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耿斯先生继续说道:“那么,我们从哪里,弄到西雅克侯爵直系血脉亲属的血液,或者皮肉,或者一颗新鲜的牙,一块新鲜的骨头?”
    马克警校瞪大眼睛,张大嘴,一脸彷徨的伸手指向了乔。
    第二百一十一章 血脉追踪
    几架四轮马车从鲁尔城警局驶出,然后分道扬镳,奔向四方。
    面色阴郁的肖迪克坐在马车里,眯着眼,恼怒的盯着窗外,双手用力,将手中细细的手杖捏得‘嘎嘎’直响。
    肖迪克的两个儿子耷拉着眼皮,微微低头,坐在肖迪克的对面,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刚刚在鲁尔城警局里,肖迪克和自己的几个兄弟姐们,又冲着鲁尔城警局局长拍桌子咆哮了一通……但是他们依旧没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西雅克侯爵的死亡证明,以及他随身的家族传承纹章,更重要的是,他随身佩戴的两枚个人印章——一枚用来开启家族秘库,一枚用来开启家族在皇家银行的私人保险库。
    有了西雅克侯爵的死亡证明,肖迪克和他的兄弟姐妹中的某一位,才能继承家族的侯爵爵位。
    有了家族的传承纹章,才能接管家族的权力,家族商会的财富,分布在好几个行省中的不动产,以及家族私兵等等,这些权力,都需要那枚传承纹章才能一一掌控。
    而那两枚个人印章……家族九成以上的财富,都需要这两枚印章才能取出。
    尤其是家族秘库中的很多机密文件,一些重要的契约公文,一些要命的往来信件,各种见得人见不得人的密约等等……掌握了这些,才算是真正掌握了整个家族。
    “该死的老家伙……早就劝你留下遗嘱,留下遗嘱……现在好了,你倒是死得干脆,却给我留下了这么多麻烦。”肖迪克恼怒的低声咆哮:“我才是家族长子,我才是长子,我才应该继承家族的一切!”
    肖迪克的两个儿子闻言急忙点头。
    他们深深的认可自己父亲的说法。
    “记住你的叔叔们,和姑姑们的嘴脸……”肖迪克阴沉着脸教训自己的儿子们:“记住他们今天嚣张的嘴脸,跋扈的言行……等我继承了家族权力后,我会剥夺他们的一切,让他们去做乞丐!”
    “到时候,你们不许给他们打赏一个铜子儿!”肖迪克心中怒火燃烧,他举起手杖,狠狠的敲打在自己儿子的小腿骨上,痛得两个儿子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作为西雅克侯爵的长子,肖迪克同样在帝国情报本部供职。不过,他的公开身份是一个大型跨国商会的老板,专营和卢西亚帝国的粮食等土特产交易。
    依仗特权,肖迪克巧取豪夺,攫取了庞大的利润。他的两个儿子心知肚明,因为肖迪克的商业竞争而家破人亡的人不尽其数,他的手段阴狠毒辣,从不给人留余地。
    “我一定会让他们上街做乞丐。”肖迪克咬着牙冷笑,和西雅克侯爵几乎一模一样的三角眼里,一缕缕刻薄的幽光闪烁:“或者,你的叔叔们,可以去做力夫苦力,而你的姑姑们,她们还有几分姿色,会有不少恩客愿意在她们身上花钱。”
    肖迪克拎着手杖,重重的往车厢地板上杵了杵:“他们,居然寡廉鲜耻到,要求鲁尔城警方,将你们祖父那死老头子的遗物,交给他们!”
    “啊呸,他们也配?”肖迪克恼怒道:“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一定要让他们去做乞丐,我赶他们出门的时候,他们身上一个铜子儿都别想带走!”
    肖迪克的儿子们不敢吭声,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目光极其的复杂。
    亲眼目睹了这几天,自己的长辈们为了家族的财产而爆发的争吵,兄弟两心中有了蛮多的古怪念头。
    现在是自己的父亲为了家族产业,和自己的叔叔、姑姑们争吵。
    那么等自己的父亲这个‘死老头子’死了之后……兄弟两很想问自己的父亲,他是否已经立下了遗嘱呢?如果没有的话……该死的,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混蛋,未来岂不是要和自己竞争家族财产么?
    兄弟两的心中盘旋着很危险的念头,他们的目光偶尔交错,然后迅速分开。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大声的嚷嚷着。
    肖迪克恼火的推开车窗,将半截身体探了出去:“混蛋,继续赶你的车!为什么停下?”
