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不哥战败被杀,北戎大军一下子就崩溃了,再加上北辽军气势如虹,大战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而战罢之后统计结果,北辽军跟北戎的这一战俘虏北戎精骑两万人,伪军六万。
    面对这样的战果姬轻尘一点都不高兴。
    因为,他知道大战还没有结束,大军只要再一鼓作气冲出雁门关,彻底灭了北戎这个游牧民族,这才是真正的大战。
    而他身边的诸将也是战意高昂,大家都主动请缨,准备出关灭北戎。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张让突然从君临来到了辽州。到了辽州之后的张让脸色非常的阴沉,他在走进大帐时向姬轻尘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姬轻尘震住了。
    “殿下,陛下准备为八皇子向北戎求娶公主。”张让说道,下一句话就说不出口了,因为这时他已经看到了姬轻尘的脸色一下子的变得煞白。
    离国公主不少,可能出嫁的不多,就只能是纾儿了!大燕尽然要向离国求娶公主,而让姬虔娶纾儿?
    这让姬轻尘始料不及!
    同时让他非常的震怒!
    而大帐里的诸将都愣住了,大家跟随姬轻尘时间不长,可都同生共死过,是姬轻尘的心腹,自然了解姬轻尘的一些情况,就是跟离国公主之间的情感。可现在大燕尽然要让八皇子娶安乐公主?
    这不是逼兄弟反目吗?
    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大帐内的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有吗?你继续说道。”突然,就在这个时候姬轻尘低声说道。
    “殿下,这是江柔的阴谋,因为直到王佑和王文诰父子上书陛下向离国求娶公主,还说这是离国萧太后的意思,我们才知道这是江柔这几天跟王佑之间达成了协议,而且崔氏和皇后也同意了,现在已经派出了求婚的使团。”张让说到这里,就“扑通”一声跪在姬轻尘面前,低声道,“张让没有尽职尽责,才会让江柔的阴谋得逞,请殿下责罚!”
    “你继续说。”姬轻尘依旧平静的问道,这时他的脸色已经好多了,表情也没有像刚才那么阴郁。
    “大燕这次派出的使者是王文诰,因为这个建议是他们父子提出的,陛下就升了王文诰做鸿胪寺的少卿,让他全权负责八皇子的婚事。”张让继续说道,可这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因为自从他跟随姬轻尘到现在,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姬轻在这名大的事情上表现的这么淡定。
    “还有吗?”姬轻尘继续问道,见张让欲言又止,他就冷冷的叱道,“把话说完!”
    “诺!”张让低声说道,继续说道,“这次使团有六百人,除了财力和二百使者外,还有四百羽林骑充当护卫,陛下很看重这次婚事。”
    “奴才赶回辽州之前,王文诰就已经出发了!”张让见姬轻尘沉默不语,就继续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姬轻尘淡淡的说道,“本王想休息一会。”
    “诺!”诸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姬轻尘,就只能躬身退出了大帐。顿时大帐里就只剩下了姬轻尘和张让两个人。
    然而即便大帐里只剩下了姬轻尘和张让,可姬轻尘对张让一句话都没有说,张让也不敢询问姬轻尘,就这样两人之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良久,才见姬轻尘离开了座位,他让张让起身,自己大步出了大帐。
    只是他刚一走出大帐,就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就在大帐前,已经只剩下五百人的骁骑营诸将骑马静静的立在帐前。
    看到姬轻尘,骁骑营在主将李长征的率领下突然朗声说道,“骁骑营随时恭候殿下的吩咐——”
    刹那间姬轻尘明白了骁骑营的意思,他被感动了。
    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径自翻身上了战马,冲出了大营。李长征是姬轻尘的侍卫,他见姬轻尘骑马冲出了大帐,就尾随在姬轻尘的身后,不过没有让骁骑营跟上,而是留在了大帐前。
    “回去!”见李长征跟来姬轻尘骂道。
    “殿下——”李长征还要说话,就被姬轻尘叱道,“滚——”
    “诺!”李长征无奈,就只能怔怔的看着姬轻尘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而出了大营的姬轻尘骑马奔驰,他一口气跑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勒住战马,停在了一处小山坡上。
    翻身下马,他缓步走上小山坡。
    一人,一马,一刀,就这样静静的屹立在山坡上!
    他的目光移向了西方的天际,看到火红的残阳正在奋力的燃烧自己,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刚离开离国时,上京城外送行的场面:
    “轻尘哥哥,我想再骑一次马。”
    “轻尘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就娶我好吗?”
    “好!纾儿,等你长发及腰,我就娶你!”
    “纾儿,我曾答应过你,要一生一世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屈。可是,今天,因为我真的想回燕国。纾儿,昨晚我梦见母妃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尽然哭了。十年了,我到离国为质十年,到现在尽然不记得自己的母妃长什么样子。纾儿,我不是不敢待在离国,不是不想娶你,跟你白头偕老,是不能,因为我怕待在离国时间长了会忘记自己是谁?会忘记自己还是燕国的男人,自己的血液里还留着燕国男人青铜一般的血液。”
    “轻尘哥哥!我知道!你说的这些纾儿都知道!”安乐公主语气哽咽的说道,“轻尘哥哥,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不管做什么,纾儿都不会怪你的。纾儿永远都记得轻尘哥哥说过的话。即便轻尘哥哥回了燕国,纾儿也不会忘了轻尘哥哥,纾儿相信总有那么一天,轻尘哥哥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当姬轻尘的思绪回忆到这里时,他不知不觉间眼睛已经湿润了!因为他想到了上京城外那一首《长相厮守》,他想到了纾儿的翩翩舞姿,他想到了“北岭有雁,羽若雪兮。朔风哀哀,比翼南飞。翼折雨兮,奈之若何。朔风凛凛,终不离兮。”这首诗歌,他想到了跟自己的战马息影说过的话:小白马,今后你就叫息影吧!你离开了自己的母亲,我离开纾儿。我们今日就离开离国,回到大燕征战天下。你放心,只要姬轻尘还有一口气在,他日我们都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会再跟你一起提刀北上,到离国的上京城迎回纾儿,迎回你的母亲。可好?
