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王难道看不住一个刺客?”
    关天伸手握住了杭清的手腕:“……自然是能的。”
    男人,你说他什么都行。但若说他不行,那就是真不行了。
    在旁人不曾注意的时候,关天拉着杭清悄悄离开了大厅。门外的侍卫虽然惊骇于,为何骁王会同太后一齐走出来,但到底还是乖乖带他们去见了那个被严加看管起来的刺客。
    那刺客失血过多,看上去脸色煞白。他听见脚步声,慢半拍地抬起了头。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先惊骇地看了一眼杭清,而后才微微恐惧地看向了关天。相比较起来,这个刺客竟然更畏惧杭清。
    杭清走近了些,那股血腥味儿直钻入了鼻中。关天突地从背后伸出手:“莫再往前走了。”虽然关天的举动是出自好意,但从身份上来讲,他越矩了,这看上去过分亲密了些。
    那刺客瞪大了眼,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杭清玩味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刺客眼底的惊骇更深了,他甚至本能地否认出了声。然而这种火急火燎的姿态,反坐实了他认识杭清。
    “你为什么这样怕我?”杭清淡淡道:“我可是柔弱得很啊。”
    刺客悲愤地在心底大喊:“狗屁!”当初他也满心以为那位卓太后,当真如传闻中一样柔弱无脑。但是瞧瞧,这哪里柔弱了?刺客现在都还觉得自己腰子疼!
    杭清的话也提醒了关天,关天一个大步上前,揪住了刺客的衣领:“你到底是什么人?”
    刺客咬紧了牙关,一脸宁死不屈。
    关天对这刺客厌恶至极,此时哪有手软的道理,他当即冷笑一声,随即转过头面对杭清,却是温柔地道:“阿卓不妨在外等候,待会儿血腥得很,怕伤了阿卓的眼。”
    杭清:“……”不用装了。大家都已经知道他就是卓太后了,关天还跟这儿假装地喊什么“阿卓”?
    杭清知道关天这样的人物,手段定然是层出不穷的。为了再拯救一下卓渔的柔弱人设,杭清转身走了出去。
    也就一刻钟的功夫,门从里打开了。
    关天身上整洁极了,他微微一笑,道:“这人松口了,不过却要只与你一人说。”
    杭清推开关天往里走:“那便让他说给我一人听吧。”
    同时,杭清心底微微一惊。
    关天瞧着衣衫整洁,但他触手之处却是一片濡湿。
    关天今日着的黑衫,原来那血溅上去也不大瞧得出来罢了。
    关天似乎也知道自己一身的血腥味儿,关天忙往门外躲了躲,同时踹了一脚身边的随从:“去取本王的衣裳来!”那随从不敢停顿,连忙小跑着走了。
    杭清这头重新进了屋子。
    那刺客脸色瞧着更见苍白了,连喘气都微弱了许多。杭清走近,低声问:“你为何认识我?”
    刺客低低地道:“……画、画上。”
    “画?什么画?”
    “主人……主人的画。”
    第84章 第六个反派(12)
    “你的主人是忠王?”
    “……”那刺客却突然闭紧了嘴,像是被问到了一个令他极度惊恐的问题一样。
    实在是个笨蛋啊。杭清忍不住心想。
    他此时哪怕是应下, 也比装死要好啊。咬紧牙关不开口, 那不正说明他的主人并非忠王吗?可若不是忠王,又会是谁?难道这起刺杀事件, 真的是关天主导?几个藩王之中, 实在少有实力出众的人物啊!关天的演技能有那样好吗?方才关天可还替他来审问这刺客了。
    杭清细细回想了一下关天的反应,和这刺客的反应。
    ……应该不是。
    刺客看见关天时分明是畏惧的, 而这种畏惧更像是出于对关天凶名在外的畏惧,毕竟关天在战场上的心狠手辣早为众人所知。如果关天是他的主人,那么刺客多少会在面对关天的时候, 透出两分安心的味道。
    如果关天是幕后黑手, 那杭清就只能说, 这位反派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
    “那画像是你主人得来的, 还是他亲手画的?”杭清又问。
    这个问题对于那刺客来说, 似乎并不难回答, 他开口道:“……亲、亲手。”
    哦。亲手啊……看来那个主人与他的关系,比想象中更为亲厚啊。若非关系亲厚,又怎会亲手画出他的画像呢?