    天色已近黄昏,身穿短衣,头戴小帽的灯夫,正两两一组的行走在大街上,用长长的杆子,点燃路灯杆上的老式煤气灯。
    在图伦港,点灯的工作已经完全用机械取代,而在鲁尔城,却依旧遵循着古老的传统,用数量不菲的人工执行这项任务。
    昏黄的灯光亮起,混在夕阳的光中,照亮了不宽的大街。
    乔骑着小白,四平八稳的停在了大街正中,大队警察策骑跟在他身后,将整条大街塞得严严实实。
    比利站在乔的马头前,左手搭在武装带上,右手举起,手掌向前,异常威武的向探出头来的肖迪克大声嚷嚷着:“以法律的名义,我们怀疑你们车上有危险、违禁物品,请你们下车,配合检查!”
    比利有着浓厚的图伦港地方口音,措辞用句的习惯,也和鲁尔城,和帝国中部地区有着很大的不同。
    肖迪克的心情正是糟糕的时候,听到比利的话,他气急败坏的瞪圆了眼珠子咆哮起来:“哪里来的乡巴佬?给我滚!小小警士……你知道我是谁么?”
    乔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比利的左手中神乎其神的多了半块砖头,他咬咬牙,一板砖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在脑门上劈开了一条不到半寸长的伤口,一缕鲜血就飞快的飚了出来,顺着他白花花的圆脸很欢畅的流淌下来。
    乔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嘶声大吼:“袭警……你们居然敢袭警?给我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乔身后,百来名警察同时大声叫骂,满口污言秽语的挥动着警棍冲了上去。
    肖迪克目瞪口呆的看着满面是血的比利,脑子里一阵阵的眩晕——他从小到大,他活了这么多年,他在情报本部也见过不少妖魔鬼怪,但是他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
    在他过去的数十年生命中,和他打交道的,多为‘绅士’级的上流社会人物,这些人相互之间也有阴谋陷害,也有蝇营狗苟,但是从未有过这种低端、卑劣的手段……
    ‘袭警’?
    他肖迪克·冯·劳伦斯……未来会继承帝国侯爵的‘贵人’,他会‘袭警’?
    啊呸……小小的警察,值得他肖迪克侯爵亲自动手?
    一根警棍呼啸着砸了下来。
    肖迪克怒骂了一声,他下意识的挥动手杖,一杖将橡木警棍砸得粉碎。
    “袭警啦,袭警啦!”一群警察顿时四散奔跑,他们乱成了一团,还有人踉跄着摔倒在地。
    就在一群混乱中,非常莫名的,肖迪克所乘的马车,四个车轱辘就被人拆了下来,车厢骤然倾覆,在拉车的骏马惊慌失措的悲鸣声中,车厢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跟在肖迪克马车旁边的,肖迪克的几个心腹护卫更是莫名其妙的,在混乱中突然挨了几下重手。他们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打得昏厥倒地,然后一双双大脚踏了上来,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大脚印。
    肖迪克和两个儿子随着车厢同时摔倒,肖迪克怒骂着,一脚重重的踹在了车厢上。
    车厢崩碎,肖迪克身体轻盈如燕的从车厢中窜起,手中细细的手杖一挥,藏在手掌中的刺剑脱鞘而出,一套华丽至极的宫廷剑技犹如行云流水一样泼洒出来。
    漫天剑光如细雨纷纷,撒向了四周乱窜的警察们。
    兰木槿半透明的身影从肖迪克身后一跃而出,重重的撞击在肖迪克后背上,右手一枚刀片在肖迪克的右臀上狠狠一划拉,切下了巴掌大小的一片薄薄的皮肉。
    大片鲜血瞬间浸透了肖迪克的裤子,吃痛的肖迪克一声惨嚎,右手下意识的一松,刺剑脱手落地,他反手捂住了右臀上的伤口。
    肖迪克的两个儿子狼狈的从车厢里跳了出来,还没等他们站稳,亚亚·彼得已经带着几个同伴扑了上去,劈面一拳砸在了他们的脸上。肖迪克的两个儿子齐声哭喊,他们嘴里鲜血喷出,几颗白生生的大牙也随之喷了出来。
    几分钟后,一脸狼狈的肖迪克被扣上了全套的枷锁镣铐,万分狼狈的被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气喘吁吁的看着乔,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群混蛋,我是劳伦斯家族的未来家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是在挑衅劳伦斯家族,你们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女皇陛下说过,在帝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乔骑在小白背上,得意洋洋的俯瞰着不断挣扎的肖迪克:“而且,我相信,你以后不会有机会找我们的麻烦了。”
    乔得意的笑着,只要通过肖迪克和他两个儿子的血肉,找到西雅克侯爵本尊,那么乔自然能给西雅克侯爵扣上叛国的帽子。
    到时候整个劳伦斯家族都要倒霉,肖迪克此刻的威胁毫无威力可言。
    马克警校偷偷摸摸的凑到了乔的身边,低声嘟囔道:“其实,我们可以要求他们配合调查……您,毕竟有殿下的授命书嘛!”
