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坑你了?”楼喻惊讶道,“难道我没给贵府赚钱?”
    “你故意使计诬陷我,还用我威胁我爹,不是坑我?”
    “你若立身持正,我便无计可施。”楼喻亲自给他续杯,声音温软道,“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咱们眼下坐在同一条船上,应该团结一致,为未来的美好生活奋斗。”
    他放下茶壶,面容氤氲在蒸气中看不明朗,“所以,说说买马的事儿吧。”
    郭棠见他态度软和,便也不再计较。就像楼喻所说,郭府如今与庆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再翻老黄历也没用。
    “我有买马的路子,你要是想买,我可以帮你。”
    郭棠捻着一块糕点送到嘴里,桃花眼别有深意。
    楼喻笑问:“什么路子?”
    “我若告诉你了,你还会坐在这里同我饮茶?”
    郭棠老神在在,等着楼喻求他帮忙。
    楼喻直言道:“你帮我,什么条件?”
    “你需要给我提供雪盐。”
    他一直都在探查楼喻制造雪盐的地方,企图偷取雪盐的制作方法,但一无所获。
    也不知道楼喻是怎么藏的。
    楼喻身体前倾,单手托腮,压低声音道:“莫非,你是想用雪盐与北蛮换取马匹?”
    北蛮缺粮少盐是常态,他们需要粮盐,而大盛需要马匹,按理说,双方是可以互利互惠的。
    但大盛有不准互市的禁令,被人逮到是要坐牢甚至杀头的。
    郭棠神色一凛,“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与北蛮互市?”
    “吉州与北蛮接壤,边境百姓经常暗中与北蛮交易,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当我不知?”
    楼喻一只手把玩茶盏,笑容温柔道:“咱们庆州与北蛮不过隔了个吉州,你身为知府之子,能搭上北蛮马贩这条线,不稀奇。”
    郭棠:“……”
    他狠狠喝了一口茶,色厉内荏道:“你还买不买?不买就算了!”
    “当然买,”楼喻将点心碟往对面推了推,“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引荐北蛮马贩,作为报答,我稍候便让人送礼去贵府。”
    郭棠本还不愿,听到礼物眼睛不由一亮,“什么礼物?”
    楼喻卖关子:“看到就知道了。”
    他起身,慢条斯理道:“约个时间,你替我牵线搭桥,如何?”
    郭棠一脸为难,“你让我想想。”
    “好。”
    回府之后,冯二笔侍奉案前,欲言又止。
    楼喻好笑道:“有什么话就说。”
    “殿下,郭公子提及马贩,会不会是个陷阱?”
    楼喻捧着一本游记,翻了一页道:“你是说,他想诱我入套?”
    “殿下之前用雪盐抓他现行,他会不会反过来坑害殿下?”
    楼喻颔首,“你说得有道理,那就先让三墨去探探马贩的底细。”
    他其实并不担心这是陷阱。
    郭棠就算想给他安个杀头的罪名,直接用贩卖私盐就成,不必大张旗鼓绕这么大弯子。
    他之所以装作为难的模样,不过是想增加自己的筹码,换取更多的利益。
    楼喻不怕他贪利,就怕他不贪利,希望他送去郭府的礼物,郭家父子能够识货。
    郭府,郭棠兴致勃勃打开木匣子,看到里面叠放的纸张,不禁问长随:“就这?”
    长随点点头,“世子殿下送来的只有这个。”
    郭棠不敢置信:“他送我纸做什么?难不成是嘲讽我不学无术,让我好好练字?”
    “什么练字?”
    正值郭濂散衙回府,听到他的话,不由问道。
    若是他这儿子真能定下心思练字,他晚上睡着都能笑醒。
    “爹,”郭棠将木匣递给他,“楼喻送我的礼物,我不需要,你拿着吧。”
    郭濂随意一瞟,也很纳闷,那个心思深沉的小狐狸送纸做什么?不会在纸上抹了毒要害他们吧?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郭棠闻言惊呆,“爹,你把楼喻想成什么人了?”
    郭濂冷哼:“他本就心思坏!就你成天上赶着找他玩,你看他如何待你的!”
