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米宽,十里长的朱雀大街,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大雪像是朱雀大街铺上层白被子,看上去软软的,但却耀得人头晕。
    长安和万年两个县的县令已经组织了几百名长安百姓,正在用木铣铲雪。
    随着李承乾带着百官到来,两边坊里还很多官员的家人陆陆续续出来参加铲雪,一时间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干那是一个热火朝天。
    只是李承乾这边早就被左右监门率的人隔开了,他们一千人也拿着木铣往牛车上装雪,主要目的是把李承乾和百官与百姓隔开。
    李承乾从老鬼手里拿过木铣,手指着远处道:“让那些百姓往这边铲,这样我们就能凑到一起了。”
    说罢低头铲一铣雪装到旁边的牛车上,抬头发现吴王李恪、蜀王李愔,还有杜荷、赵节等人都都惊讶地看着他没有动。
    李承乾怒道:“让你们来铲雪,怎么都不动手啊?”
    “太子殿下您别干了,我们干就行了。”吴王李恪一脸真诚地道。
    李承乾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低下头一边铲雪,一边道:“既来了都得干,你们要是多干点儿,我自然就少干点儿。”
    说着不理众人,只是一铣一铣往车上装雪,每往前走一步,脚都点一下,行动极其不便。
    薛仁贵看红了眼睛,拿起一把木铣“刷刷刷……”几下把周围的雪都铲完了。
    “你有劲,你就到那边多铲点儿。”李承乾翻个白眼拿着木铣往前走,不料薛仁贵干活粗糙,有一点雪没铲干净,还被他的木铣给磨的溜滑,李承乾一脚踩上去,一出溜就摔成个四仰八叉。
    这一下子动静大了,周围一帮大臣都荒忙跑过来,请太子殿下回宫/
    李承乾头有些晕,“嗯”了一声还没有说话,扶着他的吴王李恪看他脸色不对,伸手模一把李承乾的额头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病了,额头滚烫。”吴王李恪慌忙把李承乾扶到车上,李承乾觉得脚下一轻,就不知什么了。
    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众臣心里都不轻松,在这个感冒发烧都能要人命的时代,李承乾这一病万一有个好歹,这些人怎么跟李世民交待?
    “快快送太子殿下回东宫,传御医。”李世绩说着,薛仁贵已经驾起马车扬长而去,两千名左右监门率也迅速集合,跑步跟在车后。
    众人再看那匆匆而去的马车和悠长、整齐队伍心里就更加复杂了。
    “哎哟,太子殿下你从下雪前就天天都不闲着,到处去救济这个救济那个,出了雪灾又天天忧心灾情,还到大街上来铲雪,到底把自己给折腾病了。让我怎么向娘娘交待,我死了怎么有脸去见娘娘啊啊!”却j  老鬼从李承乾摔倒他就坐地上,东宫的人都忧心李承乾,没有人顾及到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李靖走到他身边,碰碰他道:“柏内侍,太子殿下已回东宫去了,你还是快回去照顾太子殿下吧。”老鬼也就是柏舟,是从四品的内侍,在贞观年间只有四个,原本都应该在李世民身边,柏舟是长孙皇后拨给李承乾的。
    只不过李承乾穿越过来怕露出马脚从来没有问过,这些他都不知道,李靖、萧禹这样的老牌宰相却是知道的。
    柏舟闻言一惊,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出溜一下窜上旁边一匹马,猛一挥鞭子,就飞一般回东宫去了。
    东宫一人行人走了,余下的大臣心情沉重,都默默地拿起木铣去铲雪,不时还有人叹口气。
    只有李恪一直怔怔地站在那里想着,前日李承乾在魏征家里说的话,心情比别人还要沉重,不自觉地感叹道:“太子这都是被逼的啊!”
