在这么遭罪的夜晚跑出来见自己的仇人。”崆渡嘟囔着,便觉得毗谟诘提号似乎听懂了自己的抱怨一般闪烁了一下。
    费福朗走出了普南斯村,他去的那条路是普南斯村通往哈威本的公路,修得很平坦,但来来往往的交通工具并不多,道路两旁堆满了晒干了的牛粪,而堆牛粪的地方原本是长着一片嫩青色的草。
    黑黢黢的笔直公路没入了天际,崆渡远远地跟着,远远地看着,看起来费福朗是要去见一个很体面的人——如果只是去见一个不修边幅的老牛仔,他们就会直接毫不在意地在牛粪边碰面了。
    崆渡不管费福朗有没有发现自己,他便默认了费福朗丝毫不介意自己在跟踪他,即便如此,崆渡还是有一个作为跟踪者的自觉,与费福朗的背影保持着三百米以上的距离——这使得他能够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又稍稍探知就可以跟上费福朗的步伐。
    “小崆渡不学好,居然学会跟踪别人了。”铃兰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簌地一下趴在了崆渡的背上,怪腔怪调地在崆渡耳边讥讽了一句。
    “你才不学好!你在麒麟王国呆的好好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崆渡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被突然窜出来的铃兰吓一跳,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铃兰每次都会突然出现——因为他从来没有问过,铃兰也没有说过。
    “因为我发现你没有睡。”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睡?”
    “我们俩心有灵犀嘛!”
    “你是撒旦的幽灵嗳,跟我这么默契真的好吗?”
    “唔……如果我说就是撒旦让我来的,你会相信吗?”
    “……就算我相信吧,撒旦伯伯和外公他们还好吗?”
    “好的很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普林赛斯越来越强大,几乎都可以实体化了,她真的是一只幽灵吗?”
    “嗯?这是怎么回事?”崆渡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普林赛斯的消息,铃兰突然说普林赛斯几乎有着凌驾于幽灵本该有的之上的能力,不由自主地怀疑普林赛斯的变化与新黑暗之神苏醒有关。
    “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她有两个影子。”
    “外公没有查出什么异象来吗?”
    “当然也只能是只是觉得与新黑暗之神苏醒有关……哎呀,快跟上,费福朗要跟丢了!”
    崆渡一听就晃晃张张地小跑起来,路上风大,黑色的树影哗啦啦作响,就是没有了要跟着的人影,跑过了一座坡才重新把费福朗在追回了自己的视野里。
    “都怪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跟我讲话,不然我……又要跟丢了。”崆渡跑得气喘吁吁。
    “还好意思怪我呢,你看看你这才跑了多少米,就累成了这样?你这体力怎么去对付黑暗之神呀?”
    “我还是伤员呢!塔迪亚洛社伤我的那个伤口一直没有好……每天都在流耗我的精力,我跑了这么长一段……距离还有力气跟你讲话已经很不错啦。”
    崆渡和铃兰互相打闹的片刻,费福朗走进了公路旁边的驿站,捎带着一瓶酒又走了出来——等崆渡再注意他的时候,费福朗的手里多了一瓶烈酒。
    “我就继续跟着他,你去酒馆里看一下他有没有在里面留下什么要给谁看的讯息,然后跟上我。”崆渡对铃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就这样费福朗一直在黑夜里走着,无所事事,崆渡都怀疑费福朗在故意跟他兜圈子,铃兰窜了回来,也说什么都没有,只是买了一瓶酒。
    而那瓶酒,费福朗到现在还没有开封。
    仿佛在等一个和他一起喝酒的朋友。
    “他到底要去哪里呀?”铃兰趴在崆渡的背上,无聊地揉搓起崆渡头顶的绒毛来。
    “对了,说起来你以前认不认识他?”崆渡百般聊赖地也与铃兰攀谈起来。
    “算是吧,以前跟着戗童的时候,在布兰登庄园见过费福朗来着,那个时候他还是守在庄园等各地阿列特回庄园登记名字的代理首领,我还记得他跟自己的部下说过,阿列托哪天若是拉拢了戗童,那么一定是戗童反过来把阿列托吃掉了。”
    正说着,崆渡就看见远处有一栋独栋别墅与费福朗黑色身影叠在了一起——费福朗在寒冷的大风里走了这么久,终于在那栋别墅前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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