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妈会不会给,我回学校之后会申请助学金,还有看能不能借……”
    前两者一听就不可行,我妈根本靠不住,而凌卓的助学金本来就不多,他又不是神仙,自己还得吃饭。
    只能借了。
    “我自己去借吧。”
    我不想让凌卓帮我去借钱,家里的钱已经全部花在我身上,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可他怕我不会说话,执意要跟我一起。
    我们先去问了林奶奶,她听后抓着我们的手叹气,伤心地说她的退休金全被儿子拿走了。我和凌卓倒没有多失望,只是为她气忿,我们从没见过她的儿子来照顾她,逢年过节都不见人影。老人家本有退休金可以过好一点的生活,却都被拿走了。
    我们没什么熟人,只好再去找我爸那边的亲戚试试。
    路上,太阳很烈,凌卓后背已经被汗浸湿,我拽住他的手臂,让他停下:“你先回去吧。”
    “怎么了?”
    “没什么,你回去吧。”
    我想到刚刚凌卓低声下气求人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心酸,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这明明是我的事。
    小时候戚嘉敏总说她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去减胎,要是只有一个儿子,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苦。现在我觉得戚嘉敏说的对,要是没有我,现在凌卓也不至于这么低贱地去问人借钱。
    “小禹,你怎么了?”
    “我不想你这么没有尊严。”
    凌卓叹气:“这不是没尊严,凌禹,我们只是暂时走投无路,以后我们加倍还回去,就什么尊严都有了。”
    “什么时候才能加倍还回去?我不学画画了。”
    凌卓明显不悦,“凌禹,你能不能分清楚你那是自尊心还是玻璃心?借钱怎么了?现在你跟我说不学了?当初要死要活跪着说要学的不是你吗!?”
    “当初谁他妈能想到凌海信会坐牢!?谁他妈能想到我现在会这么在乎你!?”
    我也不知道为何说出“在乎你”这样诡异的话,尴尬地别过头。
    水泥路两边都是野田地,公路上偶有人和摩托车经过,好奇地看着我和凌卓在路上争吵。
    凌卓紧紧盯着我,瞳孔放大,角膜湿润透亮。
    我深吸一口气,“这些钱我不拿去学画画,至少还能供你上大学……”
    “你觉得你放弃,我拿着这些钱去上大学就会开心?”凌卓失望地盯着我,“我们这么活着已经够操蛋了,你的眼光能不能别这么窝囊,想要的就去拿啊,代价别管,反正我是你哥,我的就是你的。”
    我站在原地,盯着凌卓额上的发光的汗珠,感到无比恍惚。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七岁那年,我们因为打架在走廊上罚站时,满身伤的凌卓盯着脚上斑驳皲裂的球鞋,厌世地说:活着真恶心。
    可眼前这个像是打了两斤鸡血的人又是谁?凌卓是怎么做到越活越天真的?
    “学学学!我学还不行嘛,别总是有机会就把自己当哥……”我嘟嚷着,拉起凌卓的手继续往前走。
    虽然我不把凌卓当哥哥,但是他是我唯一的最亲的亲人,从受精卵开始,我们的生命树便盘根错节地生长,就算打了十多年的架,也没能把根折断。我跟他一辈子都不会分开,我们之间的付出和亏欠也永远理不清。
    当然,我们最终没有借到钱。
    小县城每个人的生活都艰难如此,谁愿意给两个小孩借钱?但凌卓没有表现出失落,只是让我继续安心地画画,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晚上睡前,我推了推凌卓:“如果没有钱,我就只参加省内美院的校考好了。”
    “嗯。看情况吧。”
    “如果当初我要学画画的时候,你把我揍醒就好了。”我说。
    凌卓捏我的大腿,“我当时没揍过你吗?你是真心喜欢画画的对吧?你喜欢什么我能看得出来。”
    我确实喜欢,尽管选择美术是因为不想落后凌卓,但后来我确实爱上了画画,画画对我来说就像荷包蛋对三明治那样重要。
    “嗤……真的都能看出来?”我怀疑。
    “都看得出来。比如说幼儿园的时候你喜欢柔柔老师……”
    我用了半秒时间回想起柔柔老师是谁,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操!多少年前的事,这你都记得!?”