    这一切的一切,就一幕幕的浮现在姬轻尘的脑海里,就像回忆,又像是昨日的时光,让姬轻尘有点恍惚。而当姬轻尘脑海中闪过这一切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尽然欠了纾儿这么多。就是那句话:等你长发及腰,我娶你可好?他到现在也没有实现承诺。不但没有实现,而且他的父皇还要将他喜欢的女人许婚给他的兄长,即便是大家明知道他喜欢纾儿,可还要将她迎娶给自己的八哥姬虔。
    这一刻的姬轻尘一下子变得很软弱,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缓缓的坐在草地上,怀里抱着老师送给他的狼锋刀,就这么怔怔出神的望着上京城的方向。
    一动不动。
    可他哭了,偷偷的哭了!
    而息影战马很乖巧的屹立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他的同伴,又像是他的守护神一样。
    一人一马在草原上,夕阳中一直坐到了天黑!
    大营里,诸将听说姬轻尘独自骑马出去了,大家心里非常的担心。可是大家都知道姬轻尘秉性,只要姬轻尘说不让人跟他,就真不愿意别人打扰他,是以诸将就是担心可也不敢出去找他,就只能在大帐里静静的等待着。
    这一刻,几乎北辽军诸将全都到齐了,像龙骧骑主将程千帆,两位副将白杨和宇文伤;像黑鹰骑主将白象,副将柳青青、候孝天;像步军主将方万奇、副将项子羽;像魔鬼骑主将徐达春,死士营都尉左宗权,北戎骑兵主将黄太极等。
    大家都在大帐里焦急的等待着!
    只有骁骑营和骁骑营主将李长征依然骑在马上,静静的屹立在大帐前。
    突然,就在众人坐的有点失去了耐性的时候,帐外传来了李长征的声音:“九哥!——你回来了!”
    大帐里的诸将立即迎出去,就发现姬轻尘已经骑马回营了。
    “九哥,兄弟们有话要跟你说。”见姬轻尘骑马走到了帐前,李长征大声喊道。
    “说吧!”姬轻尘扫了一眼站在大帐外的诸将,就对李长征说道。
    “九哥,我们生在燕国是老天决定的,是生是死,自己是可以选的。”李长征说道,“我们生在燕国是老天决定的,但成为燕国的军人,是我们自己选的。”
    “九哥,我们生在燕国是老天决定的,但是与九哥做兄弟是我自己决定的。”李长征大声吼道,“今天就是九哥想杀了兄弟们,兄弟们也会这样的说这样的话。九哥,兄弟们的命是卖给你的,不是卖给陛下的!不管君临城的龙椅上坐的是谁,这些兄弟们懒得管。因为兄弟们不认龙旗,兄弟们只认九哥的王旗,兄弟们只愿意跟着九哥的战旗征战天下。可是只要九哥愿意,不管是谁要迎娶公主,兄弟们就是死光了也要为九哥夺回来!”
    静!
    很静!
    非常静!
    因为大家都被李长征和话给震住了!这样的话跟谋反有什么区别呢?就是姬轻尘自己也震住了,他没想到李长征会说出这一番话。
    可是,就在大家愣神之际。
    突然,寂静的夜空中,传出了骁骑营的高吼声:九哥,我们生在燕国是老天决定的,是生是死,自己是可以选的。我们生在燕国是老天决定的,但成为燕国的军人,是我们自己选的。我们生在燕国是老天决定的,但是与九哥做兄弟是我自己决定的。今天就是九哥想杀了兄弟们,兄弟们也会这样的说这样的话。九哥,兄弟们的命是卖给你的,不是卖给陛下的!不管君临城的龙椅上坐的是谁,这些兄弟们懒得管。因为兄弟们不认龙旗,兄弟们只认九哥的王旗,兄弟们只愿意跟着九哥的战旗征战天下。可是只要九哥愿意,不管是谁要迎娶离国公主,兄弟们就是死光了也要为九哥夺回来!
    只要九哥愿意,不管是谁要迎娶离国公主,兄弟们就是死光了也要为九哥夺回来!
    ……
    只要九哥愿意,不管是谁要迎娶离国公主,兄弟们就是死光了也要为九哥夺回来!
    ……
    骁骑营虽然只剩下了有五百人,可这五百人齐声喊出发自肺腑的霸气凛冽的话语,倒是一下子的传遍了二十多万人的大营。
    而就在诸将还震惊于骁骑营的胆大和叛逆之际,突然大营里传出了震天的呼喊声:只要殿下愿意,不管是谁要迎娶离国公主,兄弟们就是死光了也要为殿下夺回来!
    ……
    只要殿下愿意,不管是谁要迎娶离国公主,兄弟们就是死光了也要为殿下夺回来!
    ……
    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在了天地间!
    这一刻,骑在马上的姬轻尘的眼睛湿润了,他被将士们感动了,因为他发现这个原来自己不孤单,因为还有二十多万兄弟陪着自己。
    骑在马上姬轻尘静静的注视着骁骑营,大营中的诸军的营帐良久,他大声吼道,“传令,大军立刻休息,明天清晨出关!”
    他果断的下达了出关灭北戎的命令。因为他要给自己的兄弟们一个大大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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