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以前是,但现在,在本候这儿,皆是勇武之地!
    只是,本候担心用武之地太多,宋老你承受不住!”刘鸿渐微微一笑,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宋大爷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现在大到宝船厂,小到土豆番薯的种植推广,到处需要干才。
    没办法啊,别人不忙,他就得忙!
    “侯爷莫要开玩笑,老夫年纪大了,哪里还有那份儿精力!”宋应星虽然是个搞科研的,但起码还干过两年县令,为人并不迂腐。
    他早已看出面前的侯爷,其实并没看过他的天工开物,但他不明白为何侯爷不思为国杀敌,反倒突然对工农这些九流之末的事务感兴趣。
    但他可没那么多时间陪着这么个年轻人折腾,家里还有百亩水田等着他去张罗,原本他以为侯府有图纸上行所说的蒸汽机。
    但来了才发现,所谓蒸汽机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虽然不知这东西究竟有何妙用,但现在已不重要了,做出来又如何?
    “宋老此言差矣,君不闻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更何况我观宋老精神矍铄,必是精于养生之道,一看便有长寿之相。”好听话说了不少,但宋大爷似乎不怎么上心,这让刘鸿渐有的闹心。
    事实上宋应星确实称得上老寿星,他生于一五八七年,一直到一六六六年,足足活了小八十,要知道明末时的人均寿命只有四十多岁。
    “侯爷谬赞!”宋应星眼观鼻,鼻观心随口附和一了一句。
    “本候没与你宋老开玩笑,在本候看来农学是强国之本,而工学才是强国之道,本候幸得圣上恩宠,也必将向圣上陈情,晓明工学利害,使工学重振雄风!”
    求贤当礼下于人,即使你地位再高,真正有才之人并不看你这些,否则刘备也不会三顾茅庐了,不得已刘鸿渐只能如实告知心中所想。
    宋应星虽然不太看得上面前这位说话有点毛毛糙糙的侯爷,但是这几句话也是让他为之一凛,端的是说道了他的心坎里。
    “大明如今已病入膏肓,如若我等听之任之,苦的都是我大明的百姓啊!
    宋老久对工学钻研颇深,当知道海外的弗朗机人和荷兰人吧,他们的战舰游弋于我大明东洋,所为何来?
    而我大明呢?目前确是靠着一伙海盗支撑着海防!
    我大明的战船呢?水师呢?没有,通通没有!
    远的不说,就说步军,步军所用火铳还皆是百十年前的老物件,不仅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革新,反而质量越来越差。
    以至于我大明军士多受其害,北方边防重地缕遭屠戮。
    还有火炮,为何我大明的火炮要叫弗朗机炮?技不如人啊!
    **乃是我中国所造,如今却被外人赶超,本候每逢想到,便心里不是滋味!
    宋老,本候需要你的帮助,帮助本候,帮助大明重整军备,帮助大明的百姓能吃饱穿暖、帮助圣上恢复以往万国来朝的盛况!”
    刘鸿渐言语零零碎碎,但说的却是声色俱厉,对于大明目前的状况,那是真的痛彻心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宋应星越听越是动容,为了研究天下火器,他专门托人乘商船去过南洋,也见识过外夷的火炮,确实比大明的要精良不少。
    但这些离他太遥远,离大明也太遥远,毕竟目前来看,大明并无海患。
    但如果真要说是什么让他触动了他,只能是面前这位年轻侯爷对大明目前状况痛心的表情,以及那双真诚的眼睛。
    “侯爷所说,老夫也是有耳闻,但大明已然如此,老夫又能帮得上什么忙?”他又何尝不知大明目前的弊政在哪,但他也是有心无力啊!
    “能帮的忙多了去了,宋老可研究过火铳?”总算是没白费那么多唾沫星子,看来有戏啊。
    “略懂,但仅限于我大明目前的装备,外藩目前是何状况,老夫也不得而知。”宋应星也不含糊,如实答道。
    “火炮呢?”
    “略懂,与火铳一样!”
    “战船呢?”
    “略懂。”
    略懂略懂,只不过是古人喜欢谦虚,刘鸿渐眼前一亮,果然是啥都会啊!
    这下本候的军械所和宝船厂终于是有了真正懂行的了。
    “那宋老可知道土豆和番薯?”
    “哦,老夫的后院种了不少,这是个好东西,产量很高!”
    “那想必宋老知道如何培育和增加他们的产量了?”刘鸿渐满脸的开心。
    “略懂!”宋应星还是那般表情,在他看来这皆属于农事,农事乃是明人根本,这是最基本的东西。
    “纺纱呢?”
    “略懂。”
    得,纺织厂看来也不用发愁了!
    “琉璃呢?”
    “略懂。”宋应星不知道侯爷为啥这么兴奋,这大明又不是他一个会纺纱、会提炼琉璃。
    “宋老实乃天才也!本候得遇宋老真是久旱逢甘霖啊!”刘鸿渐说的倒是真心话。
    你大爷就是你大爷,厉害啊宋大爷!刘鸿渐差点脱口而出。
    “实不相瞒,本候正打算大干一场,重振我大明雄风!
    在京郊本候正在着人培育土豆番薯,待春季来临,便在顺天府附近广泛推广种植,如果顺利,可造福整个北方的百姓。
    本候的纺纱工坊、琉璃(玻璃)工坊也正在加紧建造。
    还有最重要的火器和战船,都需要宋老的指点啊!”刘鸿渐激动的不行,局面开的太大,他最近都不知如何打理了。
    “侯爷,老夫只是略懂,就拿火器来说,大明所用三眼火铳,老夫能制作出来,各种型号的弗朗机火炮,老夫也能制作出来。
    但仅此而已,这些东西,朝廷工部工坊的匠人也会。”宋应星很谦虚,他说的也是实话。
    刘鸿渐却不赞同,那些吃着朝廷饭的工坊确实会,但那三眼火铳都用了上百年了吧,质量还越做越差,丢人不?
