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凌秋被一阵风风火火的吵闹声吵醒。
    “小姐!快醒醒!皇上急召你进宫!”
    阮凌秋睁开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窗外天还没亮,就算是早朝也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上。
    “什么事急成这样?皇上他不睡觉?”
    “好像是洛嘉韵出事了,来传信的公公说皇上和太后雷霆大怒,恐怕不能善了!”
    阮凌秋一下子就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
    “你说什么,洛嘉韵出事了?她能出什么事,我不是让人看着她吗?”
    “昨天你只说让人看着别叫她闹事,却没说别让人进去,好像洛嘉韵后来喝醉了又服下合欢散,正巧一个醉汉走错房间还错把她当成妓,然后就……”
    然后发生了什么,阮凌秋不用问也能猜到。沉香担心道:“怎么办啊小姐,现在皇上和太后都知道了,要是他们问起来……”
    “怕什么,洛嘉韵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被她自己的药粉坑害,与我何干?”
    沉香愁眉苦脸的,眉心都快拧成了川字型,“话是这么说,可是皇上未必会听啊!”
    “给我拿点酒来。”
    沉香愣住,“小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喝酒?”她可太佩服自家小姐了,心可真大!
    阮凌秋道:“做戏得做全,现在我是为情所伤,一夜宿醉的女人,到了皇上那,我是向其告状,诉他破坏我和太子感情的女人,我都醉成这样了,怎么去陷害洛嘉韵?”
    沉香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小姐聪明!我这就去拿酒!”
    阮凌秋在身上倒了一摊酒,又猛灌下半壶,她不善酒力,知道自己的极限是多少,刻意喝成微醺,既有醉酒的姿态,又不会失去理智。
    “好了,你去告诉慕眀翰一声,我先进宫。”
    “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小姐要不要等等太子一起进宫?”
    阮凌秋拒绝,“不行,我和他现在是闹别扭的阶段,如果一起进宫会引人怀疑,你去拦住他,让他一切如往常一下上早朝,不用担心我。”
    “小姐,我说的话没用啊!”
    太子殿下那么在意小姐,知道小姐有危险肯定都急疯了,她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么可能拦得住。
    “你就说我说的。”
    沉香一脸求救的表情望着阮凌秋,“说什么啊小姐?”
    阮凌秋沉吟片刻,说:“就说,亲,乖乖在家洗白白等我回来疼你哦。”她说完,觉得很有意思,非常满意:“嗯对,就这么说。”
    沉香:“……”
    这种话她怎么敢说出口,殿下听到了还不得打死她?
    今日照从前比氛围都不同,远远地阮凌秋就听见了洛嘉韵阵阵的哭声,哭声中还夹杂着什么“我不活了”“让我现在就去死”之类的话,可见受刺激不小。
    “太子妃到!”
    地上跪着一个矮胖秃顶的男人,他瑟缩着身子一直在求饶。
    一听到她来了,洛嘉韵就像疯了一样扑上来,“阮凌秋,是你!是你陷害我!你这个毒妇!”
    沉香赶紧拦在小姐身前保护她,“郡主,你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怎么能满口胡言!我家小姐陷害你什么了!”
    “还敢说不是?要不是她,我、我怎么会……”那么龌龊的事情洛嘉韵说不出口,想起来她就觉得恶心。
    皇上一脸阴霾,语气沉沉地说:“阮凌秋你给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中央的女孩微微晃动,也不回话,眼神迷离,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酒味,皇上皱眉说:“阮凌秋?”
    半晌,回答他的竟然是一声……
    “嗝!”
    这么严肃的场合,阮凌秋居然打了一个嗝!
    皇上勃然大怒,指着她怒道:“你!阮凌秋,你怎么回事!不清醒是不是,来人,给我浇一桶冷水,我看她还清不清醒!”
    “皇上恕罪,昨晚我宿醉不醒,现在头还晕着,天还没亮就被皇上和太后叫到宫里来,看她又哭又闹,说实话皇上,你刚问我什么来着?洛嘉韵你怎么了,哭什么?为何这么恶狠狠地看着我,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
    皇上一愣,“你不知道?”
    阮凌秋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我该知道什么?”
    太后冷哼一声,出声道:“皇上不要被她骗了,嘉韵一个从不沾酒的好女孩,如果不是被她陷害,怎会遇到这种脏事!”她转而对矮胖男人说:“抬起头来,哀家问你,是不是这个女人指使你进嘉韵的屋子?”
    那男人吓蒙了,一直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求求你放了我吧”,太后跟他说话他也没反应过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太后眸子一沉,老嬷嬷给在旁的侍卫一个颜色,那侍卫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将他狠狠踹到在地!
    “哎呦!”
    男人像个球一样滚了两圈,“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俨然一个不堪入流的市井混混,真是看一眼都脏眼睛!
