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石阶顶端俯视山谷。
    东方,河水仿佛遇到归墟深渊,突然截断,原煞老祖就是从那里撤退消失的,仙府的出口很可能就是那里。
    抬起头,浓密的云层轻柔的推开温玄玉弹上去的手掌,任凭温玄玉如何使劲,都无法突破。
    看着台阶前打开的云层结界,温玄玉深吸一口气,抬脚进入。
    云层之上。
    黑色晴空,无月无星光。
    一座孤高的山峰耸立,山峰被削平成台,能看到边缘斧凿的痕迹,竟是被凡人一点一点开辟出来。
    山峰上有一座大殿孤悬,石阶直通大殿。
    木制的大殿非常精致,五脊六兽、雕栋飞檐,无论窗格还是纹饰,都颇有讲究,很有道家主庭的影子。
    只是木殿殿门紧闭,没有人影,显得非常冷清。
    温玄玉的视线被一条人影组成的长龙吸引,人群在他身边一直延伸到西方。那里应该就是那座瀑布的源头,有氤氲云气升腾,组成一道云墙,有些鬼魂进入云墙,有些则从云墙之中出来。
    温玄玉不敢耽搁,他虽然更好奇云墙之后是什么,但还是要进入木殿去看一眼,寻找线索。
    迅速飞上山巅,温玄玉见没什么异状,便伸手打开殿门。
    吱呀!
    殿门打开,强风卷入,从里面突然哗啦飞出来许多碎纸。
    温玄玉一怔,用灵力把碎纸打散,灰尘沾了满身,再看殿内,一片狼藉。
    整座大殿满目疮痍,座椅柜子都被砸坏,碎纸满天飞,每个地方都是厚厚的灰尘,腐朽的气息充溢鼻端,似乎被人刻意砸坏,然后很多年没有人进来打扫。
    在大殿前方,还有一个彩色的塑像,但也被砸坏了。
    塑像从肚子碎裂,只剩下盘坐的双腿,温玄玉在破碎的陶片中翻找,最后找到几块,拼接出塑像原本的脑袋。
    他认得这个人,就是那个首先进入这里的武者。
    被刻成等身塑像,尊奉在山巅,被人日夜供奉,这么说,这个武者确实在这里开宗立派了。
    温玄玉抓住几页纸,一碾就碎,说明时间真的很长了。纸上写着的都是各种祭拜赞颂之词,以及一些大典的规矩,没什么意义。
    只能说明,这位开宗立派的武者,不仅被尊奉为祖师,还有些神话了。
    只有经历许多许多年的演变,当先辈成为纸上的记载,才有可能被神话。当然,随着后代的灭亡,被尊奉为神的人也就随之死去,彻底的死亡。
    温玄玉经常在想,武道的尽头是什么?
    是神么?
    是仙?
    神、仙,还会死吗?
    很快在大殿内搜寻了一圈,温玄玉毫无所得,这里只是一所祭祀神殿,和半山腰上的石殿一样的。
    开始的时候,人们只有能力把石阶开辟到半山腰,所以在山腰祭奠先祖。
    武者开宗立派,仙府内人人学武,便能将石阶开辟到山顶了,所以在这里挖去山峰,修筑木殿,祭奠祖师。
    在仙府后人的眼中,两人地位应该差不多。
    毫无所得,温玄玉只好退出木殿,有些不甘心,又围着木殿走了一圈,依然没有什么发现,他只好飞下山,向西方云海飞去。
    温玄玉所过之处,鬼魂无不退避,倒也是威风。
    来到云墙之前,依然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温玄玉毫不犹豫随着鬼魂走进云墙。
    进入云墙,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温玄玉没有着急,首先想要调动灵力做好警戒,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仿佛凝固了一般。
    武魂也是如此,紫府空间一片死寂。
    紧接着,温玄玉只觉得自己身体猛然一轻,竟然飘了起来。
    低下头,他竟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外面根本不是黑的,只是他的眼睛一直闭着,睁不开。不仅是眼睛,他的全身都是如此,僵硬的站在那里,从泪珠温暖的光芒中,温玄玉看到自己脸上一片铁青,身上有黑气蔓延。
    血色迅速褪去,肉体先是苍白如纸,然后发黑,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四肢、脊背、甚至脸上都在萎缩,嘴唇干瘪,将牙床暴露出来,牙齿和牙根都已经黑了,散发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就像一个干尸。
    正在这时,温玄玉突然感觉到下方传来强大的吸引力,刹那间被拉扯下去。
    下方仿佛是一个无底洞,温玄玉的双眼倔强的睁着,却只看见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温玄玉突然看到光明,不是太阳的光,是火光。
    在一片荒凉的血色大地上,几座火盆熊熊燃烧。
    周围密密麻麻都是人,但更多的是丑陋的小鬼!
    小鬼带着残忍的笑容,掰开一个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
    惨叫声惊天动地,如果是凡人进来,恐怕第一时间就吓瘫了。
    土地就是被血染红的。
    温玄玉突然明白自己在哪里了。
    十八层地狱第一层,拔舌地狱,又名光就居!
    同时也明白了云墙之后是什么。
    身光忽灭幻阵!
    天人小五衰,身光忽灭,遭遇此难,则肉身衰败,只剩灵魂,堕入十八层地狱,历经十八次折磨,无数次轮回,待突然明悟,方能解脱,否则便成为真正的游魂,永世不得轮回。
    又是天人小五衰幻阵。
    在南疆地宫,他经历了欲水着身,见到了幻月宗宗主的干尸。
    帮助翟峰报仇时,在翟峰师父的指引下,他们进入一处峡谷,遭遇沮宙控制的乐声不起幻阵,温玄玉从峡谷中捡到七情令。
    在这里,温玄玉又见到一个天人小五衰幻阵,身光忽灭!
    这绝不是巧合!
    这里绝对和另外两个地方有联系!
    天人小五衰幻阵,不是大白菜,在灵界也没有多少人布置得出来,而且也没有多少人能闯过去。
    即便阵法的威力在凡人界削弱了,也不是凡人界的人能闯的。
    难怪仙府里有这么多鬼魂。
    必然是因为什么原因,仙府里所有人都闯入了幻阵里面,经历身光忽灭之劫,在十八层地狱的折磨中沉沦,永远无法领悟。
    最终生机泯灭,神智消磨,成为仙府内游荡的鬼魂,凭着本能做着生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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