    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他就要做个典范出来。
    至于改进,那更好说了,他有整本的重、轻工业基础大全,里面详尽的描述了诸多原始装备的改进过程。
    他缺乏的只是一个全面了解大明工农业状况的向导,有了这些图纸和书籍,他有把握改变整个大明!
    “宋老,本候代大明万千百姓请宋老出山!助大明重振国威!”
    该说的都说了,嗓子都有点干了,刘鸿渐站起躬身,向宋应星弯腰行礼。
    “罢了罢了,侯爷莫要如此,老夫同意便是!”宋应星现在是真的被刘鸿渐说的心潮澎湃起来。
    如果真的如侯爷所说能向圣上进言,大力推广他的那些研究成果。
    说不定,真的有戏!
    安国候府的中厅之中,一桌酒菜早已摆好,刘鸿渐心情不错,宋应星心情也不错。
    二人一个得了大才,终于又能甩掉几个大过,一个终生所学,如今到处都是用武之地,倒是吃喝的极为开心。
    兴致来时,刘鸿渐干脆给老宋头讲起了自己的军械所。
    什么煤球机、煤球炉还有新研制出的遂发枪,以及早些时日小方同志研究出的新式纺纱机。
    煤球机煤球炉宋应星没听说过,但关于煤的提炼、去硫他确是略知一二,他的大作里也有研究。
    而改装的遂发枪却引起了他的兴趣,边吃喝边说明日一定要去看看。
    但听到刘鸿渐说新式纺纱机,竟然比旧式的织布机效率快了数十倍不止,一开始宋应星还以为刘鸿渐在吹牛c。
    可看侯爷信誓旦旦的样子,宋应星干脆酒也不喝了,二人坐着马车便出了城。
    在数千民壮和数百工匠的努力之下,如今军械所已经建造完毕,一排排新制的木房林立在由青砖围成的院墙之内。
    一个百户的士兵在院墙外来回巡逻,自从军械所开始使用,这里便成了军事重地,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就是军械所中的匠人想出入也需要登记事由。
    而军械所以东是一排排的温棚,以南则是纺纱工坊,纺纱工坊占地约有一百丈,场地虽然有了,但纺纱机却还没齐备。
    这个纺纱工坊预计需要新式纺纱机五百台,而就算一群匠人加班加点,目前厂里却只制造出来十余台。
    这段时间最累的莫过于匠人们了,一边要赶制遂发枪,一边还要赶制煤球机、纺纱机。
    好在刘鸿渐舍得下本,不仅饭食管饱,每天还有一顿荤腥,虽然肉极少,但对于许久没吃过肉的匠人们,也算是莫大的赏赐了。
    不止匠人就连正在建造琉璃厂和民居的民壮们也个个干劲十足。
    民壮和匠人们的工作热情一下子便吸引了宋应星的主意。
    他见多了朝廷指派做苦工的民壮和匠人,哪个不是垂头丧气、懒懒散散,哪里像这边的人一样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
    “侯爷好!”见到侯爷前来,不少匠人和民壮皆停下手中的活儿,满脸兴奋的笑着跟侯爷问好。
    刘鸿渐给他们下了命令,见了他不许下跪。
    “兄弟们辛苦了!好好干。”刘鸿渐也是微笑着摆摆手。
    宋应星感觉自己来错了地方,这哪里是哀嚎连天的工地,这简直就是一片乐土,到处是满头大汗的民夫,到处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宋老?这边来!我们先去看看纺纱机!”刘鸿渐见宋应星有些呆滞,便出言提醒。
    纺纱工坊里,方敬梓还在聚精会神的赶制第十八台新式纺纱机,身边几个年轻的工匠也是在帮忙协助。
    这是方敬梓新收的徒弟,由于军械所实行了雇佣制,并答应所有人干满五年皆可脱籍,以至于匠人们再也不敝帚自珍,都愿意把自己所学交给同僚。
    以至于仅仅过了一个月,不少石匠竟然拿起了锯子,干起了木匠活儿。
    “老方?把手里的活儿先停一下!”刘鸿渐带着宋应星进了车间,但方敬梓实在是太专注,以至于根本没发现他进来。
    “大人来了!”听到了声音方敬梓赶忙停下手中的工作。
    方敬梓一个月来是真的喜欢上了这里,这里简直就是匠人们的福地,只是他略显木讷的性格确实一点没有变。
    “嗯,给宋老演示一下咱们的新式纺纱机!”刘鸿渐简单给二人互相介绍了一下道。
    方敬梓也不多言,车间中间便放着一台专门负责演示的纺纱机,纺纱机的中间是制作好的一方木凳,方敬梓抬腿坐于木凳之上。
    右手摇动纺纱机右侧的纺车,纺纱机后方一圈圈按颜色放置好的丝线团在纺车动力的带动之下,迅速的按照指定的步骤自动编制,只一会纺纱机的下方就出了半尺的布匹。
    而方敬梓摇动纺车的右臂压根就没用什么劲儿,这速度和效率,起码顶的上明朝时下织布的好几十倍。
    “天才般的发明!敢问这纺纱机是阁下造出来的吗?”宋应星只是看了两眼,便知道这新式纺纱机的巧妙之处。
    他相信只凭他看的这一会儿,只要给他时间,他也能做出来。
    但如果没有参照,谁能知道这么做就能提高数十倍的效率呢?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新式纺纱机的意义,这是大明之福啊!
    是以他对面前这个略显木讷的年轻人甚至生出了敬仰之情。
    “宋老谬赞了,我哪里有这般本事,这纺纱机是侯爷提供的图纸,我只不过是按图索骥而已!”方敬梓为人跟他爹方醒一样,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给他他都不要。
    这下轮到宋应星傻眼了,这么伟大的发明,竟然是一个上战场杀敌的年轻侯爷捣鼓出来的?
