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噩梦源源没有尽头, 赵菁在欲海中沉沦起伏, 那种陌生又极度想要索取的感觉包围着自己, 她不安分的在床上扭动起来。
    好热……太热了……火焰炙烤着她的身体, 她艰难的想要呐喊出来, 嗓子却干哑得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来。
    “姑娘……姑娘醒醒……”寿婶趴在床边, 抬起头唤了赵菁几声, 见赵菁又没了动静,打了一个哈欠,又在脚踏上睡下了。
    天色蒙蒙亮了起来, 老头子一早已经载着侯爷回了侯府,嘱咐她好好照顾这位姑娘。她守了她大半宿,看着她在床上扭动、翻滚、娇吟, 幸好侯爷不在, 不然任凭那和尚道士佛祖,见了这样的场景, 只怕也没有一个不动色心的。
    隔壁人家的鸡叫了三遍, 寿婶也睡不住了, 她伸了懒腰扶着床沿站起来, 凑过去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赵菁。这不看不知道, 看了却着实让她吓了一大跳,昨晚烛光昏暗, 赵菁脸烧得通红的,她哪里就看清楚了这是谁了。此时赵菁的脸上褪去了昨夜的潮红, 寿婶就算记性再差, 那也认得她就是前一阵子给侯府办丧事的宫里的菁姑娘啊!
    寿婶捂着嘴不敢出声,菁姑娘怎么会被折磨成这种样子,莫不是遇上了歹人,正巧被侯爷给救了回来?她见床上的人好容易睡安生了,也不好意思去吵着她,伸手替她盖好了被子,悄悄的退出了门去。
    赵菁艰难的翻了一个身,枕头很软,房间也很暖,不像是睡在鼓楼大街的小院里,那房子的窗子有些关不严实,到天亮炭盆灭了的时候,她就冻得不能再睡了。
    朦朦胧胧中赵菁睁开眸子,雕花窗棂外头的太阳光照了进来,金黄色的阳光下,她能看见房中些微漂浮着的粉尘。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窗外枝头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
    赵菁身子一僵,急着从床上起来,可是手上根本没有力气,她嘤咛了一声,有些虚弱的把脸靠在枕头上。
    “这里是哪里?”
    赵菁心里嘀咕,她现在身上没力气,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好在周围似乎没有人守着,她稍稍放松了下紧张的心情,闭上眼养足精神,一边细细的回想昨夜的事情。
    她吃了王妃给自己的糕点,被迷晕了,后来她想着要逃走,所以就从房里逃了出来,再后来……
    赵菁拧着秀眉努力的想,可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想得头痛欲裂,咬牙抱着头呻*吟起来。
    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赵菁吓得浑身发抖,她盖上被子,把自己闷在被窝中,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
    门吱呀一声开了,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赵菁抓着锦被的手收得更紧了,她压抑着哭声,咬着唇瓣默默落泪。
    寿婶把熬好的银耳羹放在茶几上,转身看时,原本床上平躺的人忽然缩成了一团,虽然隔着一层被子,她也能瞧见里头不停打颤的赵菁。寿婶一阵心疼,也不急着上前去拉赵菁的被子,经历过昨夜一番修罗场,赵菁只怕是已经被吓坏了。
    “菁姑娘醒了吗?醒了就起来吃一口东西吧,老奴一早熬的银耳羹,可惜别院没有燕窝,老奴只放了几颗红枣在里头,红枣是养神的,姑娘喝过了,再好好睡一觉。”
    寿婶端着银耳羹上前,隔着被子对赵菁说话,可怜的姑娘被吓成这副样子,大概以为自己还没逃出来吧。
    赵菁握着被子的手松了一下,她在被窝上开了一个小口,看见外头的光亮和一张慈祥的老人家的脸。这人她以前在武安侯府见过,好像是给侯府看屋子的一个奴才。
    赵菁放下了防备,任由被子从身上滑下去,寿婶放下了银耳羹,拿着屏风上的棉袄给赵菁披上了道:“昨儿侯爷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的中衣都潮了,所以我拿了我新做的衣服给你换上了,你的衣服在外头晾着呢,等干了就给你拿进来。”
    赵菁容色蔫蔫的,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软绵绵的,身上没力气,便由着寿婶为自己垫好了靠枕,悠悠道:“是侯爷救了我吗?”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不过是侯爷把姑娘送过来的。”寿婶端起银耳羹喂赵菁,赵菁就着喝了几口,她身体还没复原,眼皮直打架,寿婶也没勉强她,看着她用了一些,便起身出门去了。
    赵菁倒在了床上又是一阵昏睡,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到了西头。这时候赵菁的神智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她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有几分后怕,可后怕之后,她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论如何,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而她昨日彻夜不归,兄嫂一定都担心坏了,她必须起床梳洗一下,早点回家去才行。
    床头柜上放着洗干净的中衣,赵菁手指有些颤抖的解开身上的衣服,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身上没力气之外,并没有被冒犯过的痕迹。
    房里没有镜子,也没有梳子,赵菁坐在床沿上用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外面的门咯吱一声开了,她看见方才给她喂东西的婆子端了一盆水进来。
    “姑娘洗洗吧,这是我们侯爷的房间,也没个镜子,姑娘坐着,老奴替您梳头。”
    赵菁听了这话心下有些羞涩,她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扶的走到洗漱架前,低头时候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唇瓣,有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寿婶扶着她坐下,她便坐了下来,脑子里开始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要是摄政王真的强要了自己做妾,她哪里有办法反抗,她如今都已经出宫了,难道为了这些事情,要给逼死了不成?
