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天我就走了,算算日子也挺正好的。我本来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和他吵架,惹他生气,让他恨我……顺着这个节奏,成功近在眼前。
    拖着脚步转身,没走两步又转回来。
    “生日快乐。”轻声说着,房门内毫无动静。
    我慢吞吞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只是几步楼梯,心口就很不舒服。
    再醒来时,冉青庄不见踪影,桌子上留了张纸条,简单地写着“有事勿找”几个字。
    之前好像听他提过,今天江局要给他授勋来着。
    哎,好可惜,仪式不对外,看不到他穿制服的样子了。
    吃了桌上留的早点,包子的味道有点奇怪,跟往常不是一个馅料,但也不难吃。
    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小妹不再争分夺秒复习,为了调整心态放松心情,这几天反倒有空用妈妈的手机给我发信息了。
    翻开早上收到的信息,她说考完试就要来找我,让我带她去哪里哪里玩。我将这些地方记下来,全都转发给了南弦,让他到时候记得替我带小妹游玩。
    他完全没有怨言,也不再自欺欺人地说些让我身体好了自己带她去的话,只是回我“知道了”。
    【你告诉冉青庄了吗?】
    【没有。】
    【阿姨和妹妹呢?】
    【也没有。】
    【你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忽然被猛烈的头痛侵袭。手机掉到地上,我闷哼着蜷缩在沙发上,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发作了可能有两分钟,那股要命的疼痛才有所减缓。
    我颤抖地捡起手机,这时候门铃响了。
    强撑着给送餐小哥开了门,由于我的手还在抖,身上冷汗也冒个不停,就请对方替我把饭菜拿到屋里。
    “欸好,我给你放到桌上。”他不仅替我拿进屋,还替我将袋子里的菜一一取出,摆到桌上。
    看着一道道不同于以往的菜色,我问他是不是厨师换人了。
    “啊,对,厨师昨天新换了,之前的师傅家里出了点事,回老家了。”
    我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不动了。
    小哥走时没有关门,一只皮球从门口溜进来,滚到客厅中央,皓皓在门口探头探脑,想进来又不敢的样子。
    我冲他招手:“来,进来。”
    他迟疑片刻,还是朝我走过来。
    “吃饭了吗?”我问他。
    他瞥了眼桌上的菜,盯着一道炸鸡翅咽了口口水,摇头道:“没呢。”
    我将鸡翅递给他,让他自己拿。
    他明明很想吃,却还是摇头不肯要,我只好跟他说自己不喜欢鸡翅,他不吃的话这道菜就浪费了。
    一听要浪费,他终于被我说动,小心地伸手拿了一个,细声细气道:“谢谢哥哥。”
    他一连吃了三个鸡翅,吃完了我带他去洗手,洗着洗着就觉得意识模糊,困得不行。
    我以为是发病的后遗症,忍着困意牵皓皓到门口。
    “今天哥哥身体不舒服,不能陪你玩了,你自己去玩吧。”突然想到球还没有拿,我让他等一下,转身去拿球。
    拿着球,背后传来沉闷地声响,我回头一看,皓皓已经倒在地上。
    “皓皓?”我着急地站起身,眼前一黑,整个人踉跄着地往前扑倒。
    重重摔到地上,皮球滚远,我觉出不对,试着呼救,发出的声音却小得可怜。
    只是几秒,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0章 好戏才要上演
    耳边是小孩子压抑的哭声,我从昏沉中醒来,低垂着头,视线模糊,意识不清。
    “哭什么啊?不是给你苹果了吗?吃啊。”
    这个声音……