    柔柔老师是我们学前班的班主任,漂亮、皮肤白、温柔,好像……胸还很大,我第一天上学前班看到她就“坠入爱河”了。
    不过我对她的记忆不多。只记得有次我和凌卓打架,我把他的嘴巴挠破了,他把我的头按在地上磕我的下巴,弄得到处都是血。柔柔老师把我们拉开,问我们为什么打架。
    我说:“因为我爱他,那个男人打妈妈也是因为爱,我和他一样。”
    那时凌海信总是打我妈,而且打在看不见的地方。每次施暴之后,他又会紧紧抱着我妈说他很爱她。六岁以前,我都以为那就是爱。
    所以我只打凌卓而不打其他人,凌卓也打我,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
    柔柔老师听了之后眼睛湿润,花了很长时间跟我解释打人不是爱。
    我问她什么是爱。
    她温柔地说:“爱是无私,是奉献。”
    虽然我只在电视上听说过这两个词,但我愿意听柔柔老师的,因为她真的很温柔。
    后来,我不再喜欢柔柔老师是因为她真的很“笨”,根本看不出我和凌卓水火不容,总是告诉我们兄弟应该要相亲相爱,太过啰嗦,我不想喜欢这么“蠢”的女人。
    凌卓一直在床上闷声偷笑,“小时候你见到她就流口水,还总是把幼儿园奖励的贴纸花送给她。”
    “我去!你要不要记得那么清楚?”我真的干过这么傻逼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这么好笑的事,我当然记忆犹新啊。”
    我翻身把手撑在凌卓的头两侧,坐在他的肚子上,审视地问道:“不会是你编的吧?”
    他捏我的脸,笑道:“我都知道也记得,骗你干什么?”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好像被那双眼睛吸进去。他的眼睛澄澈干净,眼眶天生带点红色,和白鸽的眼睛很像,这是和我不一样的。
    太好看了,我心想。
    凌卓又轻声说:“最近你每天晚上都抱着我睡,我也知道。”
    “操……”
    我面子没了……
    算了算了,面子里子全都给凌卓了,反正又不值钱。我投降地趴到凌卓身上,头枕着他的肩膀,手垂在身体两侧,手心朝上,姿势像只咸鱼。
    凌卓伸手把台灯关掉,一手搭在我腰上,一手放在我的头上,贴在我耳边说:“凌禹,还好有你。”
    这句话明明该是我说的,这个混蛋竟然抢我的台词,我只好绞尽脑汁想出一句:“有你在,惨得很舒服。”
    凌卓又骂我傻逼,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笑。
    第8章
    晚上,我趴在凌卓身上睡着了,然后凌卓这个傻逼就让我压着他睡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我就感觉到下面一根硬硬的东西抵着我的肚子,而我精神抖擞的小兄弟也贴在凌卓的大腿上。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凌卓也醒了,呆呆地看着我,于是我也一动不动地瞪着他,并且该死地想起了前几天凌卓帮我打的飞机……还挺舒服的。
    大脑宕机的时间里,不知是凌卓先动的还是我先动的,总之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我们裤子就都褪到了膝盖,两只手叠握,套弄着黏在一起的两根阴茎。
    下半身思考的时候脑子就离家出走了,我埋在凌卓的肩颈之间急促地喘息着,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白色的t恤里摸他的腰。
    腰侧的肌肤像一块涂满奶油的鹅卵石,光滑紧致、柔软温馨……
    他的手指按在我的尾骨上,痒痒的。他说过如果我长尾巴的话,一定会是黑色的猫尾,那时我反驳他应该是狗尾巴……
    他的手指渐渐上移,在我腰窝的位置打转,指尖带着火苗一路点火,直接将我烧傻了。
    空气很热,很燥,很乱。
    身体着火了,从心脏开始燃烧到四肢,毛孔中汗液和焦渴一同泌出,我发抖、战栗,不由自主地抓住凌卓腰侧的肉,像是攀岩的人抓住岩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释放的瞬间,头皮突然一阵刺痛——凌卓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从他温暖的颈侧提起,逼我跟他对视。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他不准我逃避。
    两双凌乱湿润的眼睛互相望着对方,我看见凌卓眼睛后面的心脏正剧烈挣扎着。如果说上次是意外,那这次呢?这些抚摸又算什么呢?
