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渊已是换过了一身盔甲,但是靴子上仍是粘满了血迹,司马渊先是对沈贤妃等人施礼,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娘娘,陈凇已经抓到了,娘娘要见他吗?”
    沈贤妃眼圈一红:“带上来。”
    被捆成粽子的陈凇立刻就被拉到沈贤妃的面前,陈凇头发散乱,脸上有几道血痕,身上的盔甲上面也溅上了不少血迹,脸色灰败,双眼布满血丝,挑衅的望着沈贤妃。
    与陈凇对望了一会儿,沈贤妃恍惚想起她刚刚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光,当时她正值盛宠,那时皇帝对自己也是真心喜欢,连自己的皇后都弃之不管,还大力扶植她的兄长。
    然而皇后过世后不久,在沈贤妃满怀希望,以为自己能晋位中宫的时候,皇上却突然对她冷淡了许多。陈凌的母亲就是在那个时候获得了皇上的宠爱,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也能生下儿子,还封了嫔,多亏那个小宫女没什么福气,封嫔不到一年就死了。陈凌那个小娃娃尽管很受皇上的喜爱,可是他没有母族庇护,在沈相的压力之下,皇上到底是将他远远的送到了蜀国。
    在那之后十几年时间里,皇帝时时惦记陈凌,总是将身边的爱物送到陈凌那里,还不停的送银子。可皇上哪里知道,他这个儿子只在年节的时候才给他写信送礼物,并不是记恨于他,而是根本就没有收到皇上送给他的任何东西,皇上送出去的东西,早就落在沈贤妃和沈相手中。
    可是反观沈贤妃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陈凛懦弱,皇上对他淡淡的,只在面子上还过得去,而陈凇,根本得不到皇上的任何喜爱,应该说,皇上厌恶这个儿子,甚至都连累了沈贤妃,想想陈凇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更是令她失望。
    沈贤妃对陈凇道:“你是我亲生的儿子,可如今就这样对待母妃吗?”
    陈凇冷笑:“母亲如此偏心,还想叫儿子如何呢?”
    沈贤妃怒道:“你偷偷经营的那个暗窟酒肆,你真以为皇上不知道?要不是我为你苦苦求情,你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惩戒!”
    陈凇道:“那母妃以为我该怎么办?我身为皇子,却一直如此寒酸,母妃一味护着弟弟,可曾想过我处境窘迫?禁军中的同僚成婚,我连份像样的礼物都备不出来,哪里还像个皇子?”
    “你要我说多久才明白?你既是皇子,就不需太过注重此事,有同僚成婚,你只要不失礼节即可,为何总要与人比阔?你以为你父皇很喜欢吗?”
    陈凇扭过头去,不再理会沈贤妃,心里想着弟弟陈凛去年生日的时候,沈贤妃送的大批古董珍玩,金银田庄,出手之大方,震惊了整个洛川城,而自己娶妃生子,寒酸的却连下属都不如。
    看着院中人吵架,李怀兮喝干了碗里的最后一点牛肉羹,却不敢放下碗,因为院子里的人都不说话了,她怕发出一点声音,引起院中人的注意。她看着身边的陈凌和李敦也是将空碗捧在空中,凝固不动,心想自己实在是没有经验又冲动,连累陈凌落到此地,若是被发现了,该如何叫陈凌逃走?
    沉默了良久,沈贤妃才觉得院中有些寒冷,不禁裹紧了身上的狐皮大氅,刚才她觉得太极殿的血腥气太重,以至于头晕不止,所以在战斗一结束,立即回到自己的宫室。此刻在院中吹了一会儿冷风,方才感觉好一些,她深吸一口气,对陈凇说道:“你写个条子,送给司马双,说他守城辛苦,叫司马渊去换他。”
    陈凇转过了头,冷笑着不答话。
    院外有人爽朗一笑:“表妹,你是在担心我吗?”
    来人正是司马双,他进院时的样子,就没有司马渊那么干净了,全身浴血,发上脸上,身上的战甲,都凝满了血迹。在司马双身后,还跟着一众甲士,身上的状态也和司马双差不多。
    大步走进院中,司马双单手扶住腰间的剑柄,对沈贤妃笑道:“我在前方守城浴血奋战,难得表妹对我还如此惦记。”
    四皇子陈凛本来站得离院门较近,司马双进来时,看也没有看他,几乎直接撞到他的脸上。陈凛只见到一人,身上血迹斑斑,携着一股肃杀之气,直直的走入院中,面对身为皇子的陈凛,也毫无尊重谦让之意,伸手随意一推,就将陈凛拨到一遍,陈凛吓得惊叫一声,小跑几步,躲到了沈贤妃身后。
    只能从声音上辨认出面前这个人是司马双,沈贤妃强自镇定,稳了稳心绪才道:“表哥,你可有受伤吗?”