    话说出口突然觉得不对劲,一回头看见李世绩就在他身后正平静地看着他。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李世绩朝他深深辑道:“吴王殿下,太子殿下病了陛下又不在京城,还请吴王殿下念在兄弟的份去东宫照顾太子殿下。”
    “我?”李恪一怔就明白过来,东宫有太子妃,有李承乾的一众心腹,要说兄弟魏王李泰就在东宫,那可是真正的亲兄弟。哪里用得他去照顾李承乾,让他此时去东宫,不过是让他在这场储位之争中表明立场而已。
    吴王李恪定定地看着李世绩不说话,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的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吴王殿下臣这是一心为大唐,也是为了太子和殿下你啊!还请殿下三思!”李世绩说完转身走了。
    吴王李恪站了良久才下定决心,叫上蜀王李愔,也骑马往东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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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感觉浑身酸痛知道烧还没有退干净。
    艰难地转头看见太子妃趴在床边睡着了,伸手拍醒她温声道:“困了你就到床上来睡了,天这么冷你要是也病了,谁照我?”
    太子闻言脸上红道:“臣妾刚一趴就睡着了。吴王、蜀王还有高相公和杨相公都在正殿里候着,要不要请他们进来?”
    “我好多了让他们回去吧,倒是让老鬼进来!”李承乾感觉有些累。
    “这三更半夜宫门都关了,殿下还是见见他们,也好让两位相公放心去歇着。”太子妃温宛地道。
    “嗯”
    一时四人进来看李承乾果然醒了都长松一口气,李承乾要是东宫自己病了,高仕廉和杨师道不知道也就不来了,可这一次李承乾是在救灾现场倒下的,他们做为李世民托付的留守大臣又都是李承乾的长辈不来就说不过去了。
    一到东宫看见李承乾昏迷不醒,也就没法走了,所以一直等到半夜。
    李承乾看见四人都很疲惫,吩咐给他们准备夜宵,吃了再让他们去休息。
    待四人出去,李承乾就把提练酒精方法告诉了老鬼,让他快去提练一碗高度酒精来。
    这时代的中医没有特效的退烧药,不能退烧光吃清热解毒的草药效果也会打折扣,所以李承乾准备用物理退烧。
    李承乾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对好利索,这期间吴王李恪和蜀王李愔一直在东宫,李承乾好些的时候就把他们叫进去聊天。
    “我知道你胸怀大志,也确实有些才能可是现在却没有地方发挥。就算是以后父皇万岁了,只要不是你登基朝廷都会防着你。”李承乾看着李恪真诚地道。
    李恪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终究会不一样的,因过几年我准备重启分封。”李承乾十分肯定地道。
    李恪沉默了,李世民的分封已经于去年以失败告终,李承乾更不可把他的天下分给自己。
    “父皇没有理解周公分封制的精髓的所在,所以他做错了,他现在改正是对,不然大唐必将付出更大的代价。”李承乾毫不避讳地说李世民错了。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李恪忍不住问道。
    “分封就往国外分封,周公当年分封的地方都不是西周的,像姜太公的齐国、燕召公的燕国,周公儿子的鲁国等等这些都不在西周境内。
    所以大唐要分封也应该把你们分封到大唐境外去。”
    “大漠?”李恪两眼冒光,大唐男儿谁不想驰骋疆场。
    “不,那里不适合耕种,你带不去人难以立国,而且那些地方我还有用,你们都去海外,像日本、林邑、婆利、陀洹等等南方海上诸国土地易于耕种极为富庶,回头我都封给你们。”李承乾认真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那些地方都是有国的啊?”李恪是真心失望,说了半天就是哄我高兴的。
    “这就是你们读书不精,你去看看《史记.齐太公世家》姜太公到了营丘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地的一个土国给灭了,才在那里建立起齐国的。
    到时候我自然给你派兵灭了,然后让你把百姓带出去在海外建国。”
    “太子殿下舍得把百姓送出去?”李恪一脸的不相信,百姓在这个时候可是重要的资源啊。
    “一片土地能养活多少人是固定的,我们能做只有两件事,一是努力提高粮食产量,二是获得更多的土地。
    如果土地产出的粮食养不活那么多人时,就会出现东汉那样的农民起义,所以大唐要想长治久安必须不断地把人送出去。”
    李恪已经听愣了,张大了嘴巴根本合拢,他本来就十分聪明,自然一点就透,所以他能边听李承乾讲,边提出自己的疑问,但是当他听到人口增加到一定程度就会国家大乱时,他一下就想通了。