    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复杂的装置——颜色不一的六根引线被连接着一块巨大的灰色橡皮泥上,橡皮泥中央嵌有一块电子屏幕,此刻显示着鲜红的数字“2”。通过交叉缠绕的透明胶带,这个装置牢牢与我捆绑在了一起。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意识到这可能是什么,我瞬间清醒过来,头皮都要炸开。
    猛然抬头,发现还在安全屋里,窗帘全被拉了起来,显得室内很暗。身上缠满胶带,嘴上也不放过,我被单独地绑在一张餐椅上,整个人动弹不得。
    而皓皓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只红彤彤的苹果,一幅想哭又不敢大声哭的模样,小脸憋得通红。所幸除了眼睛有些红肿,暂且没看出他身上有什么别的伤痕。
    “老实待在这里,饿了就吃苹果,要是敢动就打死你,听到没?”男人威慑性地扬起手,看到小男孩瑟缩着连连点头后,满意地转过身。
    面孔老实而敦厚,给人没什么攻击性的观感,肤色比以前黑了不少,眉尾还多了条疤。虽然我已经从声音隐约认出对方,可真当发现是麻薯时,还是感到震惊。站在我面前的哪怕是金辰屿,我都不会这样的震惊。
    到如今我还能清晰地记得陈桥死前,我们四个一起在大排档吃饭的场景。我知道他对金家忠心耿耿,我也知道他打从心眼里憎恶警察。但我还是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
    “哎呦,柠哥,醒啦?”他朝我对面走过去,打开了边桌上的一只正对着我的摄像头,“劝你不要乱动,椅子下面有触发器,你一站起来就会爆。”
    本来还存有一丝侥幸,他这样一说,也算是坐实了我身上捆的的确是炸弹这件事。霎时间,别说低头,我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视线下移,只能看到有三根引线往下延伸,似乎是连接到了椅子的一只脚下。
    “知道这是什么吗?”麻薯走到我面前,往我耳朵里塞了只无线耳机,下一秒,他的声音与金辰屿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全世界都会看到你是怎么被炸成碎片的。”
    “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
    我一愣,慢半拍才理解摄像头的作用以及他们这两句话的意思。
    摄像头是用来直播的,金辰屿要向全世界直播这场复仇,让所有人都知道违逆了他们金家的人,是什么下场。
    疯子……他跟区可岚果然是姐弟,都是疯子。
    “季老师,你在听吗?”金辰屿声调上扬,显得十分愉悦,“想不到我们还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联系上,现代科技真是神奇,不是吗?”
    我嘴上缠着胶布根本没法回答他,而他也不需要我的回答,自顾自地与他那些“观众”互动起来。
    “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坂本信袁先生引以为傲的新作品——《纯真》。相信有些人已经从特殊渠道看过这幅画了,的确非常美丽,不过可惜,这份美丽注定只能留存到今天为止了。”
    背景音传来隐隐钟声,浑厚而绵长,一共敲了三下,代表下午三点了。
    “哦,坂本先生好像也进入直播间了,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嘴里说着可怕,行为上却丝毫没有收敛,“合联集团已经不复存在,与您的合作也就此结束,我不认为我还有义务遵守当初定下的承诺。您如果不能做一名安静的观众,我就将您踢出去咯。”
    这不是普通的直播。
    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报道和电影,网络之外的网络,无法被搜索引擎搜索,需要通过特定软件才能登入的加密网站。那里是犯罪者的天堂,也是罪恶的摇篮,为区别于明面上的网络,被称之为“暗网”。
    金辰屿一定是在利用暗网直播,所以坂本才会这么快收到风声。
    既然如此,那严霜呢?她那么精通黑客技术,是不是也已经察觉到了这场特殊的直播?
