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楼喻喝了迷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等他醒了,估计庆王府都在爹的掌控之下了吧。
    他痴痴凝视楼喻半晌,竟忍不住伸出手去。
    指尖即将逼近楼喻的脸颊。
    尖锐的箭头抵在他脖子上,稍稍再用些力,便会刺破皮肤,血流如注。
    “别动。”
    低哑冷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郭棠就要开口呼叫,楼喻忽然睁开双目,利落坐起,用布团塞住他的嘴。
    郭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是不是想说,”楼喻眸色如墨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醒?”
    “呜呜。”
    楼喻伸手扣住他脖子,语调平淡,目光却极冷。
    他缓缓收紧手指:“胆子不小啊,敢用药迷我,还敢掳我。”
    郭棠一张脸涨红,又渐渐变得青紫。
    他惊恐瞪着楼喻,一直“呜呜呜”叫着,也不知是在求饶,还是在呼救。
    霍延忽然开口:“可以了。”
    再不收手,就真的要死了。
    他是知道郭家父子要偷天换日,用死尸代替楼喻的,可他不知道郭棠竟然觊觎楼喻!
    霍延不由看向楼喻。
    少年世子虽披头散发,却无损其俊逸之姿,的确容易惹人惦记。
    他移开目光。
    楼喻松开郭棠,神情淡漠道:“想不想看看现在田庄是什么模样?”
    郭棠愣住,呆呆看着楼喻。
    “公子!出事了!”
    一声惊慌叫喊,完全打碎郭棠的侥幸。
    他知道,田庄是真的出事了!
    楼喻将他揪出车外。
    为了隐藏楼喻,郭棠将田庄其余人都打发了,如今田庄只剩下一些郭府随从。
    一个长随狼狈逃出院子,却被一支竹箭射中背心。
    他痛叫一声扑倒在地。
    郭棠转首瞪向楼喻,仿佛在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看得真切,竹箭是真的,长随背后流的血也是真的,而眼前这个眉目冷锐的世子也是真的。
    他早该想到的,楼喻已经变了。
    庆王世子不再是无害的兔子,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向他们张开了獠牙。
    只是他和他爹依旧自以为是,妄想借助朝廷给的底气,彻底圈禁楼喻,控制整个庆王府。
    他“呜呜”两声,眼睛往下看自己嘴中的布团。
    楼喻大发慈悲揭下。
    郭棠哑着嗓子问:“你真的杀了他们?是不是也要杀我?”
    楼喻安慰他:“放心,我没下杀令,充其量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
    “至于你,”他眸光泛冷,“你和你爹设局害我,你觉得我会不会杀你?”
    “我没想害你,”郭棠哑声辩解,“我不会真的害你。”
    楼喻:“……”
    霍延适时开口:“庄院已经清理完毕,何时回城?”
    “楼喻,你别忘了,府城有驻军,盐场也有官兵把守,你就算绑了我也插翅难逃。”
    郭棠颓丧着一张脸,试图以此劝楼喻收手。
    他方才已派人去城中报信,若是他爹根据情报做出错误判断,那郭府将彻底失势。
    他喃喃道:“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脸撕破到这份上,郭府和庆王府再无转圜的余地。
    楼喻不甚在意:“你爹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我一旦‘死’了,他就会夺我王府财富,将我爹娘圈禁至死。”
    他面露讥色,“即便我分他再多盐利,他都不会满足。”
    郭府和庆王府之间,终究要分个高下。
    “我爹是知府,若他出了事,朝廷势必会追究。更何况,朝廷驻军有武器,王府的府兵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郭棠虽知楼喻变了,但他根本不了解楼喻。
    他所说的这些,还都是楼喻让人买通郭府奴仆,故意灌输给他的。
    如今被他拿来威胁自己,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楼喻直接塞住他的嘴。
    “那咱们拭目以待。”
    郭府。
    收到庄子传来的消息,郭濂脸上的兴奋再也掩盖不住,忙问身边人:“南市可有动静?”
    “火烧得很旺,大家都在救火。”
    郭濂乐得击掌。
    “好好好!”
    他现在已经牢牢掌控住楼喻,再过片刻,他将借用烧毁的死尸,宣扬庆王世子葬身火海的事实。
    庆王失去爱子,定会一蹶不振,那群府兵不过酒囊饭袋,不足为虑。
    等他掌控庆王府,他就可以利用庆王和庆王妃的性命要挟楼喻。
    到那时,楼喻岂敢反抗?
    如此一来,庆王府的所有财富,楼喻的所有产业,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太好了!
    憋屈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南市大火没有伤及百姓,却烧死了一个人。
    百姓议论纷纷。
    楼喻去寻马贩时,因为车驾过于显眼,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眼下那具尸体烧得面目模糊,唯有火中遗留的玉佩能够证明身份。
    消息传至庆王府,庆王和庆王妃第一反应是不信。
    报信的衙役一脸敷衍:“如今尸首停在衙门,王爷若是不信,便随小人去认一眼。”
    庆王整个人抖得厉害,要不是冯管家扶着,他早就瘫软在地。
    庆王妃眼眶通红,似要滴出血来。
    “我不信!我去认!”
    郭濂也“收到”庆王世子遇害的消息,换上官服,脚步匆忙地赶往府衙。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一具焦尸停在衙门空地,尸体旁放着一枚玉。
    是楼喻常戴的那块。
    郭濂悠然喝茶,喉咙里哼着曲儿,坐等庆王到来。
    他已经想象出,一会儿庆王会如何哀痛,会如何指着鼻子骂他。
    庆王会骂他玩忽职守,会骂他治下不严,会骂他不配为官。
    郭濂已经想好了措辞。
    忽有衙役来报:“大人,青石盐场传来消息,说是盐工突然暴动,守军有些抵挡不住了。”
    郭濂现在哪还有心情管这些破事儿,挥挥手道:
    “挡不住不会加派人手吗?!都是一群猪脑子!”
    衙役一脸为难:“可是大人之前在城中部署,目前抽调不出兵力。”
    郭濂制定计划的时候,将极大多数驻军都安排在府衙周围,一旦庆王发疯调动府兵来砍他,他还能自保。
    但盐场突然出事,若盐工暴动冲出盐场,后果将不堪设想。
    反正楼喻已经在他手中,届时庆王若是真发疯,他完全可以用楼喻钳制住他。
    思及此,他便挥挥手:“那就传我之令,调五百驻军前去镇压盐工。”
    盐场盐工虽有两千人,但壮劳力有限,又是一群没有见识的愚民,五百驻军穿着盔甲手执利刃,不可能镇压不了。
    衙役领命退下。
    片刻后,庆王和庆王妃匆忙行至府衙,二人形容狼狈,下马时差点摔倒。
    郭濂面带悲切迎上去,还没开口,就被庆王妃挥到一旁,差点摔倒。
    他暗嗤一声,面色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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