    李承乾的话彻底为他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些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都豁然开朗。
    “不错不错我都不懂那么多”何欢笑着说道口里吃着口香糖;给李承乾了一个。
    李承乾正要解释但是听到何欢的话之后也就不担心了。'
    李承乾病好的第二天就不顾众人的劝阻出宫巡视振灾情况,刘洎这个人他已经忍了很久了,这次让他在长安城主持救灾,就是要让他原形毕露,然后借机除去。
    李承乾本来计划昨天出手的,突然病了他也没有办法。
    李承乾这次出行没有摆仪仗,一辆马车由薛仁贵亲自驾车,车前有五百名东宫左右清道率开路,车后五百名东宫左右内率府随驾。
    李恪,许敬宗、郝处俊、裴行俭、丘神绩、张士衡还有几十个崇贤馆的学士书吏等皆骑马随护左右。
    李承乾这次几乎把东宫所有的心腹都带出来,算是给足刘洎这个宰相面子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经过皇宫和皇城时,在里面办公的很多官吏听说皇太子病一好就再次出宫巡视灾情,一面被感动,一面也为皇太子的身体担心。
    也有一小部分人认李承乾就是刁买人心,李承乾出宫于否于救灾毫无益处。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李承乾的车队都一直朝李承乾既定的目标行驶。
    因为李承乾亲自带百官在朱雀大街铲雪且当众病倒,长安城上下对于清除路上积雪都是非常上心,据说在李承乾当天离开后,其他在朱雀大街铲雪的人一直铲到半夜,直到把整个朱雀大街上的雪铲干净众人才回家。
    第二天,各坊又把挨着坊墙的道路上积雪都铲干净,听说今天各坊都在铲除坊内的道路的积雪。
    路面冻的硬邦邦的,马车走的很快,李承乾坐在车里面除了有些颠簸其它都很好。
    “你们是干什么的?”
    “太子殿下驾到快快让开!”
    李承乾在车里远远听见前面护卫与人交涉的声音,拉开车帘一看,只见到了一处大门口,门前有很多手持长枪硬弩的士兵把守,可以是说戒备森严,听说是太子殿下来了才让开门口。
    一进门口马车就停下了,李承乾一下车就看到一幕让终生难忘的画面,一大堆冻僵的尸体,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尸体横本竖八地堆成一座小山,少说也有几百人。里面大多数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有些孩子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浑身被冻青一片紫一片,看着十分狰狩。
    李承乾慢慢地绕过这堆尸体,看到正面有一个破旧的唐式院落,院落门前也有重兵把守。
    往西看一片巨大的空地,无数衣衫褴褛的人,拥挤地坐在一处处火堆旁边的干草上,离火堆近些的人可能稍好一点,而火堆外围的人冻的缩成一团,拼命往里挤。
    李承乾带着这么多进来,除了少数几个人抬头看一眼,大部分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对于这堆尸体更是没有一个人看上一眼。
    就在此时李承乾听见有沉重脚步的声,抬头一看见是两个扛着尸体的士兵从院子里出来。
    其中一个士兵扛的是个全身赤=裸的妇人,旁边一个身量瘦小的孩子,那孩子身上披着一件拖到地上破裙子,神情呆滞地跟着那个士兵。
    李承乾待那两个士兵走到面前,指那堆尸体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士兵被李承乾这来历不明的人一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太子殿下问你话呢!”丘神绩出声提醒道。
    听见是太子殿下,扛着妇人尸体的士兵忙小心地将尸体放在地上,然后单腠跪下向李承乾行礼。
    “微臣巡街右使任雅相参见太子殿下。”
    “快说怎么回事?”李承乾现在一肚子火气哪有心思理他。
    “回太子殿下,这些都是昨天冻死的人。”
    “什么!一天一夜就冻死这么多人?”李承乾还以是所有冻死的没有往外送呢。
    “不,昨天冻死的微臣还没有扛完。”任雅相低声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再怎么说你也是巡街右使怎么还亲自扛尸体?”许敬宗是官场老手立即找出几个不合理的地方。
    “微臣是带一百人来的,但微臣看他们冻的实在可怜,所以就让人去给他们找些树枝生火取暖,所以只能微臣自己扛这些尸体。”任雅相说话声音充满了悲愤。
    李承乾看着那些坐在火堆边上的人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你的人带着那些灾民一起找柴火呢?”