    这话若是普通人说出来,宋应星都敢上去甩他俩嘴巴子。
    但面前这个娴熟匠人的表情,以及旁边制作了一半的纺纱机,都说明了这个匠人说的是实话。
    “侯爷才是真正的大才啊!老朽汗颜!”宋应星想起那几张蒸汽机的图纸,想必也是出自侯爷之后,不仅有些惭愧。
    “宋老莫要如此,本候只是提供了图纸而已,若论功劳,老方才是真正的缔造者!”刘鸿渐食指蹭了蹭鼻子,不好意思的道。
    纺纱厂已让宋应星吃惊不已,到了军械所则更是让他瞠目结舌。
    数十个经弗朗茨指导的匠人加班加点,火枪工坊里已经赶制出了十多把木质遂发枪。
    听了侯爷的指示,弗朗茨马上抄起一把枪便出了门。
    在距离他们几人的二十米处放置着一块木板,弗朗茨熟练的将**和弹丸压好,左手托**,右手放到了扳机之上。
    略微瞄准后,右手食指用力,只听砰的一声,燧石击中火门,子弹射出。
    宋应星马上跑过去查看,之间木板上,一颗弹丸镶嵌其中足足有两指深。
    他又一次被这里所震撼,手摇纺纱机、不用火绳的火铳,这一幕幕让得向来自诩多才的他无地自容。
    看来,大明中兴,真的有望了!
    刘鸿渐带着宋大爷四处转了许久,直到天色将暗,宋应星依然意犹未尽。
    这里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没有盛气凌人的官员,也没有冷言冷语的酷吏,有的只是一堆干劲十足、充满热情的同僚,亦或是战友。
    这里简直就是匠人们的天堂,他简直太喜欢这里了。
    阎应元三人走了,这里目前除了他经常来督查一番外,话事人成了不爱说话的方敬梓、以及客串的常钰。
    刘鸿渐召集了各级匠人选出来的领班,正式宣布宋应星加入军械所,指任他为军械所的二档头,全面负责军械所的诸多研究项目。
    在一堆人的鼓掌声中,常钰和方敬梓也皆是松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有的人只适合军队,而有的人只适合做事,想要统筹这么一大批人而不出纰漏,没有金刚钻还真揽不了瓷器活。
    回去的路上,宋应星心潮彭拜,多少年了,时间磨灭了他那颗报国的心,腐败的官场更是将这颗心扎的千疮百孔。
    而面前这位深得圣上信赖和恩宠的侯爷,以及不远处那个仿若世外桃源的军械所,又把他那颗心点燃了,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要大干一场!
    “侯爷,老夫回去便写信给家里,让家中的两个犬子前来。
    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别的不会,就会种地,在作物上的研究甚至高于老夫,想来他们俩可以帮侯爷打理土豆和番薯的事情!”
    宋应星的两个儿子宋士慧,宋士意从小受他影响,从小痴迷于农事。
    “这再好不过了,宋老满门英才,本候此次真是得了大便宜!”刘鸿渐那是真的开心,又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宋老觉得咱们这军械所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刘鸿渐虽然自诩做的很人性化,但还是想听听宋大爷的意见。
    “侯爷如此做派,提高了这些匠人们的做工热情,此是好方法!
    但匠人之事,徒有热情还是不够的,侯爷可知****、火炮最重要的是什么?”宋应星略微皱了皱眉头道。
    “嗯~本候觉得最重要的应该是生铁吧,只有精炼出好铁,造出的炮才不容易炸膛,使用寿命也久!”刘鸿渐不太懂这个,只是按照自己的了解说道。
    马车在略显颠簸的管道上行驶,二人也不嫌天气寒冷,在马车里谈的愉快。
    “侯爷果然是个懂行之人,只不过好铁当然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
    对于火炮来说,一是精度、二是射程,就算铸造的火炮再如何结实,打的近,打不准,也是形同鸡肋!”
    “嗯,宋老言之有理!”刘鸿渐只能小鸡叨米。
    “射程目前不太好改进,咱大明的红夷大炮打的远,但却极为笨重,只能用于城防,但这个精度上老夫确实有些研究。”
    大明的红夷大炮,动辄数吨、甚至十几吨,其射程也跟其体积成正比。
    原因无他,**纯度不够,要想射的远,**就要放的多,要想**放的多,炮体还不炸膛。
    那只能加厚加粗加长!
    “宋老可是说的准星?就是在火炮上配备可用于瞄准的那个物件。”
    刘鸿渐守城时见到的火炮皆是只有圆圆的一个炮筒子,就算是神机营的老炮兵,想精准的打到一个地方,也是需要多方校对,免不了还要先放一炮,再重新校对。
    这时的炮皆是前装炮,换弹速度超级慢,浪费第一炮,在战场上,简直要了命了。
    有经验的倒还好,一般的炮兵则基本靠蒙,或者干脆就是炮海战术,这在守城攻城倒还好,毕竟目标大,随便瞎打总能有所收获。
    但在海战中,双方战船皆是移动目标,就行不通了。
    “是的侯爷,前几年老夫曾有幸去过弗朗机人的战船,他们的炮皆有准星,老夫后来在家里也琢磨了一阵,只是还没有试验!”
    私造火炮那是死罪,有些领域他也只是浅尝辄止,好在侯爷这里可以百无禁忌,宋应星打算近期就开始着手研究。
    “还有一件事需要宋老操心,目前的匠人做工,皆是靠经验和估算,这做些家具之类的倒还行,若用于军事则合格率实在太低。
    本候认为应该量化!不知宋老意下如何?”