    看到他这样,洛嘉韵更加崩溃,太后忍住怒气指着阮凌秋又问一遍,“哀家问你!认不认识这个女人?”
    男人看向阮凌秋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劲的摇头,“不、不认识,见都没见过。”
    “怎么可能?”洛嘉韵不敢相信,“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撒谎,皇上和太后不会饶了你的,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你!你给我说实话,到底认不认识她!”
    男人就是个混迹在上京的普通人,从来见过这么大阵仗,更是特别怕死,闻声吓得屁滚尿流地跪倒在洛嘉韵面前。
    “郡主小人发誓,绝无半点虚言,小人根本就不认识她啊!都是小人昨晚喝蒙了,走错房间,把你认成了酒楼的兰香,然后就……郡主真的不全是小人的错啊,昨天晚上你太热情了,对我一点都不拒绝,我就、我就……”
    “混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洛嘉韵想现在就去死,她还有半分颜面吗?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知道了会怎么想她……
    “呜呜呜!”她捂住脸痛哭,阮凌秋冷冷看着,男人匍匐到皇上脚跟,被老公公一脚踹了下去,“放肆,圣足你也配碰!”
    “我不管,就是阮凌秋害了我,明明我们的房间就挨着,也喝醉了,为什么她就一点事都没有?!我不管,就是你!”
    呵,就等你这句话。
    阮凌秋沉声道:“怎么,我和郡主挨着?我怎么不知道,郡主却那么清楚?”
    洛嘉韵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往回圆:“昨天你动静闹的那么大,谁不知道你去喝酒了,我也是闲来无事碰巧在那,听别人说的。”
    “是吗?那你又为什么说我一点事没有,难道郡主是希望我出什么事?”
    洛嘉韵渐渐被她带到沟里,“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太后见状出言阻止,“够了!去,把那两个人给我带上来!”
    兰香和小二被押了上来,兰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一直嚷嚷着:“民女冤枉、民女冤枉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民女手无缚鸡之力,不敢做坏事的啊!”
    小二倒是平静些许,不过也表现的十分惧怕。
    太后道:“你就是兰香?”
    她匍匐在地上磕头,“正是,民女见过太后!”
    “哀家问你,认不认识这个男人?”
    兰香一看呆滞住了,丰润的唇微张,满脸写着惊讶,“陈公子?你怎么也在这?”
    男人像看到救星一样,“兰香你可算来了,快给我解释解释,昨天晚上我约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我们要那个什么,但是我没去!”
    他肥的像猪一样的手抓住兰香的胳膊,兰香有些嫌恶地避开。
    “回太后,民女认得,他是常来我们酒楼的陈公子。”
    太后道:“昨晚你在哪,做什么,一五一十的道来。”
    这件事和兰香没有关系,她说的话都有人证,太后挑不出毛病,也跟着怀疑难道真就不关阮凌秋的事,是嘉韵不小心?可是那药粉她再三叮嘱洛嘉韵要小心,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被她自己吃了?
    难道还见鬼了不成!
    “那就是你!”洛嘉韵指着小二,“是你和阮凌秋串通一气反过来坑害我!”
    阮凌秋冷冷说:“反过来?郡主请说明白,什么叫反过来?昨晚你与我同在一家酒楼根本不是巧合吧,你想对我做什么?”
    洛嘉韵情急之下漏馅,求救地看向太后,阮凌秋却不肯轻易善罢甘休,太后说道:“阮凌秋,在哀家面前你还想对郡主动手不成?”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阮凌秋道:“皇上担心太子寂寞,又给他填好几房女人,害我心伤难平,一夜宿醉,太后您是知道的,洛嘉韵一直对她的太子哥哥情有独钟,多次霸占不成就想除掉我,好给你腾位置,是不是这样,洛嘉韵?”
    洛嘉韵狡辩,“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那你为什么明知道我在却藏匿行踪,为什么出了事第一反应就是我害的你,为什么昨天伪装成沉香偷偷接近我,洛嘉韵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阮凌秋咄咄逼人,洛嘉韵被她突然迸发出的强大气场压的后退好几步,惊慌地看着阮凌秋,“你都知道?”
    “郡主这是承认了对吗?”
    她要是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不光她清白被玷污,谋害太子妃之罪也够她受的,洛嘉韵还没有那么傻,她矢口否认,坚持说不是她做的。
    但是她已经暴露出太多的马脚,早就失去了主动地位。
    “涉及谋害皇室之罪,还望皇上交由御史台明查。”
    “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还是皇室?”
    皇上挥袖道:“既然不关你的事就算了,嘉韵既然已经和这个人有夫妻之实,择个日子把事就低调办了,就这样吧!”
    陈桂生平白掉下来个驸马的头衔,一脸蒙,洛嘉韵却疯了,“皇上!我不要嫁给他!”
    都说伴君如伴虎,陈桂生被押进宫短短半天就好像已经死过好几次了,再也不想来这种地方,更不想娶什么公主,连忙道:“皇上三思啊,小人已经成婚,家里还有一个孩子,无福迎娶郡主!”
