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虽然是寒冬腊月,不少臣属却不断的擦拭着额头的冷汗,要是普通人只这一句话两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作为一个臣子,皇上能出城三十里迎接,还给你摆宴席,那是多大的荣耀,可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年轻人竟然如此的不知好歹,竟然拒绝皇上的美意,这……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本来兴致勃勃的崇祯被刘鸿渐一句话说的竟有些呆滞,手抬起来不知道该往哪放,这……
    “安国伯,不得乱语呀!快跪下谢罪。”孟兆祥简直都要气死了,这个安国伯哪都好,就是嘴太欠,一句话能把人噎死。
    谢毛线罪,老子就是想回家看看家人而已,饭什么时候不能吃,这难道也有错?
    “臣多谢皇上美意了,但奈何臣如今归心似箭,就算去吃山珍海味也是味如爵蜡,要不,明天?”
    地上都是雪,刘鸿渐怕弄脏了狐皮大袄只是弯腰给崇祯拱了拱手。
    “罢了罢了,爱卿也是个念家的人,如此甚好,先回去吧,一切明日再说!”
    崇祯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其他任何一个臣子敢如此顶撞于他,最少也得吃板子了,可面前之人?
    他怕一顿板子把人打跑啊!
    崇祯在小黄门的搀扶下上了御辇,并招手让刘鸿渐与他一同乘坐,这又是其他官员所不敢想象的待遇,四周弥漫着酸酸的味道。
    这御辇乃是二十四人抬的超级豪华版轿子,御辇之后乃是群臣,前后皆是威风凛凛的‘仪仗队’,其后跟着万岁山千户所的两千军士。
    再之后便是数百辆由辽东军扈从的马车,大部队行至安定门时,辽东军被换下,辽东军乃是边军,没有特殊命令,边军不得入城。
    刘鸿渐把他们安置在了西山大营旁,所有开销户部大笔一挥,包吃包住,管饱,他们将在西山大营修整两天,然后赶赴太原府向唐峯复命。
    万岁山千户所士兵在得到崇祯的嘉奖后,兴高采烈的把马车赶到户部门外,便炸了营,原因是刘鸿渐给他们放假了。
    由于不少千户所少年都是京城周边,有的还离得不近,刘鸿渐特许他们可骑马回家探亲,跟着刘鸿渐出去征战半年,大多士兵只是赏银就有上百两,这足可以让他们回乡吹上好一阵子了。
    唯有祖仇清几人无家可归,刘鸿渐与常钰等几人告了别后,带着牛壮、祖仇清等几人直奔伯爵府。
    穿过行人稀疏的街面,不少人都驻足观看,大白天敢在京城大街上行马的人可不多见,若让五城兵马司的知道,难免又是一番苛责。
    但刘鸿渐可不管这些,五城兵马司那群兵油子算个毛,也就欺负欺负平头老百姓了。
    熟悉的漆红大门,熟悉的小院子,上次离开时还是满园碧绿,如今已是白雪皑皑。
    由于刘鸿渐回京的事只是通过锦衣卫告知了朝廷,伯爵府对此还一无所知,以至于几个下人看到伯爷回来,竟然都呆在了当场。
    刘鸿渐示意几个下人不要声张,自己则惦着脚向内院摸去。
    屋子中的孙秀秀正在给肚子里的孩子亲手缝制衣服,光线不太好,孙秀秀不得不朝着窗户,门帘被掀开,她也顾不得回头看,还以为是小兰。
    “小兰啊,红丝要用完了快去拿些来!”可说完发现没人搭话,只好扭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孙秀秀便仿若被雷击了一般。
    “秀秀!”刘鸿渐嗓音沙哑,低声说了一句。
    刘鸿渐分明的看到孙秀秀的身子抖了一下。
    “夫君!”孙秀秀起身不顾微微隆起的小腹一头扎进了刘鸿渐的怀里。
    在外人眼里,孙秀秀是二品诰命、是伯爵夫人,是受皇后娘娘恩宠的刘府女主人,但是抛开这些光鲜的身份呢?
    她只是一个在夫君出征时战战兢兢,然后望眼欲穿等待夫君归还的小女子罢了,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可言,唯有那无尽的思念。
    多少次,孙秀秀站在院门口,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归来,可最后只能抚摸一下腹中的胎儿安慰自己,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毕竟打仗是会死人的。
    然而,这无尽的委屈,在见到刘鸿渐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只化作一行激动的泪水,顺着雪白的脸颊流下,然后就是紧紧的抱着面前的男人,生怕他会再次离她而去。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都要当母亲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乖,别吓着我们的宝宝!”
    刘鸿渐轻拍着孙秀秀的后背,只片刻孙秀秀便止住了哭泣,抬起泪眼怔怔的看着刘鸿渐。
    丹唇微起,吐气如兰,刘鸿渐情不自禁的把嘴唇贴了上去,吮吸着久违的芳香。
    都说小别胜新婚,待孙秀秀败下阵来挣脱开刘鸿渐上下其手的爪子时,孙秀秀的嘴唇都有些微肿了。
    哐当——两人正静静的享受二人时光时,屋外传来小兰的声响。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小兰高兴的大喊,老爷回来,意味着她的男人也回来了,可怎么不见他呢?
    “老爷,我家那浑人呢!”小兰见刘鸿渐二人从内屋出来,赶忙问道,语气中有些许不安,毕竟那是去打仗啊!
    “哦?棒槌没去找你吗?那就怪了,走出去看看!”刘鸿渐带头去了外院。
    牛大棒槌在外院踟蹰已经很久了,但就是没有下定决心去找那个近在咫尺的妻子。
    “呐,这不在这嘛,大棒槌你磨蹭什么呢!”刘鸿渐指着院子中的牛大棒槌喊道。
    刘鸿渐刚说完,小兰就如一阵风似的冲进了牛壮的怀里,惹的周围的一大群人大乐。
    “娘子,我……”牛大棒槌伸出右手挡住了自己的右脸颊支支吾吾的说道。
    “夫君为何捂着右脸,快拿下来!”小兰也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有点难为情,只是抱了一下便分开。
    又见牛壮一直用右手捂着脸颊,便好奇的问。
    “那娘子,你一会儿可别吓着啊!”牛壮缓缓的把右手放下,露出一道长两寸有余的疤痕。
    “不就是一条疤嘛,咋的,你还怕我嫌你丑?若是嫌你丑之前就不会嫁给你,我倒是觉得有个这条疤你比之前更有男人样儿了!”
    小兰轻抚着牛大棒槌脸上的疤痕小声说道。
    “嘿嘿,俺这条疤是为了保护大人,俺挨的值!”牛壮拍了拍胸口得意的道。
    “别在那卿卿我我了,晚上有的是时间,走,都跟我出去搬东西!”刘鸿渐早招呼祖仇清几人以及府中的下人出了外院。
    刘府门口,早已停着数十辆马车。
    老子折腾半年,皇上吃肉,怎么着咱也得喝点汤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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