    这也算是中华民族的一个传统了吧,跟炒菜做饭一样,师傅们从来不说要放几克盐、放几毫升酱油,皆是盐少许,酱油适量。
    少许是多少?适量又是多少?
    你问炒菜师傅们,他们也不知道啊!他们只会告诉你,这是经验!
    “这个侯爷不必担心,老夫在拙作中已经改进了我朝所用的铜尺,精度已经比时下的铜尺提高了一倍,待过些时日,老夫便着手对这些匠人们训导!”
    宋应星所说的铜尺,便是后世游标卡尺的前身,事实上早在东汉时期,聪慧的中国人便发明的卡尺,虽然精度不是很高,但却足足比欧洲早了上千年。
    还有一件事一直让刘鸿渐耿耿于怀,那便是数学,接地气一点便是算术,那些匠人们有相当一部分大字不识,这可是个大问题。
    而且大明的计数方法太麻烦了,不论是大写的壹贰叁肆,还是小写的一二三四,都很不方便。
    不论是游标卡尺,还是精度皆与数学息息相关。
    看来抽空还得下功夫编撰个小学数学教科书啊!还得给他们请个师傅教习识字!
    特么的都是事儿,怎么感觉自己像成了保姆!
    二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回了侯府,宋应星自去回房给他的家人写书信而去。
    而劳累的一天的刘鸿渐也悄摸的摸到了杨雪的房中。
    杨雪正在屋子里学习做虎头鞋,一时没注意被刘鸿渐抱了个满怀。
    “老爷回来了!累了吧!雪儿给你倒茶。”杨雪高兴的起身想挣脱刘鸿渐的怪手。
    “等会再倒,本老爷有一桩上亿的生意与我的雪儿谈,快来!”刘鸿渐神神秘秘的坐在床边道。
    ……
    半刻钟后,刘鸿渐喘着粗气搂着腻人的小妖精。
    “老爷,昨日贱妾与老爷同去宫里赴宴,发现个有意思的事儿。”杨雪趴伏在刘鸿渐的胸膛上,感受着夫君有力的心跳声。
    “啥?”刘鸿渐心里大呼体力活体力活,受不了受不了。
    “坤兴公主殿下,总是时不时的偷偷看老爷!”杨雪坏笑般偷偷把小嘴凑到刘鸿渐耳边说道。
    啊~~~??
    何欢呵呵一笑真的是不知道说啥了。'
    崇祯十八年,顺治元年,二月初三,盛京皇宫。
    天刚亮,寒风刺骨,大政殿外,一帮子文武大臣揣着手哆哆嗦嗦的互相聊着天。
    “范大人,身子骨可还撑得住?”一个略显阴森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哼,宁完我,你死了本官也死不了!”范文程哆嗦着脖子朝着宁完我吐了口口水。
    君子动口不动手,宁完我见范文程竟然朝着他吐口水,一时火了上前两步就想去以牙还牙。
    “诸臣上朝了”大政殿出来一个公鸭嗓扯着嗓门喊道。
    宁完我听到召唤马上缩了缩脖子,瞪了范文程一眼,退回到文臣中央。
    “闪开闪开,摄政王殿下来了!”一个侍卫当先把文臣拨开,清理出了一条小道。
    摄政王多尔衮身着棉披风衣也不理殿门口的文臣,昂着头径直走入了大政殿。
    接着是一群从大政殿周边十王亭里走出的满清勋贵,其人皆头戴大棉锦帽,从帽子便还提溜出一根细的像猪尾巴似的小毛辫子。
    这群勋贵跟着紧跟着摄政王鱼贯而入大政殿。
    “诸位同僚,走吧,上朝去。”终于轮到他们了,范文程理了理官袍,对着身边的同僚拱了拱手道。
    “范大学士先请!”诸多下属赶紧恭维。
    “哼!”宁完我见没人鸟他,自顾自的一甩袖子入了殿,把诸多文臣气的直跺脚。
    没办法,这个宁完我虽然投降大清晚些,但其特别会钻营,愈发深得摄政王多尔衮的青睐。
    听说最近宁大人为了当内弘文院大学士,愣是把自己的孙女献到了硕睿亲王府做丫头,至于是做什么丫头,大家伙心知肚明。
    一帮子文臣皆是摇着头,一边对着宁完我的背影指指点点,一边踏着小碎步入大政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金銮殿御座上,刚刚七岁的福临咬着手指头一脸胆怯的看着底下的一群人。
    “皇叔父摄政王殿下千岁!”多尔衮背着手站在御座下首,享受着众臣的朝拜。
    “众卿家平身。”福临看了一眼面前的皇叔父小声的道,说完便松了一口气。
    因为说完这句话,基本就没他什么事了。
    与大明一样,满清上朝,殿里也是泾渭分明,文官在左,武官在右,所有的礼仪也是山寨大明。
    但由于野猪皮们野惯了,八旗的武将到现在还是无法完全适应这些文绉绉的礼仪,三两个贝子入了大殿竟然摘下了锦帽,露出个大光头。
    光头剃的油光锃亮,唯有脑门顶部靠后一点的地方,留着比铜钱大不了多少的一撮头发,这撮头发倒是极为精致的编成一根小辫子。
    野猪皮们当然没这闲工夫,但他们家里大都养着不少汉人女子,这些女子可比他们家里的婆娘手巧多了。
    三个贝子挠着光头,还甩了甩头顶的猪尾巴。
    “真是有辱斯文,罪过罪过。”范文程身后的一位同僚小声嘀咕道。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公鸭嗓喊道。
    “奴才有本奏。”猪尾巴群里走出一个大汉。
    “瓦克达贤侄你有何事?”多尔衮坐在福临边上一个略小些的玉座上出言道。
    “前日细作报,咱去年初丢的那个前所城换了将官。”瓦克达乃是代善四子,正红旗前军副将。
    “换了个将官?如此小事也值得你在这里说吗?退下!”底下的代善皱了皱眉,别人都不发言,这个瓦克达还真是给他长脸了。
    “呵呵,礼亲王何必动怒,让贤侄把话说完嘛!”多尔衮反而很开心,因为代善家里虽然儿子多,但脑子大多不好使。
    代善是老二,他是老十四,二人争斗不知多少年了,像这般嘲弄代善的机会他可不会错过。
    “新来的将官叫阎应元,还有个叫陈明遇的,细作说那个姓阎的很厉害,咱的小崽子们死了好几个呢,他们都说那个姓阎的叫阎王爷,咱们打不过。”
    瓦克达不知就里,见皇叔父让他继续说,便吧唧吧唧的说了起来。
    “住口,你个没用的东西。”代善简直被这头脑发达的儿子气坏了,丢人啊。
    “这真是你的好儿子啊,二哥,咱们大清若都像这般,岂不是要亡了?”多尔衮阴着脸看着底下的代善,心里极其的舒爽。
    本王虽然没儿子,但也比你这厮生了一堆傻子强!多尔衮轻蔑的想。
    生不出儿子一直是多尔衮永远的痛!