    司马双笑笑,脸上的血迹使他显得格外狰狞:“表妹对我如此关心,感激不尽。”
    沈贤妃此刻又冷又怕,嘴唇抖了两下,终是什么也没敢说。
    沈相见了,赶紧打破尴尬道:“司马将军征战辛苦,此刻来到宫中,还请进殿歇息片刻,”又对沈贤妃道:“快去,叫人备些酒菜,给司马将军驱驱寒气。”
    沈贤妃见有台阶可下,忙不迭的答应,叫身边的两名内侍去准备酒菜。
    在太极殿跟在沈贤妃身边的内侍,都是近身侍候的,刚刚在与陈凇的战斗中,双方几乎战至最后一人,连沈贤妃身边的内侍都被砍死了好多,就剩下他们两个,两人都有些吓破了胆,所以刚才回到沈贤妃宫室的时候,只是去了正殿瞧了瞧,甚至不敢离开沈贤妃身边去厨房备些茶点,还好沈贤妃等人也是心中混乱,全没想到这些。
    现在看见司马双这个样子,这两个内侍更害怕了,沈贤妃有命,也不敢不去,只能慢慢的走向厨房。
    但是他们都是在沈贤妃近身服侍多年的贴身内侍,要说做一两样精致点心哄沈贤妃开心还差不多,整治全套酒菜,算了吧,根本不会了,可是就目前这个状况,怎么敢说不?
    硬着头皮走向了厨房,心里想着能找到什么现成的东西,随意糊弄一些吃的,反正院子里那些人的注意力也不在饭食上。
    沈贤妃对司马双柔声道:“表哥,外面冷,你征战辛苦,到我屋里换身衣服,暖和暖和吧?”
    司马双冷笑道:“多谢娘娘关心,臣不敢,不过娘娘既然觉得寒冷,那就在院中置个火盆吧。”说罢命身后的甲士搬了一个巨大的火盆放在沈贤妃脚边。
    沈贤妃大为羞恼,司马双今日与平时大不相同,对她全无怜惜之意,多次嘲讽,难道司马双真的不顾念与她多年的情份,已经和陈凇勾结到了一起?
    正在胡思乱想,司马双已经向小厨房门口大步走去,两步就赶上了那两名内侍,伸手拉住了一名正要打开小厨房门的内侍,将其扔到一边,拔出腰中的长剑,挥手叫身边的甲士冲向小厨房。
    李怀兮三人一听见沈相叫人去小厨房,就立即轻手轻脚的放下了手中的空碗,悄悄的向后门移动。李敦在最前面,他们动作很轻,可是后门上方挂有一个小小的铃铛,李敦并没有看见,铃铛微动,刚刚发出一点极轻的声音,就被陈凌一把抓住,外面的沈贤妃等人并没有听见。而司马双自打入宫,就一直处在极度戒备之中,小厨房的声音虽轻,可还是逃不出他的耳朵。
    李怀兮三人一听见院中响动,没有犹豫,立即夺路而逃,可是司马双已经看到了他们,哪里能容他们逃走,立即命身边的甲士去追。众甲士连声呼哨示警,在沈贤妃的宫室周围埋伏的禁军蜂拥而出,李怀兮三人见对方人数众多,有几队人守住了墙头屋顶,还持有弓箭,根本无法逃脱,不敢强行抵抗,被堵回了沈贤妃的宫室。而大群禁军在堵回李怀兮三人后,仍是不远不近的围在沈贤妃的宫室之外,宫墙之上,弓箭手也没有退下,而是与沈贤妃的院子保持距离,在这个距离下,除非是内家高手,否则是听不到院子里说些什么的。
    见到被禁军堵回的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年纪已经不小的禁军侍卫,还有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禁军的服饰,司马双对于沈贤妃宫中宫女是很熟悉的,这个小宫女他并没有见过。
    司马双身边的一个侍卫向陈凌三人问道:“你们是哪个将军属下,为何出现在这里?”
    李怀兮三个人,沈贤妃自然也没见过,不过她这几日见的陌生人也够多了,也不觉得如何意外。只是司马双竟在她的宫室周围埋伏了这么多人,还有弓箭手,杀气腾腾,沈贤妃被吓得脸色发青,心中充满不可置信,怔怔的望着司马双,神态凄然,略显酸楚。
    司马双根本没有理会沈贤妃,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陈凌三人,这三人的组合很奇怪,一个矮个子完全不能打的样子,一个高个子胡子很多,看起来年纪不小,可行动之间,又像是个少年人,那个少女穿着侍卫制服,衣服宽大,却不掩丽色,身材高挑纤细。
    这样一个美人,要是呆在沈贤妃或者哪个妃嫔的身边,是很难被埋没的,所以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章节目录

星歌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肥鱼悠悠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肥鱼悠悠并收藏星歌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