    “刘相公下令不准灾民出去。”任雅相咬着牙道。
    “这是为什么?”李承乾大是不解,本来他准备让这些灾民自救的,比如把被压塌的房子里东西抢救出来,冻死家禽家畜找出来,东西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啊。
    “刘相公说现在寒冬腊月山里地里都没有吃的,这些人出去要想找吃的只能去偷去抢,所以不让他们出去,每天只给两碗稀粥,省得他们吃饱了闹事。”任雅相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任雅相你起来吧。”李承乾心里很后悔为了算计刘洎害了灾民,又隐隐透出兴奋,因为这次刘洎完了。
    就在这时听见院里响起三下锣声,李承乾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就见那些坐在地上的灾民都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院门前跑,很多人同时往一个地方跑,很快就变成人挤人跑不动了。
    门前的几个士兵见他们一直往前挤,拿起大棒就往人头上抽,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推着,退不回去,只能挨打,后面的人担心吃不到,还一直往前挤。
    “他们这是干什么?”李恪不明所以。
    “施粥了!”任雅相恨声道。
    李承乾沉着脸继续往前走,带来的护卫忙上前去强行分开一条道路,让李承乾一行人过去。
    李承乾走到最前面时,已经从院落里抬出两口大锅。
    李承乾往锅里一看,清水一样,锅底沉着些‘红了吧唧’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最重要是锅里连点热气都没有。
    “万年县主薄参见太子殿下。”万年县主薄一个矮胖矮胖的小老头匆匆出来。
    “这就是你给灾民们吃的东西?”李承乾寒声问道。
    “回太子殿下,这是高梁粥啊,灾民吃了也是很好……!”
    矮胖的主薄把李承乾当成傻子了,不过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李承乾大声怒斥道:“高梁都是用来酿酒和喂牲口的,什么时候人可以吃了,你把孤王当傻子吗?”李承乾愤怒已极,说着举起手杖就没头没脸地往那个主薄头身上狂抽。
    “太子殿下您息怒,当心闪了您的手,要打也让他们打……”老鬼和李恪忙一左一右把李承乾拦住。
    矮胖主薄连挨几早趴在地上了,李承乾还不解恨,咬着牙道:“你们给我打,往死里打,丘神绩去带兵把他的家给我抄了。”李承乾气的呼呼出气。
    众护卫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旁边老鬼忙大声道:“你们聋了吗,把太子殿下气成这样还不拖出打。”
    经他一提醒,众人忙轰然应诺,把趴地上矮胖主薄拎了出去教训。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看一眼低眉顺眼老鬼,转头对裴行俭和郝处俊道:“郝处俊你去把刘洎给孤王带来,裴行俭去把户部尚书唐俭给孤王找来。”
    “微臣尊旨。”郝处俊和裴行俭领命匆匆而去。
    李承乾对许敬宗道:“你去看看这里有什么人吃的东西,再给他们做点稠的,这些都是清水,吃了顶什么用啊?”
    “微臣尊旨。”
    “太子殿下院子里面都妇孺。”任雅相低声对李承乾道。
    李承乾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嗯”了一声直接往里走。
    “太子殿下仁德!”外面灾民堆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不错不错嘛?”何欢走在道路两旁说道。'
    白胡子等人也是连忙跟上这一时刻所有的人都是看到了他们但是何欢却把他们的记忆修改了一下这样好不那么奇怪。'
    李承乾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看着身后的白胡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李承乾听见这话差点没摔倒,心想这一定是讽刺。他不敢回过头来看,因为那是一群快被冻饿而死的人,只有让他们吃一口饱饭,李承乾才敢面对他们(这就像作者更新少的时候不敢查看推荐与收藏一样的心理)。
    李承乾匆匆走进院子,看见里面房檐下几个衙役正给灾民打粥,看着一群穿的破破烂烂,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妇女和孩子,站在雪地里瑟瑟发抖,伸长了脖子向锅的方向看。
    而打粥的几个衙役每打起一勺清汤寡水的东西都把勺子高高扬起,再慢慢倒入灾民双手捧着的碗里,似是显示他们高高在上一样。
    李承乾看得眼圈都红了,正要上前收拾这帮东西,却见许敬宗走过来道:“太子殿下,这里已经没有粮食了,这里的书吏说:要过了午时才能送来粮食。”
    李承乾闻言叹口气道:“你马上回东宫调五百石大米和腊肉,一半让人送到这里来,一半你带了人亲自押去长安县的灾民安置地。”
    “给灾民吃腊肉?这有几万灾民呢?”许敬宗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先按每人每天二两腊肉算,吃腊肉可以不吃盐了,这样也方便。”
    “太子殿下,两处加起来可是有好几万人呢,一天就是几千斤,东宫供的起吗?”许敬宗不确定地问道。
    “你回去找周志要,不够就让他去内府要,父皇曾经下旨孤王从内府领东西不受限制。”李承乾不耐烦地道。
    许敬宗不敢多说急忙出去。
    李承乾知道没有粮食就没有办法改变,所以也没有上前打扰灾民打粥,只在四处看看。
    突然想到只叫了刘洎和唐俭来,以他们俩人脸皮厚度被骂一顿不会当成一回事的。
    如果把百官叫来,也未必都支持自已,毕竟官员的心思复杂,怎么办呢?