    望着桌上那只小小的摄像头,我一想到透过黑洞洞的镜头,冉青庄或许也会看到这边的情况,便尽可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显得过于恐慌。
    深呼吸,冷静一点,不要抖,不要怕。我越恐惧,金辰屿就越开心。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就算今天真的死在这里,我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对了,提醒一下。季老师,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自爆,你身上的是塑胶炸弹,一旦触发雷管,爆炸威力足以炸塌整栋楼。”说着,摄像头往左移了移,对准了沙发上的皓皓,“那个小男孩也会死。”
    如果只有我自己,与其被他这么直播玩弄,倒不如同归于尽,但有皓皓在……他还那么小,他还什么都不懂。
    不得不说,金辰屿实在很知道该怎么用一方牵制另一方,之前冉青庄和我是这样,现在我和皓皓又是这样。
    只是我不明白,平时小饭馆除了给我和冉青庄送餐,也会给陶念他们送餐,既然能迷晕我潜进来,那他们肯定也迷晕了对面的“守卫”。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带走?带到安全的地方慢慢折磨我不好吗?为什么要冒险留在原地?
    从我昏迷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对面反应了。说不准外面早被围成了铁通,枪都不知道架了几把。这样的情况下,麻薯就相当于金辰屿的弃子,根本不可能逃掉。这种一换一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金辰屿似乎在等更多的人进入直播间,一直在暖场子。
    忽然他话音一顿:“……哦,有条子进来了。要谈判?好啊,我倒想听听我们的季老师能值几个价。”
    耳机里传出鼠标点击的轻响,一阵沙沙声后,响起冉青庄低沉有力的声线。
    “放了小孩儿,我进去换他。”
    “小孩儿?”金辰屿静了片刻才像是喘不过气般的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真是恶心又虚伪,你明明想救季柠想的要死吧,开口竟然就要拿自己换小孩?还有比你们更伪善的人吗?”
    “你想报复的人是我,放了无辜的人。”
    是了,冉青庄的话彻底点醒了我。为什么麻薯没有劫走我?为什么金辰屿宁可牺牲一个下属也要把我留在这里?因为他的主要目标从来就不是我。
    他要直播杀死的、玩弄的,是作为叛徒,作为卧底,作为警察的冉青庄。他当然不需要费尽心思的移动——移了还得找,多此一举。有了麻薯这个斥候,他只需躲在幕后,等冉青庄乖乖上门送死就好。
    “唔唔!”我冲镜头不住摇头,想让冉青庄不要过来,几乎都要顾不得椅子下的触发器。
    麻薯过来一把按住我的肩,骂道:“你他妈真的不想活了?”
    “别动!”冉青庄隔着金辰屿与我对话,“放松下来,别乱动,我马上来。”
    他的安慰不能使我心安,反而更让我陷入焦灼。
    耳边再次响起金辰屿完全被取悦到的桀桀怪笑。紧紧咬住压根,因为太过用力,口腔中弥漫开淡淡血腥味,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情绪已经基本恢复平静。
    不能乱,不能乱,不能如他的意。
    “好啊,你一个人进来,不准带武器,把手反铐住。”随着鼠标再次一点,直播间又重新只剩金辰屿一人的声音,“麻薯,去开门,当心狙击手。”
    “是。”麻薯从腰后掏出枪,走到门边,将门锁拧开。过了两分钟,冉青庄到了门外,他小心地拉开门,隐在门后,并不探头。
    冉青庄双手背在身后,抬腿跨进屋里。兴许是猜到金辰屿有折辱警方的打算,他脱掉了外套,上身只穿一件衬衫,尽量减少了身上“警务人员”的标志。
    麻薯拿枪指着他,同时招呼沙发上的皓皓道:“小孩儿……对,就是你,快滚!再不滚当心抽你!”
    皓皓吓得直抽噎,哆哆嗦嗦爬下沙发,抱着啃了一半的大苹果,迈开腿飞也似地掠过冉青庄就窜出了门。
    不多会儿,外头传来皓皓奶奶欣喜地呼喊。
    “皓皓啊……”
    由于这声突然的呼喊,麻薯的注意力短暂从冉青庄身上移开了一瞬。而就在这一瞬间,冉青庄趁机发力,用膝弯夹住麻薯握枪的手,狠狠一拧,麻薯的小臂立马没有骨头一样耷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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