    那刺客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然暴露了不少信息, 他忐忑地等待着跟前的卓太后继续往下问。刺客纠结极了,有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但是一想到卓太后是什么人,他又是万不能得罪卓太后。那么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就成为最为难的事。现在刺客都还能记起,主人是如何小心翼翼将卓太后的画像挂在书桌前的。
    眼前的这张脸, 不止他眼熟,还有许多人也眼熟。因为他们曾无数次在主人的桌前见到过。
    当真正见到拥有这张脸的时候,想必无论换做谁,都是不敢轻易下手的。他们畏惧的不是这张脸,而是他们那对这张脸心心念念一日不曾忘的主人!
    “你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刺客艰难地道:“死。”
    虽然早料到这个结果,但杭清还是不免有些失望。古时刺客多是死士,没有谁会来营救他们。那么他也就无从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谁了。除非……
    “我若是放你另一个同伴回去会如何?”杭清仿佛只是心血来潮一般问道。
    但刺客却很快想到了后果,他的脸色变得怪异了起来。任务失败,自然该是死路一条,但若是让主人知道,他们是遇上了卓太后,才导致了任务失败呢?那些责难可能就此消失了。谁不想活呢?
    刺客之所以对他的主人畏惧至极,都不过是出于惜命的缘故罢了。
    杭清看出了他的动摇。杭清不得不说,哪怕背后的人再厉害,他也终究是犯了个错误,怎么能一心选择畏惧他的手下,而不是选择悍不畏死的手下呢?
    门突然被敲响了,关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卓,好了吗?”
    刺客听见这道声音,脸色霎地一白。
    他惜命还有个原因便是关天。这位凶名在外的骁王爷,手下曾处置过无数的细作反贼,没有比他更会折磨人,更擅长审讯的了。刺客根本没想到,这次的刺杀,关天竟然如此积极地接管了,要知道他和钟槿炎是向来不合的啊!这次刺杀的目的,本就是往关天的头上栽赃啊!谁能想到,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阿卓……
    阿卓……
    刺客的面色微微变了。
    关天之所以改变态度,难道是因为卓太后?刺客的脑子里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关天倾慕于卓太后?那刺客也不知是该觉得荒谬恐惧,还是该觉得喜出望外了。如果他能逃回去,将这个消息告知主人,他的性命基本无忧了。
    “进来。”杭清将那刺客的面部表情都收入眼底,方才对门外道。
    关天想也不想便推门进来了,他脸上神色阴沉,但却在触及到杭清之后,目光陡然柔和了不少。这一幕自然也被那刺客看在了眼中。
    果然!骁王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刺客彻底肯定了关天的龌蹉心思。
    “这人可有伤到你?”关天问。
    杭清摇了摇头:“他五花大绑,如何伤得了我?”
    关天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他随即却是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那刺客,刺客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当刺客再看向杭清的时候,目光中便充满了敬佩。如何能不敬佩呢?原本瞧着只像是个普通的花瓶美人儿,现在瞧着却觉得实在是个厉害人物。能令主人念念不忘也就罢了,就连凶名在外的骁王也对他颇为倾心。一个已经嫁过两次人的哥儿,一个已然位及太后的哥儿,却还能有人为之倾倒……
    实在可怖至极也!