    一眼看见张士衡,想到了读书人。
    “张先生,你拿着孤王的谕令的去往国子监、太学和四门学把里面的学生都叫来让他们来看我大唐的宰相是怎么救灾的。”李承乾说着眼里寒光闪现。
    “微臣遵旨!”张士衡答应一句也匆匆出去了。
    “老三你去找兵部借些帐篷、木炭还有铁铣什么的分送两处。”
    李承乾看着灾民想给他们找些旧衣服,但是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旧衣服,不管穷富一件衣服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主人穿过给仆人穿。
    “太子殿下,您要的人和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您还是先上车里暖一暖,在这雪地里冻了半天了。”老鬼低声道。
    李承乾左右看看,一时也找不到事情做,总站在雪地里也不是办法。就转身往外走,他的马车还在尸体堆外面。
    李承乾走出院子,外面的人正在给粥锅加热,站在锅前的灾民神情则又恢复成麻木不仁的样子,看见李承乾出来直接外走,也没有往锅里加一把米,人群里响几声刺耳的“太子殿下仁德!”
    跟在李承乾身边的人都惊怒地向灾民群里看,想找出是谁这么大胆子。
    李承乾脚下不停,低声道:“不要管!”众人才忍气跟着。
    李承乾带着众人过近尸体堆时,看见刚才那个跟着任雅相的小孩还在尸体堆旁蹲着。
    李承乾示意其他人不要上前惊他,自己悄悄走近一看,只见那孩子双手还牵着那赤=裸妇人的尸体,不哭也不闹就是那么静静地看那个妇人。
    李承乾猜想这个妇人应该就是他的母亲,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盖住那个妇的尸体,然后把那个孩子抱起来继续往外走。
    那个孩子就任由他那么抱着,既不亲近也不挣扎,依然安静地看着他。
    老鬼慌忙上前道:“太子殿下还是给老奴抱吧。”
    李承乾不理他,抱着孩子直接往前走,老鬼怕他们摔了,一直在旁边扶持着他俩。
    上了马车李承乾把那孩子放在马车上的小炭炉旁,吩咐把车驾到院外,再派人给这个孩子找些吃的,然后就坐在车上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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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不知道自己在车里呆了多久,其间刘洎,唐俭来了他没有下车,只是安排里面的人照顾他们。
    丘神绩回来带来了非常好的消息,他也没有下车,直到车外有人回说,国子监、太学和四门学的学子都来了,李承乾才从车上下来。
    在贞观年间,这个三个学府有三千二百多人,国子监只招收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子弟,太学招收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子弟,四门学招收七品以上官员家的子弟。
    众学子都站在车外,见李承乾下车,都忙躬身向李承乾行礼。
    站在前面的好多人都是见过李承乾的,有的还直朝李承乾打眼色,显然曾经一起玩过,只是此时的李承乾一个都不认识。
    李承乾看着面前这些年轻的官宦子弟,面无表情地道:“诸位平身,今日孤王招你们过来,是想跟切磋一下作诗的事,不知诸位可愿意?”