    “那也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法子,”郭棠无奈道,“这样明目张胆的坑害,不像他所为。”
    郭濂冷静下来,想想也是,遂抱着木匣回到书房。
    他倒要瞧瞧这纸里藏着什么玄机。
    郭濂到底有些担心,便吩咐下人取出纸,铺陈案桌之上。
    这一铺,便察觉出异样。
    借着暮色余晖,他发现此纸光滑莹润,色泽玉白,比起他常用的纸,实在过于雅致柔美。
    他见猎心喜,也顾不得纸上有没有抹毒,直接抽出一张,用镇纸压实,研墨运笔,在纸上落下一个“郭”字。
    但见墨迹清晰,毫无晕染,不由更加爱惜。
    “极品啊!”
    他抚须赞叹不已,简直爱不释手,又小心翼翼写了几个字,心中甚喜。
    他再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般佳品。
    “此纸从何处得来?”他问仆从。
    仆从莫名:“这是世子殿下送的礼。”
    刚才不是说过了嘛。
    郭濂肃目:“我是问,世子从何处得来的?”
    仆从摇首表示不知。
    郭濂叹息一声,捧着一张纸去寻郭棠。
    “爹,您的意思是,这纸并非凡品?”郭棠瞪大眼珠子,惊讶道,“当真如此?”
    郭濂不悦道:“你不信老子?”
    “不敢不敢,”郭棠连忙请罪,想了想道,“楼喻在田庄建了一处造纸坊,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难道这就是他制出来的纸张?”
    经过这么多事情,他已经不再小看楼喻了。
    郭濂立刻否认:“不可能!他一个藩王世子,怎么可能会造纸?也不知是从哪挖来的纸匠!”
    “不管怎么说,这纸都是出自他的工坊。”郭棠感叹一声。
    郭濂想得更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见楼喻一面。
    当夜,丑时。
    李树领着一百人,悄悄潜行至府兵营附近。
    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效果显著,一百府兵今非昔比。他们脚步轻盈,身强力壮,跨越障碍不在话下。
    李树及一百府兵,对府兵营的哨位了然于胸。
    他们穿着黑色作战服,身影藏于夜色之中,一点一点逼近营房。
    李树伏在一处矮墙后,朝身后比了个手势,立刻有数名府兵轻松跳过矮墙,攻向哨位上昏昏欲睡的哨兵。
    为了不伤及性命,他们配合默契,一人捂嘴,一人绑缚,接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布团使劲塞住哨兵的嘴巴,以防出声。
    敏捷又矫健。
    哨兵们惊恐地看着他们拖回一个又一个俘虏,心中大声呼喊有敌袭有敌袭,奈何无人听见。
    府兵营依旧一片寂静。
    与此同时,另一个猎豹般的身影潜入主营房外。
    营房门前守着两名亲卫。
    霍延轻巧地潜行至两人身后,迅速用手刀将两人砍翻,及时接住倒地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将人拖到一边。
    营房里睡着府兵统领周满。
    霍延用木刀嵌入门缝,伴随着屋内传来的鼾雷声,一点一点移动门栓,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门栓移开,他推门而入。
    许是木门久未修缮,门轴转动时发出吱呀一声。
    “谁?!”
    床上的人影惊呼而起,迅速攻向霍延!
    霍延踢上大门,与周满缠斗在一起。
    周满身形壮硕,拳风擦过霍延耳际,霍延敏捷躲避,击向周满的肩部,两人出招极快,打得不可开交,连喊话的机会都没有。
    周满到底懈怠数年,遇上霍延这个强将是他倒霉,没一会儿便落入下风,被霍延一招制住。
    “你是何人?为何夜闯府兵营?!”周满半张脸紧贴地面,粗莽着嗓子喝问。
    他试图吵醒其他营房中的府兵,向自己的亲卫呼救,然而,没有一个人来。
    霍延沉默地绑住他手脚,塞住他嘴巴,将他提出门外。
    看到不远处躺着的两名亲卫,周满以为二人惨死,痛不可遏,眼中滚出两行热泪,呜呜挣扎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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