    皇上皱眉,“你说什么,你成婚了?”
    “正是,正是!”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礼仪规矩不能无视,嘉韵,你就受委屈一点,做个妾吧。”
    “什么?!”洛嘉韵瞪大眼睛,“我堂堂一个郡主要给他做妾?!”
    太后皱眉说:“是啊,嘉韵好歹是皇家血脉,怎么能……”
    皇上烦躁地说:“那不然呢!?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捅出的烂摊子难道要朕给你收拾?!”
    一大清早就为这点事又哭又叫,他早就不耐烦了,好好的计划能被她弄成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是废物!都是废物!
    “你们自己处理吧,朕还有事,先走了!”
    一出闹剧就这么收尾,阮凌秋也感到意外,她和太后告辞,远离吵闹的是非之地。
    沉香说:“洛嘉韵不光没了清白,还要给一个已成家的市井流民做妾,真是自作自受。”
    还没出宫,阮凌秋提醒道:“慎言。”
    今日乌云密布,已经是早上了天色还昏沉沉的,是要下雨的前兆。
    大红的宫门前,一个挺拔的身影十分熟悉,男人手里撑着把伞守在马车旁边,俊美的像画里走出来的。
    阮凌秋不禁有几分看痴,远远道:“这位公子好生俊俏,是哪家的美少年?可有婚配?”
    慕眀翰见她一派轻松地调笑风生就知道没事,接着她的话说:“已有婚配,特在此等候夫人。”
    他向阮凌秋伸出手,示意她就是自己的夫人,阮凌秋心跳加快,心想慕眀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勾人的技巧倒是很厉害。
    “你身体不好,下次这种事让下人来就行了。”
    “可是夫人有所不知,一刻不见为夫如隔三秋。”
    “什么啊,明明是一日不见……”
    慕眀翰微微俯身,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对我来说,一刻亦然。”
    阮凌秋的脸越来越红,救命,慕眀翰简直要用情话杀人啦……
    她发现他身上冰凉冰凉的,心疼地把他拉进马车,两人一道回家,路上阮凌秋把在宫里的事讲给慕眀翰听,他没有什么反应,只说:“希望这次能改改她张狂的脾气,不要再惹是生非了。”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合欢散并非无解,我只是想让她记住教训,不要再来招惹我,却没想到……”阮凌秋叹了口气,“造化弄人,看来人还是不能做坏事,会遭报应。”
    慕眀翰将她揽进怀中,“阮阮,我怎么看你不太开心的样子,是不是今天受委屈了?”
    阮凌秋就势瘫软在他的胸膛上,“也不是,我就是觉得……”
    她欲言又止。
    “嗯?”
    阮凌秋继续说道:“我就是觉得自古帝王最无情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看,你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还是太子,可你从小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别说亲情,他就连关心都不曾真正关心过你,洛嘉韵好歹也是他的亲族,可是他也这么轻描淡写地把她交给一个市井流民做妾……除了权利,声誉他什么都不在乎。”
    慕眀翰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说:“阮阮,过去的经历我的确不想再回忆,但是现在我很好。”
    阮凌秋难掩心中的惆怅,低低地应了一声。
    “太子殿下,你好好想想有没有的罪过皇上吧。”
    慕眀翰不明觉厉,“此话从何说起。”
    “他心那么狠,我怕他哪天会对你下手,虽然他很蠢很废,但是他是皇上啊,要是他真的想对你怎么样,很难反抗啊。”阮凌秋突然想到什么,“要不然太子哥哥,我们反吧?”
    “别学嘉韵。”慕眀翰轻拍她胳膊,皱眉道:“也千万别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到横生祸端。”
    阮凌秋又不傻,当然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说这种找死的话。
    “慕眀翰,要是真有这一天,有人拿住了我的把柄置我于死地,你会如何?”
    慕眀翰无声地收紧臂弯,“不会有那一天。”
    “如果,我是说如果。”
    阮凌秋感受到她头顶上方的呼吸一窒,慕眀翰抱着她,低沉而又有力地说,“如果真有那一天便除掉想害你的人,成则已,不成……”
    “不成你就怎样?”
    慕眀翰握住她的手与她紧紧相扣,继续说道:“不成,便为你殉葬,生同寝,死同穴,永远不分开。”
    阮凌秋被震撼到了。
    她听过慕眀翰说情话,可没有一次是这么惊心动魄的,她知道慕眀翰没有撒谎,他就是这样想的,他也真的会做到。
    她深深后悔,怎么就脑子一热问出这种问题呢?
    她反过来抓住慕眀翰的手,微微仰起下巴和他四目相对,坚定不移地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就算有,我也绝不会让你为我殉葬,你别小瞧我,我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做了几个挥砍的动作,明明很夸张幼稚,在慕眀翰眼里却是无比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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