    赵菁想到这里便止不住的落下泪来,她自己是不怕什么的,横竖不过一条命,可兄嫂怎办呢,她得罪了这样的人,将来兄嫂能有好日子过吗?
    寿婶瞧着她的样子心疼,一个多月前她在侯府见过赵菁,那时候的赵菁灵巧干练、骨子里透着一股子贤惠能干,哪里像如今这幅样子,这才多久不见,好端端的姑娘被折磨成了这样。
    “姑娘,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姑娘这不还好好的吗?回家好好歇着,把这件事忘了就好,侯爷都交代过了,老婆子我也不会出去乱说闲话的,姑娘尽管放心。”
    赵菁哭了好一会儿,吸了吸鼻子,她把眼泪擦干了。她在宫里十来年的风浪都经历过了,可不能被这样一件“小事”给打败了。寿婶给她梳好了头,她站起来,对着水盆里的水照了一眼,样子有些憔悴,但回去解释一番,兄嫂应该也不会太怀疑了。
    “大娘您放心,我不会想不通的,这一口气还在身上,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寿婶笑着上下打量赵菁,这么好的姑娘,那些起了歹心的人,真是要遭天打雷劈!
    “姑娘要不要再吃些东西垫一垫,我们家老头子的车就在外头,姑娘吃些东西走也是一样的。”
    赵菁现在吃不下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些口渴,问寿婶要了一杯热茶,她捧在掌心里暖着,低头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等待自己的路还很长,她要想着怎么跟兄嫂交代,还要想着怎么才能让摄政王府的人死心。赵菁强打着精神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宫里虽凶险,只要把小皇帝和太后应付好了,她就能混的如鱼得水,可宫外的凶险,却是自己无法想象也无法估量的。
    赵菁觉得,也许一开始她就对宫外的生活想得太简单了,她在皇宫的那个大染缸里浸透过,怎么可能说脱身就能脱身呢?
    “姑娘,鼓楼大街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外头的车夫好心提醒她。
    赵菁动了动靠在车厢上有些僵硬的身子,探出身子去。一阵冷风从外面扑面而来,刮得赵菁遍体身寒,她瑟缩了一下,看见袁氏正在巷口的地方左右张望。
    赵菁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忍着哭腔朝袁氏喊道:“嫂子,我回来了。”
    袁氏听见声响,回过头看了一眼,急忙奔过来,拉着赵菁的手道:“你可去哪儿了,不回家也不说一声,可把你哥急坏了!”
    “我哥人呢?”赵菁心里也着急,她昨天是告诉了袁氏自己去摄政王府的,万一赵勇真的找过去,遇上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他昨儿去了一趟摄政王府,可惜人不让进,五更天的时候回来了,本想着等天亮了去报官的,后来有个人过来稍了个口信,说昨儿王妃留你在王府住下了,要今儿才回来,你哥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他昨儿一宿没睡的,所以我就让他在家里睡觉呢,我来巷口上等你。”
    听说赵勇没事,赵菁松了一口气,只是也不知道谁这样细心,还帮她给家里递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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