    “范文程?”多尔衮指了指文臣为首的范文程。
    “奴才在。”听到主子召唤,范文程马上弯着腰跪下行礼。
    “给瓦克达说说,咱们有必要怕伪明那群连饭都吃不饱、一触即溃的大头兵吗?”
    “嗻!我大清目前有满八旗五万,还有从蒙古八旗新征的士兵十万,加上原有的蒙八旗兵共十二万。
    不仅如此,我大清还有汉八旗靖南王耿仲明部、平南王尚可喜部加上祖大寿部共计六万。
    虽然此十万蒙八旗士兵乃是新征,但我大清子民向来是马背上的骄子,个个皆是神射手,并不需要如何训练。
    而工部根据老夫从伪明那边搜集的图纸,也已经成功研制出了红夷大炮。
    这种炮比我大清原有的弗朗机炮相比,射程提高了一倍有余,威力也是大大提升,可用于攻城。
    是以只要摄政王殿下下令,携我大清铁骑南下,以红夷大炮引之,定能破了那山海关。
    而山海关外那个小小的前所城,岂不更是螳臂当车?
    只要入了关,一马平川,大事可期矣!”范文程跪在殿前头都不敢抬,鼓足了劲儿说了一大堆早已想好的对策。
    “奴才恳请摄政王殿下下令,择期攻伐伪明!”一大堆以范文程为首的汉奸们下跪附和。
    “好,范大人说的好!瓦克达你可听到了?”多尔衮虽然是说给瓦克达听的,但眼神却是盯着代善。
    自从他的胞弟豫亲王多铎莫名其妙的死在山海关外,他就一直怀疑其中有代善的阴谋。
    代善冷哼一声,朝政被多尔衮把持,他受不了这个气,干脆一甩衣袖出了朝堂,走到范文程边上还不忘啐了一口。
    “皇上,我大清国势蒸蒸日上,如今又拥兵二十余万,伪明那九边能战者仅有区区十万人,此是良机,是以奴才恳请摄政王殿下亲征!”
    范文程才不管代善怎么看他,如今的大清皇帝虽然是他代善所拥立,但兵权却都在多尔衮以及他的胞兄阿济格手中。
    代善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个老气横秋的庸才而已。
    眼见老四气的灰溜溜退下,多尔衮嘴角扬了起来,他从玉座上站起,打算发布军令,择日挥师南下。
    “皇上,摄政王殿下,奴才有要事禀报!”
    宁完我突然从文官班列出来,手里捧着一封书信。
    “宁侍郎你有何事?”多尔衮脸顿时拉了下来。
    虽然这个宁完我的孙女很是得他的心意,但你宁完我也不看看形势,本王都站起来要装c了你来找事,不开眼的狗奴才!
    “皇上,摄政王殿下,奴才认为范大人居心叵测,预陷我大清于威亡。”宁完我低着头道。
    “宁大人,虽然你我政见不合,但这是朝堂之上,你如此出言不逊、污蔑本官,于心何安?”范文程就跪在地上一直也没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宁完我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如此节骨眼上给他找事。
    “范大人,本官有没有污蔑你,还需要皇上和摄政王殿下圣断!”宁完我高举手中的书信呈交给殿前的太监。
    小太监接过书信直奔御座上呆呆坐着的福临,没曾想刚上了台阶便被皇叔父多尔衮一把夺过,把御座上的福临吓了一跳。
    多尔衮展开书信的快速浏览了一遍,越看脸色越差。
    “宁侍郎,此信从何处得来?”多尔衮面色阴晴不定,等着殿前跪着的宁完我道。
    “回摄政王殿下,此信乃是昨儿个晚上奴才管家巡夜时在院子里得来的!”宁完我如实禀报。
    信的内容很短,只有区区数十字,察哈尔部阿布奈与大明皇帝于一月前秘密结盟。
    宁完我本来还觉得这是某些小人的阴谋,可想来想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察哈尔部对大清的征兵令不配合,而这其中一直是范文程在周旋。
    如若范文**的与察哈尔有勾结,那这厮简直就是在找死,就算此事为子虚乌有,但他范文程在察哈尔征兵征了也有两个月,竟然一个兵没有征到。
    是以不管这封信是真还是假,他都能参范文程一本。
    多尔衮也是暗暗心惊,真要是大清倾国之力挥师南下,若是此时察哈尔谋反,趁虚而入,那大清可真是有可能会陷入死地。
    虽然察哈尔部一直对他大清的军令阳奉阴违,但毕竟明面上还是听他们的,该征缴的马匹牛羊也是一样没落下。
    仅凭这一封信,他也不能百分百断定察哈尔部是否谋反。
    “范文程,本王命你督促察哈尔部征兵之事,办的如何了?”多尔衮沉声问道。
    “回禀摄政王殿下,察哈尔上奏折说,他们北部牧场遭了雪灾兵员损失惨重,牲畜也冻死大半,是以他们希望殿下能给他们时间修养。”
    范文程大气不敢喘,他不知道宁完我给摄政王的书信里写的什么,只看到摄政王的脸瞬间变得阴沉。
    “你可去派人查验了?”
