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笑笑,“前次还说你长进了,怕是还得收回这赞许的话。”
    彩莲红了脸,“可不得,主子有主子的思量。只是奴婢不明白,您这明明是做了好事,怎就外处说不得?”
    “这咱们才回了京,多少双眼盯着呢,自得是谨言慎行,总不至于出个差错。”茱萸说着又递了个水晶虾饺与彩莲,“喏,这个往日你在府中最爱吃,尝尝这个味道如何。”
    彩莲囫囵吞枣一般,挨个吞下,只打了声嗝,方道,“奴婢怕是还没吃出胃来,它便祭了五脏庙了。”
    茱萸与鸳鸯面面相觑,听着笑了一声,“你呀你,这爱吃的毛病,倒是像谁?都说仆随主像,我怎觉着是一点都不像呢?”
    鸳鸯道,“这彩莲呀,我看她最像一位神仙。”
    茱萸饶有兴致道,“哦?你且说说,像哪路神仙?”
    鸳鸯故作正经道,“可不是像那天蓬元帅来?”
    “好你个小蹄子,也作弄起我来了,看我不轻饶了你。”彩莲假嗔了一句,作势便要去打来,两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这屋里登时又有了人气,茱萸心下松了口气。
    这厢,茱萸正吃着内务府新送来的黄茶,却听着外头熙攘。可不得了,却是裴兰一手拧着一年轻儿郎的耳朵,一路往晖春阁来。
    茱萸见架势不小,披了件小衣,也出来看个究竟。这定眼一看,裴兰手下架着的竟是武至,茱萸吓了一跳,忙厉声道,“放肆!快松手!”
    裴兰唇角一勾,手一松,又瞧了茱萸一眼,便在院前的台矶上坐下,让侍卫压着武至跪下,命贴身婢女拿鞭子来,“怎的,这小杂种说宫里的歆才人是他干娘,可不得倒是实话了?”
    说完又狠声道,“瞧我不把这目中无人的小杂种给打烂了!”
    彩莲见她凶悍,直吓得捂住眼。
    茱萸冷声呵斥,“这是我晖春阁!谁敢在此动手,那就是与我过不去!”
    裴兰抽鞭在地,狂妄笑道,“哟,这还没有封皇贵妃呢,就如此声势。说起来你现下仍是个才人罢了,论规矩你还低我一阶,怎的?同圣上去了一趟关海就不识得自个的位置了?”
    茱萸道,“我又何曾不知礼数,只是有人在我这儿煞风景,可不得要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呵,公道话?你倒是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他若是规规矩矩,我又何至追到此处。”裴兰边说边蔑视着武至道。
    茱萸眼见着武至两腮紫胀起来,知晓裴兰定是下了毒手,心下心疼的不得了,想着这武至在关海为国出生入死,竟就被后庭之人打成如此,实在是于心难忍。
    茱萸上前,只冷眼瞧了侍卫两眼,替武至轻拍掉衣衫上的尘土道,“跟干娘说说,可是你与裴美人起了什么误会?放了心跟干娘说,干娘替你主持公道。”
    武至倔强地撅着嘴,原是不打算开口了,听茱萸如此问,小脸耷拉了下来,只红着耳根道,“我确是有做不好的地儿……”
    裴兰哼了一声,“瞧瞧,可不是他自个认了,没羞没臊的,真是没人教养的野孩子!”说罢便又要一巴掌,却不想茱萸一把抱住了武至,眼瞧着脸也红了半片。
    彩莲气道,“裴美人也不瞧瞧,这是在何处撒野!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么?”
    裴兰见她牙尖嘴利,便道,“这主子不知礼数,下人也是不知礼数,竟然敢跟我强嘴。歆才人既是不懂如何教婢女,那不如由我代劳。”
    说罢便要侍女将彩莲嘴巴扯烂方好。一番扭打之下,院中乱成一团,茱萸只进到屋内,搬了一尊青花瓷瓶出来,只听着“哗”的一声,登时在裴兰面前碎成了渣片。
    裴兰急得直跳脚,“怎的,你要杀人灭口不是?反了天了!真是!”
    茱萸冷笑道,“只是喊美人仔细着脚下,可不想您耳背没听着。”
    裴兰哪里肯吃这样的哑巴亏,上来便要与茱萸厮打。哪晓得人还未到跟前,就被武至一脚踢坐在地,痛的她是哇哇惨叫,“好你个小畜生!也敢同本娘娘动手了!”
    武至道,“少时娘亲教了,切不可打女人,我自是牢牢记着。可偏巧你要动我干娘,可不得逼我破了戒。”
    裴兰听了,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好你个歆才人!好你个小畜生!都联合起来对付我呢!还告皇上那儿?正好了!我也是满腹冤屈,要去说说,且让皇上给我主持公道!”
    宫婢道,“主子莫伤心了,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呢,您这真是比窦娥还冤!”眼瞅着晖春阁乱如麻,皇帝已是行至院口,一眼便见着里头鸡飞狗跳之状,随即问道,“这是唱的哪出?”
    裴兰正欲哭诉,周昶景一眼便瞧见了武至脸上的肿块,再抬眼,又见着茱萸面上红印,可不得气不打一处来,登时怒道,“谁打的?!”
    鸳鸯上前禀报,“裴美人方才来院里闹,可不得,我家主子和武校尉都挨了打。”
    裴兰一听武校尉,心下‘咯噔’一声,知是惹了祸事,忙扑上前去嘤嘤啜泣道,“皇上要替臣妾做主呀!这小畜生……”
    还未等裴兰说完,皇帝已是重重的赏了一巴掌,直把裴兰打到五步开外,“混账东西!连朕的宣节校尉也敢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动朝廷命官?!”
    裴兰哆嗦道,“皇上恕罪,臣妾实在也是委屈,这小……哦不……这宣节校尉不知怎的来了臣妾院中,起了淫邪之心,竟敢窥视臣妾沐浴!若不是臣妾婢女早些发觉,臣妾怕也是不要做人了。”说着愈加哭的伤心起来。
    听她如此说,周昶景睨眼问道,“可有此事?”
    武至单膝跪地回禀,“启禀皇上,确有此事,但我也是逼不得已。”
    茱萸瞧他一时说不清楚,暗暗着急,只替他禀报道,“武至这孩子,心地纯良,皇上您也是知晓的,给他缓口气,且听他慢慢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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