    杭清没有再看那刺客,他转身当先走了出去,待走到门外,杭清才抬起手指冲关天勾了勾。
    关天实在爱极了杭清这样的动作。这让关天从中感觉到了几分亲昵。
    他巴不得跟前的人,对他越是不拘小节才好。只有那样,才说明卓渔对他姿态有所软化,渐渐开始将他当做亲近的人。
    关天一心想着如何博得杭清的欢喜,他又哪里知道,这头杭清也正想着,下头该要如何继续攻略呢。
    “你寻个机会,将这刺客放了。”杭清道。
    关天应得极为痛快:“好。”连缘由他都没有问。对于他来说,这实在是再小不过的事了。何况,这样的小刺客,跑了还可以再抓。眼下博个卓渔欢心,放他走几步远也没甚关系。
    杭清听他答应得干脆,却是陡然想起来,此次刺客本是冲着钟槿炎去的,刺客如何处置,总该要让钟槿炎知道才对。杭清招了招手,将侍从叫了过来:“去瞧一瞧陛下可忙完了?若是完了,便将陛下请过来。”
    那侍从知道,如今卓太后实在众星捧月得很,人人都怕得罪了他。这哪里还是从前比得的?侍从不敢耽搁,忙小跑着出去了。虽然在他看来,卓太后能有什么事儿?这事儿也就落在陛下一人的眼中,才会是桩大事了!
    这头关天却是有些不快了。
    不过放个刺客而已,这个主他还是敢做的。
    不过不快归不快,他不高兴也就罢了,他可不愿意惹得卓渔不高兴。于是关天就当做什么没听见一样,站在杭清的身边,貌似亲密熟络地与杭清道:“那刺客不曾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杭清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那刺客为何会认得我?”
    “忠王从前也常常出入皇宫,他身边的人认得你也并不奇怪。”
    杭清不疾不徐地道:“我问了那刺客,他也说了……”
    “他招了?”
    “他将话头往你的身上引。”杭清道。
    关天陡然反应过来,这是一出明晃晃的栽赃陷害,关天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目光也冷酷了起来:“……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杀了他!”关天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等到话音落下,他才看向了杭清:“看来阿卓并没有信他的话。”若是卓渔信了的话,就不会同他说了。
    关天不得不说,这个滋味儿还是极好的。
    尤其是被卓渔所信任的滋味儿!
    关天嘴角翘了翘,低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放那刺客回去,好瞧一瞧究竟是谁人在背后主使,是吗?”
    杭清点了下头。
    关天这会儿正当心情愉悦的时候,直恨不得将身形娇小的卓渔揣进兜里,带回王府去,瞧着他的面庞,好生与他说说话。但愉悦的气氛总是很快便会被打破。那一头,钟槿炎同钟桁大步走了过来。两人眉头紧锁,面色瞧上去并不大好看。
    要不是侍从前来,钟槿炎还当真没有发现卓渔已经离开了。这一点令钟槿炎和钟桁都觉得懊恼极了。在卓渔刚刚受了惊之后,他们怎能这样忽略卓渔?两人急匆匆地赶来赎罪,却一眼先瞧见了关天。
    此时钟槿炎和钟桁早已明晰各自的心意,再走到关天跟前的时候,无疑便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一股暗涌在三人之间环绕着。
    杭清扫了一眼,倒是没太在意。毕竟按照原剧情,这时候钟槿炎已经怀疑上关天了,所以面对关天时的姿态有异也是正常的。
    杭清三言两语与钟槿炎说了要放刺客走的事。
    钟槿炎没有做出反应,他身边的侍从倒是已经先呆住了,个个都忍不住腹诽道,这位卓太后果真还是善良得过了头,面对一个妄图刺杀皇帝、差点取了他性命的刺客,他竟然要放这刺客离开。这卓太后果真还是如从前那样,是个实实在在的花瓶美人儿吧。
    杭清何等敏锐,他光明正大地看向了那些侍从:“你们为何这样瞧着我?”
    钟槿炎此时正情敌当前,本就是心情不愉的时候,一听,竟然有侍从胆敢直视卓渔的容颜,钟槿炎心底的怒火腾地窜了起来。他目光冷厉地转头去看,自然也就瞥见了这些人来不及收起的表情。这些人竟敢不尊卓渔!
    “来人,将这几人拖下去。”
    几个侍从都变了脸色,但谁也不敢出声哀求。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瞧着性情温和,实则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指望他变主意,那比登天还难。更别说此时一旁还有个骁王了,那骁王手段更狠辣,说不准他们一求饶,骁王张嘴就说不如把他们剥了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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