    我受不了凌卓这样逼视的眼神,于是悄悄握住他的手——刚刚一起摩擦性具那只,上面还留有粘腻的精液。我打开他的手心,与他十指交扣。他终于放开我的头发,我低头蹭他的脸颊,久久无言。
    我们是做错事的小孩,虽然这次没有大人管教,却要自觉反省。
    “我们是不是不该这样?”我问。
    ……
    “不是。”凌卓终于开口,“我们是兄弟,就像脑子里的神经元,交织、黏连、融合……总归是分不开的。受精卵时我们就是一体的,后来又在妈妈的肚子里挤了十个月,所以我们触摸彼此的身体没有不对。”
    我欣然接受这样的回答。
    性没有错,和亲兄弟相互触碰也没有错,两者相加怎么会是错的?
    性既不神秘、不淫秽,也不高洁,我和凌卓只是在利用彼此的身体享受性而已,我们是最亲密的人,连灵魂都连结在一起,身体部位的摩擦怎么会是罪恶呢?
    人一旦说服自己,就会用行动强调自己所认同的判断,所以开学前的一个星期,我和凌卓近乎沉溺于通过彼此取乐。
    几天里,我肏了凌卓的腿根、手掌、胳肢窝、乳头、肚脐……把精液留在那上面,当然,凌卓也肏过我的。
    这些边缘性行为究竟算不算性交我们不讨论,也乐于认为不是。性行为本就没有严格的界定准则,毕竟还有拥抱也算性交的说法,挺荒谬的,我和凌卓不是情人的关系,所以我们之间不是爱抚,是单纯的触摸,没有性交,只有相互安慰。
    八月的最后一天,我和凌卓来到汽车站。他准备去市区上学,而我去邻市参加集训。
    开学季的车站人头攒动,黑底红字的显示屏不断跳动,冰冷的人声播报着汽车的情况,蓝色的站牌高高立于人头之上,一切混乱而有序。可我突然很讨厌这里,因为我和凌卓会在这儿分离,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次。
    “唉——小心!”
    一个小女孩撞在我的腿上,将我混乱的思绪拍散。凌卓把小女孩扶起来耐心安抚,罢了便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车站里,有人美美地去相聚,有人托着沉重的行李箱去不属于他们的地方打拼,候车厅一批人离开立马就有另一批人涌上,显得那么迫不及待。
    可我一点都不着急,想到和凌卓分开后就要等到过年再见,我就想多留一会儿,一秒也好。凌卓就坐在我旁边,也不催我去检票,他一定也舍不得我。
    直到第三次检票的播报响起,我才拖着行李走过去。凌卓跟在我后面,过检票口的时候,他弯腰对检票员说:“我可以进去送我弟弟吗?”
    检票员点头示意可以。
    凌卓欣喜地说谢谢,便跟着我进去。我们合力把我的行李放进充斥着机油味的行李舱,之后便在车侧站了会儿。
    凌卓额头上挂着晶晶的汗液,修长的双手抓着蓝色高中的校服裤,手心手背在上面擦擦抹抹,接着又抓紧。
    “走啦。”我说。
    “嗯。你注意安全,手机给你,我会用学校的座机给你打电话的,还有钱的问题,我也会尽量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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