    “回禀殿下,奴才派了人,可是……可是皆被察哈尔的人给赶了回来!”范文程好像猜出一些端倪,心里也是一凉。
    “他们骂奴才是汉臣,没有资格进入他们的牧场……”
    “无能,本王要你这么个没用的狗奴才有什么用?这点事都办不好,你差点坏了本王的大事!
    你看看吧!”
    虽然范文程让他看得不太顺眼,但他也知道大清能有现在这般局面,这狗奴才功不可没,所以即使他怀疑察哈尔,倒是也没往范文程身上想。
    书信飘到范文程身前两步,范文程也不敢起身,只能快速的爬过去,捡起来一看,吓的赶紧俯身请罪。
    “奴才惶恐,奴才不知此事啊!”范文程冷汗都下来了,如此大事他身为议政大臣尚且不知,这个宁完我是如何知道的?
    好在多年来他劳苦功高,摄政王殿下并未过多迁怒于他。
    “还不快去派人给本王查,去找代善要兵,看看他察哈尔到底是遭了灾,还是意图谋反!
    若还是办不好,你就不用回来了!”
    多尔衮心情糟透了,他们大清底子本来就薄,养之前的六七万人已经捉襟见肘,如今征兵征了十数万,冬天的存粮皆已用的差不多了。
    本来想着趁势去攻掠伪明,好以战养战,现在倒好,这个节骨眼上,后方出了问题。
    “奴才遵命,奴才一定把事情办好。”范文程松了一口气。
    “滚吧!”多尔衮心烦的连宁完我一起赶了出去。
    “奴才告退!”范文程起身后退者,刚抬起头便见到宁完我冲他阴阴的笑着。
    出了皇宫,范文程瞬间直起了腰杆,在主子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但出了这皇宫,他便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议政大臣了。
    满清主子们舍得放权,在皇宫以外,不论是傻乎乎的鞑子,还是卑躬屈膝的汉人,都知道他是大清国的秘书院大学士、议政大臣。
    范文程到衙门里把事情珍而重之的交代给了下属的官员,自己则悄摸的下了班。
    今天有点不顺,他打算回家吃顿饭再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
    范文程的宅子很气派,毕竟他兢兢业业的给黄太鸡打了十几年工,黄太鸡对他那是真的没的说。
    唉,先皇死得早啊!
    这日子过的,范文程突然想起以前,有点黯然神伤。
    到了家门口,范文程却见到府前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而且这辆马车还很眼熟。
    “英亲王殿下又来了?”范文程微笑着问向马车旁的军士。
    谁知这军士竟然瞪了他一眼,一脸的蔑视。
    范文程也感觉自己是多此一举,英亲王阿济格性格粗暴还有怪癖,专好**,知道他家里有一妾侍貌美,时不时就来逛逛。
    他是摄政王多尔衮的同母胞兄,在整个大清国,除了他的弟弟多尔衮,没人敢在他面前耍横。
    即使是他,也不敢。
    好在阿济格每次‘办完事’就走,从来不拖沓。
    范文程低着头偷摸的走入自己的府宅,院子里传来自己的妾侍小云悲惨的哭叫。
    经过自己小妾房间时,门边站着的两个亲卫还咧着嘴对着他坏笑。
    范文程装作没听到似的,匆匆的去了账房拿了点银子,又出了自己的府宅。
    “老爷,我们去哪?”车夫问他。
    “去翠云楼!”范文程大喝一声,把车夫吓了一跳。
    他妈的了靶子,老夫也要去快活快活,这一天天的。
    翠云楼是满清盛京唯一的一座烟花之地。
    原因无他,建奴哪里需要这玩意,如果他们看上了某个同族的女子,只需去其家中问明礼金,随后牵着牛羊便能把女子领回家。
    而若是貌美的汉人女子,那就更简单了,只要身边没有男人跟着,或者一看是那种没什么身世的平民,便能直接指认此女子是他新买的奴隶,然后掳到家里以供使用。
    事实上这些野猪皮家里都养着不少历年来劫掠来的女子,但家花哪里有野花香,野花也是别家的香。
    一开始此举遭到了汉人官员的强烈反对,黄太鸡没办法下令处置了几个勋贵,但效果并不好,这些鞑子光天化日之下随便不敢了,但夜里的勾当从来没有停止过。
    在大明要被饿死,跑到这变成还要遭蛮族侮辱,不少汉人受够了折辱,干脆如果生了女儿直接弃之荒野,也算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
    当然,盛京的汉人官员不可能像那些野人般粗鲁,在他们看来,那太有辱斯文了,这附庸风雅之事当然要在烟花巷里,喝着花酒,吃着野味来的自在。
    满人不支持,他们就自己搞,翠云楼就是这么一个产物,翠云楼的出资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明面上的老板乃是一个做过酒楼生意的行商。
    而翠云楼的女子则大部分是从山海关外的汉人村落中劫掠而来,一小部分则是野猪皮们遗弃的本族女子,但这些官老爷们都嫌弃建奴女子脏臭不堪。
    而唯有刚从翠云楼下来的范文程最好这口,他也是翠云楼的出资人之一,还是其中最大的一头。
    阿济格糟蹋他的妾侍,他的妾侍是汉人,他便来糟蹋建奴女子,而且一次要至少两个。
    带着阴郁的心情偷偷摸摸的来,然后又偷偷摸摸的走,深藏功与名。
    如果后世的孔先生知道他所创的精神胜利法在数百年前已被杜撰,不知道会不会踹开棺材板来踢馆子。
    唉,身体大不如前了,前些年他还能一次糟蹋两个,如今只一个便吃不消,范文程以袖遮面从翠云楼出来,匆忙的钻到了马车里。
    他在翠云楼待了半个时辰,想着阿济格殿下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打算打道回府。
    可人算不如天算,马车刚走到自己的府宅门口,正好与刚从府宅走出的阿济格碰上。
    “哟,范学士回来了?宫里的事情处置的怎么样了?”阿济格面色如常,全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顺带还询问范文程有没有好好给大清办事。
    “回禀殿下,宫中之事一切皆好,一切皆好。”范文程从马车上下来,略显尴尬的陪笑道。
    “嗯,好好办差,我大清不会亏待于你的,本王走了!”阿济格拍了拍范文程的肩膀上了马车。
    “殿下稍候。”范文程快走两步追到阿济格的马车边。
    “既然殿下如此喜欢奴才的那个小妾,倒不如奴才把她送到殿下府上可好?”