    “太子殿下乃是诗词大家我等能聆听太子殿下教悔,实乃三生有幸。”一个教谕抢答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应是。
    “那好你们都我跟着我进去看看。”李承乾说罢当先走进去。
    后面众学子一进院子迎面看见一坐尸山都吓得不敢往前走,李承乾回头招手道:“快过来!”然后一点一点绕过尸山。
    刘洎和唐俭已经在里面冻了半天,李承乾让人强行他们每人灌了一碗高粮粥,就凉在雪地里冻着。
    二人一见李承乾进来脸色都变了,唐俭还懂点事,知道这么多人冻死不是小事。
    刘洎是以为是宰相之尊,李承乾不过是个太子,竟然敢对他堂堂宰相强行灌给灾民喝的污秽之物,还让人压着在雪地里受冻,如此奇耻大辱岂能放过。
    只见他脸色铁青,两眼怨毒地盯着李承乾道:“太子殿下你可知臣位列参政,也是大唐的宰相,不是你可以随意侮辱作践的人。今日你不给老臣一个说法,老臣必要到陛下面前参你!”刘洎这些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跟在李承乾身后的学子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刘洎说完站在那里胸口一起一伏,等着李承乾给他答复,眼里怒火能把李承乾烧化。
    “作践你,孤王怎么作践你啦?”李承乾缓缓往前走着,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道。
    “你强行给老臣灌-灌给灾民喝的东西,还让老臣在这里冻着。你对臣子如此残暴不仁,将来怎么能继承我大唐的江山社稷?你顽劣不甚,你视臣子如草芥,臣子视你如仇寇,你不配做大唐的太了……”刘洎真是气盛言宜。
    李承乾看刘洎一直不住口,直接一挥手轻轻道:“让他住嘴。”
    两个护卫上前强行堵住刘洎的嘴,刘洎怒气不消,不断地争扎,只是一把老骨头怎么也争不脱两个年轻力壮军汉。
    “太子殿下,怎么能如此对待当朝宰相呢?”一个年轻的教谕看见李承乾欺负老年人忍不住质问道。
    李承乾头也不回地道:“让你来是让你听的,不是让你说的!”
    那个教谕还要再辩,却被旁边的一个教谕死死地拉住,在他耳边低声道:“宰相尚且如此,何况你我?”
    “丘将军都问清了吗?”李承乾回头对丘神绩道。
    “回太子殿下,都问清了。”
    “讲!”
    “事情要从当日芙蓉园里的诗会说起,当日下雪太子殿下看出要有雪灾,所以让在场的官员捐米以备雪后救灾,当日刘参政和民部仓部郎中萧珏都在场,他们两个人都认捐了粮食。两个人因为想着太子殿下要他们雪灾过后就到江南买米,所以就先把义仓里拨出的救灾米给贪了,然后勾结长安和万年两县的主薄,买些陈年的高梁用以振济灾民。”
    “他们贪的米都找到了吗?”
    “找到了,都藏在刘参政的儿子刘沅的外宅里。刘沅和萧珏也都拿下了已经交到刑部审理去了。”
    “嗯”李承乾一点头,丘神绩退下。
    李承乾转过身看着三个学府的人,语重心长地道:“当朝宰相啊!一向以清正廉明标榜自己,谁知道暗地里竟是这么个下流无耻的人?
    刘洎没有做过地方大员,也没有领过兵,可以说是武不能马上安天下,文不能提笔定乾坤,全靠着一张嘴做到宰相,大唐待他可谓是恩深似海啊!
    可是他呢?刚有了一点权力就如此胆大妄为,不顾百姓死活,不顾天下安危,只是一心往腰里搂钱。
    这里是昨天一晚上冻死的六百多人,前天和长安县那边的还不算。
    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他还一心想着把孤王赶出东宫,换一个他满意的人入主东宫,然后让他们家公侯万代,一代一代这么搂下去。”
    三个学府的学子听了李承乾演讲,全都张大了嘴吧不敢相信,大唐的宰相竟然干出这样毫无廉耻的事。
    李承乾示意人把刘洎放开,刘洎一得自由,指着李承乾就大声道:“这是假的,是你污蔑老臣。”然后又对众学子道:”你们别信他的鬼话,这都是他编造来污蔑老夫的。”
    “刘洎!”李承乾大喝一声,震住全场的人,然后指尸堆厉声道:“孤王让你主持长安城的救灾,为什么饿死那么多人?”
