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引人误会了。
    泽卡解释道:“我和你一样,当初进来时其实没有契约。这个印记是我和阿撒兹勒的契约印记,从来都没有第二只魔,抱歉。”
    说罢,她继续低头吃饭。
    “没有,是我该道歉。让你困扰了,对不起。”
    气氛似乎缓和了些,泽卡便奇怪地问:“你怎么会想契约?一个人不是很潇洒吗?”
    “啊,那当然是因为……”半魔人也需要吃心脏啊。
    他停顿间想起泽卡与阿撒相处的姿态,还有他们三人训练时的氛围,他觉得那样轻松愉悦,所以向往。
    更深层次一点,如果泽卡与他契约,按照她的个性,他应当可以借助她的力量来完成改变八区的夙愿。
    西莉和泽卡不一样,虽然同样具有光明原力,但她天生惧怕麻烦,甚至还会制造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她是依赖型人格……因此不行。
    昆吉停滞半晌,接着说:“半魔人的原力不是源源不绝的。”
    “我们也需要人类的心脏来补充能量,黑市贩卖的心脏不仅是给恶魔的,其实主要面向八区庞大的半魔人群体。如果因为罪恶感等不愿食用,必须尽早契约。”
    “唔。”这她确实不知道。
    两人没什么好说的,似乎言尽于此。饭吃完后,泽卡补了句:“祝你尽快如愿以偿。”
    “嗯,谢谢。”
    ……
    卡斯比亚庄园。
    一天下来仍有些疲惫,房间内空无一人,他并不如她想的那般静坐在房间里。
    少女放下花束,追问侍女:“你们有看到阿撒兹勒在哪吗?”
    侍女便兴奋地将埃特与阿撒打斗的始末告诉了泽卡,至于两人的行踪……侍女唯有遗憾地摇头表示看见他们一起飞走了,但不了解具体目的地。
    泽卡谢过侍女,将桌上的凉水倒入墙角处的装饰陶罐,又一一插入鲜花。她难能见到紫色与蓝色的花,因而看到时就想起了阿撒兹勒。
    上午她的确说得过火,现在冷静下来,她想:她没想否定他们契约的意义。
    只是迷茫……且不甘。
    缺少一个人,室内空旷寂静得叫人心中发凉。少女照例脱下衣服,步入洗浴室。
    阿撒不在,没有简讯留下,她不清楚他的踪迹。
    温热的水瞬间漫过身躯,少女的指尖轻触耳后的位置,她能够通过印记呼唤他。
    但是…他同位魔打了一场,又一起离开,万一……是急事呢?
    她这边其实也没什么事。
    泽卡坐在水池中,慢慢抱住自己,她想,如果她能恢复前世的记忆就好了。
    那样的她似乎更有资格对过往事物发言。
    少女洗完后独自吹灭了蜡烛,她支开窗户一角,想着阿撒回来的话可以直接飞进来,但又好像没有必要。
    她终究还是开着窗户躺进了被子里。
    月影朦胧,身处在陌生的领区中,泽卡合上眼。混沌的脑海里人影重重,她依稀又见到了那位年迈的修女……
    ……
    阿撒兹勒与埃特共同抵达了一区。
    一区天寒地冻,大半年都大约在冬季,有违恶魔的生存本能,所以一区的位魔常年沉睡。除了依靠本能缓慢地净化着土地外,他几乎不理外事。
    今日前来,埃特是想唤醒他。
    “法斯特是我的老朋友了,当年我们一起上课的。”埃特笑嘻嘻地掀开冰墙的第一层。
    他的爪子刚刚释放出炽热的原力,立刻又被后面的冰层冻得尾巴炸起。
    埃特哆嗦地直搓爪尖,尾巴经过寒冷的刺激始终高高翘起。缓和许久后,这才磨蹭地去融化第二层,“奶奶的,这冰可真冻手啊。”
    正因法斯特基本都在睡觉,所以一区出现大事时,通常会先寻求八区的帮助,由埃特定夺是否唤醒他。
    但他对混合原力这种事实在太兴奋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给好友。
    “您就不能帮帮忙,搭把手吗?”敲了几番冰墙,依然距离法斯特的沉睡之地很远。多年不来,这里的冰竟又厚了几层。
    “是你要唤醒他的。”这世上如果有他不能理解的东西,那其他恶魔定然不会理解,匡论两只年轻的小位魔。
    埃特:“……”这事千百年来罕见,他就是想叫自家兄弟瞧上一瞧。
    冰天雪地中,恶魔的身影几乎被风雪吞噬。没过多久,埃特放弃自我般骤然化为庞大的原身,一拳捶上雄壮的冰山。
    大地为之一震。
    阿撒兹勒:“……”
    埃特爽了——他是个急性子,纵然外表看上去苍白有度,但他受不了自己想做的事进度缓慢。
    他锤得又重又急,有动摇整座冰山造成雪崩的趋势。阿撒再次被迫化为原型,按住了那摇摇欲坠的山。
    ——!
    顶天立地的巨影出现,埃特双目瞪大。他只是想诈一诈阿撒兹勒,哪怕仅有一秒,他也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大啊!