    范文程有六房妾侍,妾者,物也,送出去倒也没什么丢脸,可这每次阿济格殿下都亲自上门来折腾,这让范文程觉得很难堪。
    也就是古代没有网,否则除了天字第**汉奸,他估计还得再加上个天字第**绿帽王。
    “不要不要,自己养着多没意思,本王来就是图个新鲜,顺便还能与我大清肱骨多多交流一番,满汉一家亲嘛!本王王走了,下次再聊。”
    阿济格哈哈一笑,放下窗帘,赶车的兵士挥动马鞭向着城西疾驰而去。
    唉,范文程呆立在府宅门口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抬步进了府宅。
    阿济格对他还是不错的,在朝堂上也偶尔会为他说话,虽然此人没什么脑子,只会喊打喊杀,但他可是摄政王殿下的亲哥哥。
    没办法!这日子还得过啊!
    进了院子,第六房小妾的屋子里仍然传来低低的啜泣,范文程推门而入,但见小云头发凌乱,脸上皆是被打的巴掌印。
    双手用被撕的稀烂的衣服捂着胸脯,范文程刚才对阿济格幻想出的那点好感马上荡然无存。
    “贱人,哭,哭,哭,就知道哭,还不快换上衣服,吃里扒外的东西!”范文程骂着自己的小妾,全然不顾刚才阿济格在时自己云淡风轻的表情。
    范文程骂骂咧咧了两句便摔门而出,刚到得中厅,屁股还没坐热,范府管家陈默便前来通报。
    “老爷,外面来了个叫齐赞元的,说是找老爷有急事!”陈默留着两撇小胡子,带着一顶黑色的网巾小帽,像极了后世某部剧中的对穿肠。
    “齐赞元?那个狗东西来这儿干嘛?”范文程一想起这人便生气。
    大清的军粮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出自齐家商队,为了搞到更多的粮食,范文程甚至上奏给这个齐赞元讨到个爵位。
    但谁知没过多久,大顺败亡后,齐赞元的粮食是越送越少,他也没少挨摄政王骂。
    如今这厮亲自跑来,莫非是运了粮食过来?
    “请他进来吧!”范文程略一思索说道。
    片刻后,在外等候了一阵子的齐赞元跟随陈默进了范府。
    这些天可把他累坏了,要不是为了那个重要的消息,亲自跑来以示他对大清的衷心,鬼才跑到这个冷的掉渣的地方。
    齐赞元阴着脸边走,边想这十几日来风餐露宿的惨样,越想越觉得此番带着这么重要的消息来,他肯定能得到范文程的褒奖,如此也值了。
    “范公在上,齐赞元有礼了。”齐赞元虽然是第一次来盛京,但他早见过范文程的画像,是以刚进了中厅,埋头便拜。
    “起来吧,齐大人不必如此,你我皆是大清肱骨,为大清谋事,莫要如此见外!”
    范文程端起茶杯略微客套了一下。
    他也是第一次见齐赞元,但这都不重要,如果面前的这个人不能给大清带来军粮,也不过是个无用之人罢了。
    “应该的应该的,小的以后还仰仗范大人美言呢!”齐赞元爬起来,躬身走到范文程旁边。
    “嗯,些许小事,齐大人远道而来,可是为我大清带来了米粮?”范文程现在快被摄政王殿下逼的上吊了,征召了那么多的士卒,他大清那点本钱,哪里养的起。
    “这个……小的这次只出城便废了好大的劲儿,米粮哪里能带的过来!
    不过小的此番前来,乃是有更重要的消息,小的觉得这个消息比那些米粮可有价值多了,是以不远千里,亲自来通报!”
    见范文程听了他没带粮食来拉下的脸色,齐赞元马上转口道。
    “哦?说来听听?”范文程马上来了兴致。
    “大人,这个消息是小的废了好大的劲儿,从伪明皇宫里查来的。”齐赞元生怕范文程不知道自己为此事废了多少力气。
    “快说吧,本官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范文程不耐烦的道。
    “大人,据小人在伪明宫里的细作查报,过年时,蒙古察哈尔部派了人来,已经与伪明秘密结了盟,意图共同对抗我大清!”
    想着自己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带过来,范大人肯定要对他更为倚重,齐赞元说完才笑着直起了身子。
    啪——范文程把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稀碎。
    “这就是你带来的重要消息?”范文程气坏了,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啊。
    一大早因为察哈尔的事被摄政王殿下指责,差点一去不回。
    现在面前的这个狗东西竟然还拿着过时的情报前来讨赏,还腆着脸说自己如何如何辛苦,玛德,若不是以后说不定还要用到这个人。
    他真想赏齐赞元俩嘴巴子。
    “范公为何如此生气?”非但没有得到上级的嘉奖,反而吃了一杯子,齐赞元一脸的蒙蔽。
    “哼,你这消息昨日都已经传过来了,因为此事,今日老夫在朝堂上还被斥责!你说你,亲自跑到这儿作甚,你若是早派哨骑快马加鞭赶来,事情何至于如此?”