    “灾年本来就会饿死人,难道饿死几个平民百姓就让我这个宰相偿命不成吗?”刘洎梗着脖子道。
    刘洎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看他眼神都变了,几千的人性命,竟然不如他一个,这还是人吗?
    “刘洎你是饿死了几千人,救灾的粮食被运到儿子家去了才饿死这么多人的,跟天灾没有关系。
    当日孤王就跟你说过‘尔奉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因为你贪心不足饿死了几千人,你还觉得你没有事?
    你刘洎还是人吗?”
    刘洎听得张大嘴吧几次想说话,但看着几千个学子看他眼神有愤恨、有鄙视甚至有人想吃了他,他的心彻底凉了。
    “官仓老鼠大如斗,
    见人开仓亦不走。
    健儿无粮百姓饥,
    谁遣朝朝入君口。”
    李承乾吟完这首诗,看着刘洎道:“你死了以后,这首诗会刻在你的墓碑上,你以后就叫官仓鼠。”
    “好”
    “好诗”众人轰然叫好。
    刘洎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李承乾说的话,手指着李承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承乾不理他,转头对着三府学子道:“今天找你们来是让你们作诗的,孤王的诗已经作出来了,你们也每有作一首诗或写一篇文章对今天的事或是对刘洎这个人的都发表一下看法。”
    众学子闻言一拥而把刘洎围在核就一顿狂喷。
    刘洎看着一张张愤怒的脸,不停地围着他转,而耳朵全是嗡嗡声,只觉得头沉胸闷,最后一口老血喷出,当场昏倒。
    李承乾还要安排救灾的事,也不理他,只让人先把他送回家看管着。
    刘洎回到家刚刚醒来,他的妻子就向他哭诉儿子的事情,听到一向看重的儿子,竟然背着他干出这种事,心里一痛再次喷出一血倒下了。
    刘洎最后一次醒来是半夜,晕晕的他一低头就看见床前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李承乾白日吟的诗句,大叫一声“官仓鼠”就一命呜呼了。
    牛逼克拉斯。'何欢看到这里笑了。
    刘洎的死李承乾没有在意,他认为刘洎的名声已经臭了,不会再有人明目张胆地为他鸣冤。
    这显然是他把对手理想化了。
    刘洎在万年县灾民安置点的遭遇当天晚上就传遍长安城了,想想三千多官宦子弟的传播能量有多大,刑部那边也没有隐瞒抓捕刘洎儿子的事情。
    一时间刘洎为了私利置灾民生死于不顾,致使两天就饿死几千人的事情。仅仅半天就在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加上几千人写诗写文批评,确实达到了李承乾要的效果。
    但是第二天早上刘洎的死讯传出,长安城的百官一下子集体失语了,所有官员对此事都不提了,哪怕是已经写好弹劾刘洎奏疏的人也默默地把奏疏藏起来,闭口不谈此事。
    一个宰相,没有皇帝的诏书,贪污的案子还没有审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让很多官员感到不安。
    百官再想想当时刘洎被强行灌高梁汤,被留在灾民安点羞辱,最后更是几千写诗文批判,尤其太子殿下写的那首《官仓鼠》可以说是句句诛伐,而语句浅显,极容易在民间传唱,很可能会流传千古。
    很多官员都清楚李承乾为什么针对刘洎,但是看着刘洎的下场,还是给李承乾下了‘苛刻寡恩’这样的评价。
    大部分官员的沉默,使得群龙无首的魏王一党看到了希望。
    崔仁师挑头叫上杜楚客和韦挺一起去给刘洎吊丧,三人来到刘府看见刘洎灵前只有一个老管家和哭的也快要死的刘洎的夫人在灵前照应。
    三人一见此情此景,想着一向和刘洎交好,如今刘洎死了他儿子还关在刑部大牢里,丧礼上连个孝子都没有,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三人在灵前哭了一会儿,刘洎的老管家上来劝说道:“三位老爷和我们老爷都是多年知交好友,如今我们老爷被奸人害死,剩下的孤儿寡母可还要劳烦三位老爷看在我们的份上照看一二,呜呜……”
    三人哭罢被请到旁边的耳室喝茶,待刘府下人都出去,杜楚客问其他两个人道:“如今魏王殿下被困在东宫,刘相公又被人奸害死,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哼!”韦挺重重地哼一声,就沉默了,显然他心情很不好,但是没有办法。
    崔仁师看看二人意味悠长地道:“现在看来咱们之前都小看这位太子殿下。”
    杜楚客闻叹口气,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崔仁师看着二人,眼里闪过一抹得意,慢悠悠地接着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太子殿下这次固然占了上风,但是他刻薄寡恩残害宰相,也让百官心生惧意啊。
    二位难道没有看出来,今天百官都不议论这件事了吗?连昨天吵的最凶的人,今天也闭口不谈此事。”
    “难道百官不言就能帮助我们?”杜楚客有些激动地道。
    韦挺也抬起头来眼神闪烁,但是没有说话。
    崔仁师看一眼他二人,脸上显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道:“东宫这回可谓是占尽上风,陛下不在京中因为一场雪灾,他不但无缘无故扣住魏王殿下不放,京城里的王公大臣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家里的家将、家下全被他调出长安城去,这些人会怎么想?”