    “……瑟德究竟是怎么死的?”积雪泼洒,哪怕仅有少量,依然落了埃特满身。他没有急着拂去,反而问出了第二个好奇至极的问题。
    “自爆了。”阿撒兹勒睨他一眼,原身上的伤口尚未愈合,他不准备隐瞒,“你也想自爆么?”
    反正再来一次他也不会死亡。
    “呵呵,怎么会,”埃特笑容满面地刨着碎了的冰层,“我觉得活着还挺美妙的。”
    若是瑟德在他面前自爆,他当然可以独自逃开——但整个领区会眨眼间灰飞烟灭。阿撒兹勒竟然硬生生地用身躯抵挡住了那种恐怖等级的爆炸,他为他上午说过的话诚恳道歉。
    他的主人想做什么,或许真的是做得到的。
    不知挖了多久,当埃特感觉自己的尾巴都快冻掉了时,他终于看见了法斯特沉睡的面容。
    湖蓝色的长发几乎与冰块融为一体,青年的睡颜恬静美好,仿佛享受着无垠的美梦。埃特才不管这些,他直接打碎他的冰棺,剧烈摇动他——
    “嘿,醒醒!”
    -
    今夜下了场雪。
    初雪汹涌,一下子淹没了大地缤纷的色泽。积雪厚重,安妮特趁夜跟踪了那群“外来人”,终于完全摸清了他们每日必经的路线。
    这群人在抵达附近的森林后会短暂地分开行动,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但那是她最好下手的时机。
    少女换上轻软的布鞋,这种鞋子不御寒,却能在雪地中不发出任何声音,是猎人最好的伪装。她跟着父亲学过在雪夜中打猎,这里是她的天然主场。
    她不畏寒。
    在她所属的部落传统中,将婴儿丢进冰湖等皆是传统。虽然孩子夭折率极高,但活下来的孩子也极为顽强。
    安妮特摸出包裹中所有存放的小刀,包括她磨出来的一些骨刃。待那群人留下脚印渐行渐远后,她摸黑轻巧地跟上。
    风雪摇曳,金发少女一声不吭地在雪地中疾行。她的体力并没有因为离开王都而变弱,相反释放得更为彻底。没一会儿,少女便迈入了林间,找到了一棵粗壮的松树作为遮挡。
    她听到那群人正在窸窸窣窣地说着话,大约是分配任务吧,她想。
    她躲避着他们手中刺眼的光源——那群人使用的灯具十分古怪,好像永远不会燃尽熄灭。
    月亮一点点地升高,终于,又到了他们分开行动的时候。
    少女行动有素,很快用骨刺挖出一个浅坑,趴伏在雪地中。她背上披着毛茸茸的熊皮,呼吸近乎消失。
    她潜伏在这里,并不着急。
    如果今夜无人经过她的面前,那她还有明天、后天,她不想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雪夜狩猎拼得最多的,便是耐心与耐力。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缓慢,安妮特凝神去听他们的步伐轻重……呲啦呲啦,好像有一个人正在接近她的方位。
    少女伏得更低,雪地中,她就像是被雪埋没了的动物尸体一般,黑暗中的人类难以分辨真伪。
    一步又一步。
    ……很近了。
    简直心有灵犀似的,一人弯绕许久后竟然真的来到了安妮特的身前!少女根据他的脚步轻重,率先丢出骨刺刺穿那人的喉咙,防止他溢出声音。她又飞快地抱住了他的身体捂住他的嘴巴,于此同时,怀中的刀刃蓦地刺穿他的心脏。
    好了,杀死一个。
    安妮特用衣服捂住男人溢出的鲜血,继续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其他脚步声暂时离她很远,她放下男人的尸体,快速脱下对方的鞋子,抹去一些,又伪造出他新鲜离开的脚印。
    这样就行了。
    面对陌生的群体,她的部落历来不留活口——要问出些什么,通常也是杀到最后一个才问,以绝后患。
    少女借机摸索男人的衣衫,掏走他身上的所有东西,随后将他埋进她原先躺的那个凹陷处,又盖上厚重的熊皮。
    抹平一切踪迹后,安妮特披着男人的衣服,如幽灵般迅速消失了。
    第六十二章 克与不克。
    同样的一夜, 亚摩主动找上了红棘。
    “教官,我是不是真的无药可救了?”青年犹如一只丧家犬,可怜巴巴地垂着脑袋, 额角上挂着新鲜的伤痕。
    平心而论,他先前在王都不算太摸鱼, 红棘布置的任务他有好好完成。然而姬玛是魅魔,似乎注定他的上限到此为止了。
    “你后悔了?”虽然伊格那辈因为意外战死了两位王储, 然而纵览历史, 王储加入教团本生就是一个象征罢了。到最后哪个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甚至成绩再差也不会被一脚踢出去?
    因为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女人开始反省自己,红棘觉得自己平时的苦口婆心全部白费了。
    ……这群年轻人啊。
    烛影晃荡,如同青年的内心悬挂摇摆, 光映着他的侧脸,他沉默了。
    说起来,当初还是他厚着脸皮缠着姬玛的。他惯爱窥探人心的秘密,来到教团也不过是追寻乐子培养些人脉罢了,直到他遇见了卡蜜拉——
    大概同出一脉, 身为亲生兄弟, 他的审美居然与大哥惊人地相似!在心仪的女性面前屡战屡败,亚摩几乎不想出门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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