    范文程手指头都快戳到齐赞元脸上了。
    “范公莫气,此事是小的草率了,小的给范公做这米粮差事,也做了好几个年头了,却一直没见过,是以小的这不是想来盛京长长见识。”
    齐赞元虽然不知道被哪个狗娘养的截了胡,但既然来了肯定不能兜着走,于是乎赶紧恭维道。
    事实上他来此地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想法的,狡兔三窟,他可不能把前途都放到一个人身上。
    “老夫和这盛京有什么好见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帮我大清入关,只要我大清能入关,那京城天堂般的地方才是好去处!”
    范文程在盛京早就呆腻了,这里的百姓被满人欺负惯了,大白天的大街上也没什么人,哪里有大明的京城热闹。
    “大人莫急,小的此番来还有一个好消息,经过小的多番经营,小的终于在前日打通了伪明宫里的路子。
    如今伪明宫里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小的皆可以派人报与范公!”
    千里迢迢而来,却被一阵奚落,齐赞元满心觉得委屈。
    “嗯,这倒是件好事,你辛苦了,老夫明日上朝便把此事上禀给摄政王殿下,好好做事吧,待过些时日我大清挥师南下,功劳少不了你的!”
    范文程略微一思索沉声道。
    如果能从伪明宫里获取到第一手的消息,想来胜面会更大些吧。
    只是如今察哈尔若果真与伪明结了盟,这事情还真是不太好办了。
    眼下大清征兵十数万,库里的存粮不堪重负,如果两个月内再无补充,大清危矣。
    察哈尔牧场虽然众多,但内部纷争不断,就算阿布奈想联合起来对抗我大清,也需要不少时日整合。
    眼下伪明又开始大肆扩军……
    不行,此事耽误不得,得马上去趟宫里,督促摄政王殿下尽早出兵!
    ……
    二月初十,大明京城。
    旭日早已东升,还升了老高。
    “雪儿,什么时辰了?”刘鸿渐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
    杨雪正在梳妆台镜子前打理头发,面前的镜子也是made in ring。
    “老爷快起来吧,现在都巳时了。”杨雪见刘鸿渐终于迷瞪过来,赶紧丢下手中的梳子,走去伺候刘鸿渐穿衣。
    家里的炭盆早已换成了出产自军械所的煤球炉。
    煤球炉就放在距离床榻没几步的窗子下,从煤球炉边上还探出一根陶瓷制的管子,管子弯曲至窗外,把仅有的煤气排了出去。
    “老爷,这个煤球炉真是好东西,妾早起着人换了那个煤球,这都一个多时辰了,火势还是如此旺,真是个好东西。”
    杨雪一边帮刘鸿渐穿衣服,一边说道。
    以前屋子里放火盆,隔半个时辰便要更换炭火不说,炭火燃烧也是有气味儿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感觉憋闷。
    这个煤球炉不仅没有这些问题,还能在上面放上个陶壶烧些茶喝,倒是省去了冬日茶水总凉的麻烦。
    “那是,这可是你老爷我呕心沥血研制出的宝贝!
    等会儿本老爷还要去宫里推销一番,说不定以后就发财了!哈哈!”刘鸿渐边洗脸边大言不惭道。
    “老爷都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雪儿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还从未见过如老爷般好似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的人!”
    杨雪倒不是故意说好听话,她先前在辽东跟随其父京营粮铺生意时,接触过一些走南闯北的行商,也算是有些见识。
    “嘿嘿,老爷我从小便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四有青年,不优秀怎么对得起那些年做的模拟题?”被自己的爱妻如此夸赞,刘鸿渐有些飘。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任何人的夸耀,怕是都抵不上自己的爱人哪怕一句由衷的赞叹了吧!
    “老爷,什么是四有青年,模拟题又是什么?”杨雪儿听的很认真。
    “额,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老爷我回来再慢慢说与你听。
    我去宫里卖煤球去了,你和秀秀若觉得憋闷就带些家丁出去走走,咱家没那么多规矩!”
    还能说些啥,难道把十年高考五年模拟怼出来?
    刘鸿渐装了足足一马车煤球和一马车煤球炉子,自己则裹上那件拉风的狐狸皮袄子,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向着午门行去。
    吃什么最香,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鲍鱼燕窝,而是自己废了老大劲炒出来的土豆丝,哪怕盐放多了。
    这煤球也一样,虽然不是啥高精尖的黑科技,但好歹也是自己来到大明这片土地里,第一个研制出来的物件。
    是以当刘鸿渐开着四轮车着急麻慌,献宝似的想让宫里的大叔看看什么叫黑科技。
    到得午门外时,刘鸿渐仍是乐得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煤球。
    “前方来者何人?”守门的见来了个裹着兽皮的怪人,吓了一跳。
    “卖煤球的,哦不,本官来见皇上的,快让本官进去!”光顾着看身后的宝贝,刘鸿渐说完才发现口风不对。
    于是乎刘鸿渐把裘皮帽撸了下来,从腰间摸出快腰牌扔给了守门的将领。
    “卑职不知是安国候爷,还望宽恕则个!”守门的将士吓了一跳,安国候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己竟然认错了人。
    “嗯,则个则个,快让本候进去!”刘鸿渐哪有空跟一个小小守门小将计较,把裘皮帽往头上一扣,接过腰牌便向前行去。
    在整个朝廷里,能如此大摇大摆骑马入皇城的,目前来说仅此一家。
    “快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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