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百里外的拓苍山上一片白雪皑皑。
    林子里静谧极了,偶见几只蹦跶的野兔,冬日将这原本茂密的树林变得稀疏了起来,视野却是意外的开阔。
    优秀的猎人,向来有足够的耐心。
    直到……
    一只锋利的箭呼啸而过,瞬间划破天际,精准无误的射在了一匹雪狼的后腿上。
    雪狼发出了痛苦的嚎叫,随即,马蹄嘶鸣,从四面八方响起,一同追上了那匹还在挣扎逃跑的雪狼。
    “砚知!今年怎得又是你!太不给我们面子了吧!”
    “就是!去年就是你得了头筹,好歹,给我们几个让一回?”
    马匹速度丝毫不减,两个少年郎一边驰骋一边看着最前面的那马上少年,乌发玉冠,墨色大氅随风扬起,龙凤纹金缕带系在腰间,眉眼清俊却又有天生的威仪,此刻,唇角微翘,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还未得手,未成定数!你们若能追上,算你们的又如何?”
    身后那两位少年郎闻言,皆有几分兴奋:“砚知可要说话算数,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驾!”
    快马奔腾,三匹骏马一骑绝尘,一同在雪地里追着前方那个矫健的身影。
    贺谦瞅准时机,快速从侧腰箭篓里再抽一箭,马蹄扬起,只是这次,箭还未到,却有人先他一步,雪狼的后腿上,多了一只利箭。
    “是初然!”段闻林在后面眼尖,看到了韶卓的身影。
    贺谦长眸眯起,“吁——”两匹马同时停了下来。
    对面马上的红衣少年轻拽马绳,唇角带笑:“殿下!承让!”
    段闻林和林淮云也赶了上来:“初然,是砚知先射中的!”
    红衣少年有些惊讶的望向贺谦,对方却微微一笑:“无妨,方才我并未射中要害,小少君箭法了得,应该归你。”
    韶卓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殿下大度!我就不客气了!”一边说一边翻身下了马,对面三人也一同下马走来。
    “哟,这可是个大家伙,初然你扛的动吗?”
    “扛不动也得扛,这可是今年冬猎,最大的猎物!”
    贺谦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瞧着面前人忙前忙后极其喜欢这匹雪狼的模样,他漆黑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你的马瘦小些,本王替你扛回去就是。”
    韶卓动作停了停,愈发有些不好意思:“怎好意思麻烦殿下。”
    贺谦未接话,而是径直走了过去,将雪狼三两下挪至马上,又重新上了马:“雪越发大了,还是尽早回营地去。”
    “殿下说的是。”
    韶卓也上了马,不远不近的跟在贺谦马匹身侧,段闻林和林淮云对视一眼,耸了耸肩。
    得,不管谁得了雪狼,反正都不是自己的。
    大周法条,无论男女,学子自愿进入书院读书,男子至十八,女子十六,过得书院考核才可结束。而国子院冬猎是一年一度的传统,学子自冬月便到长安城百里之外的拓苍,拓苍山上大雪封山,外界消息阻隔,学子们要在营地自力更生一月有余,度过大周最严酷的冬日,以此磨练心性。
    冬猎,便是结营的活动。既是为了磨练心性,这营地环境自然算不得好,饶是贺谦身份尊贵些,住的依然是木制的房子,身边只留一个下人。而韶卓还要更次些,只是不知为何,这次进山前一日,却突然给他换了房子,竟也能同昭王殿下一样,住上木屋了。
    两人房屋相隔不过百尺,跟在韶卓身边的是一名唤阿元的书童,此刻从屋里走出,搓了搓手,朝远处张望。
    贺谦和韶卓的马匹不疾不徐的行来,阿元兴奋的冲了出去:“阿郎!”
    韶卓也瞧见了他,马匹行至,他很快翻身下马,同贺谦道谢:“今日多谢殿下了,待回了长安城,有机会便亲自款待殿下。”
    贺谦没有拒绝,也下了马,让身边跟着的侍卫将雪狼搬了下来:“这狼不好处理,你是准备要皮毛?”
    韶卓点头!猎雪狼,就是看中了这一身银白的皮毛。
    “本王让人处理好送来。”
    韶卓没想到他这么大方,忙再次道谢,贺谦颔首,道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等人走后,阿元才好奇问道:“阿郎今日同殿下话好像很多。”
    韶卓望着渐行渐远的那个背影,“是啊,从前他很少同我说话的,也不知今日怎了。”不过,猎得雪狼终归是件让人开心的事,韶卓很快抛之脑后,带着阿元就进了木屋。
    “阿元,这次辛苦你了,累坏了吧。”
    阿元摇头:“伺候阿郎是奴的本分,当然不累。”
    韶卓笑笑,解下披风,阿元将炭火盆里的炭又添了添,走到门窗前,确认门窗都关好,这才回头道:“阿郎,都关好了,您可要现在沐浴?”