    “这?”
    崔仁师不待他们答话,就接着道:“这才隔了一天他就又把宰辅重臣给逼死了,你们说陛下会怎么想?”
    杜楚客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便接着道:“陛下回来肯定不高兴,只是他做这些事陛下也未必就认为他做错了,毕竟在陛下与京城消息隔断的时候,他能牢牢地掌握着京城也是陛下想看到的。”
    崔仁师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缓缓摇摇头道:“若是陛从来没动过易储的念头或者文德皇后还在,他这么做自然没事,说不定陛下认为他能干给他些奖励也都不在话下。
    只是现在陛下的心思我们都清楚,而宫里又没有人替他转还一二,只要我们压力给施加上去,陛下也就顺水推舟……”
    “对,要立即把人都招来给刘参政吊丧,能来的都要来。
    告诉他们东宫的手段和心胸都看到了,如果东宫得势,他们一个也逃不掉!”韦挺一句话说出来,崔仁师顿时有一种被人打断房事的感觉。
    半个时辰后,刘洎府上热闹起来,魏王一党的全都前来吊丧,一些厚道的中立官员想着一朝宰相突然暴毙,心里多少有些伤感也前来拜祭一翻。
    这些官员回去,跟其他官员说起:刘洎灵前连个孝子都没有,众人也都觉着一个宰相落得这么个凄凉下场,激起一些同情也有因此来拜祭一翻的。
    到了下午时分传出消息,长安城到骊山的道路上的积雪已经铲除干净,李世民明日午起驾回宫。
    前往刘府吊丧的车马,一下子就在刘府门前排起了长队,从酉时开始刘洎门前的车马络绎不绝直到深夜。
    但是所有前来刘府吊丧的人都绝口不提刘洎的死因和刘洎儿子刘沅,当然也没有人敢与东宫有关的任何事情。
    刘洎家的事情,李承乾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听说杜楚客三人去刘府吊丧,凭李承乾前世看电视剧和小说的经验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拿死人做文章。
    但这些事前人的经验太多了,李承乾心里冷笑,本来刘洎死了就想放过他了,既然你们敢用死人做文章,那我就让死人也定罪。
    李承乾做好安排,就又去指挥灾民自救的事情。
    但是躺在病床上的魏征却很生气,他刘洎算什么东西?刘洎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老夫我也快死了,我比他刘洎强多,所以我快死的时候就得有人来看我。
    于是长安城的百官大部分都收到了魏征的请柬,这份请柬跟正常请柬都不一样。
    因为他的理由太奇葩了,人家过寿,结婚,中进士、升官、生小孩请客吃饭。
    魏征的这份请柬却是因为我要死了,所以我请客吃饭,不但要请客请吃饭还请你们看新排的戏《仁寿宫》。
    这是我魏征最后一次请客吃饭,如果不来就是看不起我,我死了你们也别来。
    以魏征在贞朝的地位和李世民对他的信任,他这样请客谁敢不来,所有接到请柬的人都答应明晚准时赴宴。
    躺在病床上的魏征听消息后枯瘦的老脸上也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
    老家伙。'何欢看着这个大功臣淡淡的说了一句正想要做些什么但是笑了笑离开了他可不能水边就让什么人带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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