    乔微微一笑,仰天不语。
    他就是想要揍西雅克侯爵的儿子、孙子……他就是想要揍他们一顿。
    这个道理如此淳朴而纯粹,他干嘛要向马克警校解释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血脉追踪(2)
    鲁尔城核心区域,靠近老市政厅的黄金路段,一座规模堪比图伦港圣希尔德大教堂的雄伟建筑,威严矗立在一片橡树林中。
    这是鲁尔大教堂,金橡教会在德伦帝国的重要据点。
    一群鸽子在夕阳中快活的飞过,鸽哨发出清扬的鸣叫声,在教堂高高的塔楼旁回荡。
    大教堂的正殿内,脑满肠肥的霍夫曼主教穿着雪白的法袍,红扑扑的脸蛋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肥厚红润的右掌紧握着一张大额支票,轻松、熟练的将其塞进法袍宽大的袖子里。
    “尊敬的卡本阁下,相信我,那个贸然指控贵公子参加邪恶聚会的蠢货,您再也不会听到他的任何消息,他再也不会骚扰贵公子。”
    霍夫曼主教一脸诚恳的看着面前站着的,身穿一套古板正装的魁梧中年。
    卡本·容·布切尔,鲁尔城煤炭冶金联合体的董事之一,德伦帝国的军工巨头,鲁尔城大区有数的超级大容克,随口一句话,能够影响数千万人生计的大人物。
    卡本四四方方的脸呆板、僵硬犹如花岗岩雕像,他背着手,缓缓点了点头:“希望如此……伟大的穆在上,我对教会尊敬有加,我是我主虔诚的信徒,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参加所谓的邪恶聚会?”
    撇了撇嘴,卡本冷声道:“不是我说闲话,教会有点不像样子,不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让他们加入吧?该整顿整顿了,比如说这次的这个蠢货!”
    霍夫曼主教低眉顺眼的笑着,连连附和卡本的话:“可不是么?卡本阁下,您知道的,我从来都是秉承‘以和为贵’的宗旨,大家太太平平的发财,不好么?”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霍夫曼主教无奈的摇头:“可是,那蠢货是刚刚从达钵岴圣裁院毕业,刚刚调来的……一根筋的蠢货……没事找事的蠢货……不过您放心,他再也不可能骚扰您和您的家人了。”
    卡本威严的点了点头:“那么,就这么办吧……噫?您的圣像,掉叶子了!”
    卡本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就走。
    霍夫曼主教转过身,他身后的正殿墙壁上,高有百尺的纯金金橡圣像上,几片金灿灿的金橡叶正无风飘落,而且迅速变成了灰白色。
    “哦,有异端?”霍夫曼主教拍了拍肥厚的肚皮,很憨厚的笑着:“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眼不见心不烦……平安是福,平安发财!”
    摸了摸袖子暗袋里的大额支票,霍夫曼主教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金橡圣像下,捡起了飘落的金橡叶,用力的吹了吹。
    淡淡的白光从他嘴里喷出,几片金橡叶迅速恢复成了金灿灿的原本色泽。
    霍夫曼主教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金橡圣像,喃喃道:“这么多……不缺这几片吧?”
    欣然一笑,霍夫曼主教将金橡叶塞进了自己法袍袖子,然后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正殿。
    “来人啊,去邀请孤儿院的艾丽莎修女,我要和她共进晚餐……嗯,商议下个月孤儿院的补助问题……伟大的穆啊,我就是这样的爱心泛滥,真是没办法!”
    金橡叶飘落的时候,雏菊酒店内。
    几个精锐的威图家好手在顶楼的走廊里巡弋,顶楼最豪华的套房外,宽大的观景露台上,也有亚亚·彼得几个出身军队的精锐驻守。
    套房的卧室内,一颗栩栩如生的狼头端端正正的摆在一个纯银的托盘上,从这颗狼头原本的身躯心脏中取出的心血,则是在托盘上绘制了一个复杂的九芒星魔法阵。
    数十支蜡烛摆放在托盘旁,司耿斯先生手持细细的手杖,绕着这些蜡烛缓步游走,嘴里低声念诵着古怪的秘咒。
    乔和其他有资格在场的人,都站在卧室角落里,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司耿斯先生。
    马克警校浑身僵硬站在乔的身边,面孔扭曲,差点没哭出来。
    认识乔不到一天的时间,马克警校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彻底崩碎,整个人生都要被毁掉了——乔的所言所行,完全颠覆了他过往的一切常识。
    这个混蛋乡巴佬暴发户,这个混蛋纨绔富二代!
    这还是警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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