    韶卓再回头时,已取了玉簪,一头乌黑青丝散下,外袍脱下,内里女儿家的身段也终不再掩饰,她小声笑道:“对,两日未曾沐浴,都有些味了。”
    阿元跟着笑,跑去替她取木桶,添热水。
    “终于快要回去了,这一个多月,可把我担惊受怕的。”阿元一旁替她洗发,一边道。
    “辛苦阿元了,一会你也洗洗。”韶卓笑道。
    “诶,都听阿郎的。只不过,您如今已经十六了,您往后,如何打算呀……”
    韶卓笑,国公府家小公子是女儿身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当真是要在长安城内惹起一阵大的风波。可韶卓,自打投生在这大周朝,便已铁了心要以男儿家的身份过活,这个秘密,自然要守一辈子。
    “傻阿元,自然是一直这样下去了。”
    “啊?可,可是……”
    “别担心,你们不会一直陪我下去,待再过一年你年岁大些,我便去禀报母亲,还你们女儿之身,届时换了身份和名字,谁也不会知晓。”
    “阿元不是那个意思!”阿元急忙道:“阿元愿意一直陪着阿郎的!阿元从小就受阿郎照顾,自然要长长久久陪在阿郎身边。”
    韶卓道:“你还小,不知道我选了一条如何的路,也罢,待你和艾芝年岁再大些,考量清楚,再做决定就是。”
    主仆两在屋内说悄悄话,屋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晚上营地会升起火堆,庆祝今日所得猎物。韶卓沐浴后换了一身衣,带好了佩剑,便也推门而出。
    段闻林是个人来疯,已经在院落里开始放声高喊,篝火已烧的旺盛,连带着四周的温度也升了好些。
    韶卓到了人群中,也献上了今日猎的其他猎物,三两只野兔。
    “初然小气,你的雪狼呢?”
    韶卓笑:“狼肉有何好吃,比不上这兔子。”
    段闻林倒不是真的想吃狼肉,只是心中委屈,他今日,就只猎得了一只山鸡!还是瘦了吧唧的那种!
    “冬日里猎物本就少些,知足吧。”林淮云安慰他。
    “也是,反正我有肉吃。”这样想,段闻林想开了,伸手便去拿烤肉架上的肉吃,却又因过于心急,烫了舌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匹鹿,被扔了过来。
    众人皆回头,就见贺谦披着大氅,走了过来。
    “傍晚又偶然见到,便顺手得了。”
    “……”段闻林突然觉得手中的兔肉不香了,“苍天不公!我要吃最肥的鹿肉!”说着,便扑过去准备对那头鹿下手。
    林淮云笑着摇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过,砚知的确厉害。”
    韶卓也忍不住看了一眼他,咋舌,的确厉害,就傍晚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竟然又能得一匹鹿,白日那头狼,若不是他的话,怕是自己也到不了手。
    韶卓心中想这些的时候,贺谦似乎有所感,也朝这边望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韶卓朝他笑了笑,对方却微微一怔,随即面无表情的挪开了脸。
    怎么还是那么冷冰冰的……韶卓想。
    火势越来越大,众人落座,肉香也渐渐散了开来,今晚特殊,国子院众学子围坐火堆旁,侃天说地,潇洒自在。
    待回了长安城,怕是很难有这样轻松自得的时光。
    贺谦默默的在一旁烤肉,与这样热闹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砚知在想什么?”林淮云见他不说话,似有心事。
    贺谦摆弄着面前的铁叉,摇头:“并未想任何事。”
    韶卓坐在贺谦对面,隔着一个火堆,烟雾有些缭绕,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瞧见这位昭王殿下的面容。
    长安城人人知晓这位亲王,是淑妃娘娘唯一所出,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当今圣人看重的五皇子,身份尊贵不已,只是年少时身体不佳,体弱多病。
    在韶卓的印象里,她同这位昭王算不得熟悉,年少顽劣,同二皇子三皇子走的近些,有时遇见,也只记得这位少年身上常年的苦药味。
    只是……后来不知遇到了什么神医,五皇子自十岁后,身子便一日比一日的康健,很快便能习武骑射,更展现出了军事才能,十五岁便进了军营,十七岁便掌军,圣人亲封昭亲王。
    既是亲王,韶卓同他便来往更少了。若不是去年,昭王为了保护圣人自己伤了腿,怕是在国子院,两人也会相差一年。而韶卓,即使同昭王身边的段林二人都相熟一些,却也一直和这位殿下关系平平。
    甚至,他待她还有些冷。
    这让韶卓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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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用指南:
    1.背景、朝代、称谓、文化全部架空。
    2.背景仿汉代和唐代杂糅,考究无任何意义。
    3.双向成长文,女主胎穿。
    4.后续想到再补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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