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纪笙所料,他的大伯果然在桃桃上族谱这件事上跟族长做了一番“功夫”,当他们去到族长那里提及上族谱的事情,族长就左推右挡,似乎这件事情很难办妥。
    但是纪笙也是早有准备,直接跟族长说:“纪安好像十八了吧?是时候出去历练一下,这次回京城我带他一起回,以前我做事的府衙我出来后的空缺还没有填上,我知道纪安可以胜任的。”
    说完纪笙还转头对着大伯一副可惜的语气说道:“大伯,本来这个机会应当是留给您和叔父的孩子,但天意弄人,您和叔父至今膝下无子无女,只我一人力量微薄。幸好族长作为一族之首,不会置您们于不顾,纪安是族长的长孙,若是他在京城站稳脚跟,不但能助我,也是让大伯叔父能在这里颐养天年,对吧?”
    大伯听的时候面无表情,等纪笙说完了才说道:“我的贤侄,你真的是长大了,能为长辈着想了。”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纪笙和颜悦色地笑了笑:“当然,大伯对我的培育之情,阿笙怎能不偿还?”
    自己的孙子能去京城做官,一做就是八品,这可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大好机会,纪笙大伯给的蝇头小利已经被他抛之脑后,族长搓着手诌笑道:“明天和后天都是黄道吉日,这两天都适合上族谱,不知道阿笙想选哪一天?”
    纪笙半靠在床上,面对坐在床边的两位长辈笑得温和:“但凭族长和大伯作主。”
    第二天,纪笙和洛维蓁带着桃桃坐轿来到了纪家的祠堂。
    等叁人下了轿,纪笙接过洛维蓁怀里的桃桃,“阿蓁,我们很快就出来了,不用担心。”
    洛维蓁抬眼看向纪笙,本来他的伤势还不适宜下床走动,但他还是坚持,要亲自到这里带着桃桃。
    “其他人抱我们的儿子,我可不放心。”昨晚两人躺在床上,纪笙如是说道。
    洛维蓁没想到纪笙会说这样的话。
    我们的儿子,这是纪笙第一次这样称呼桃桃。
    两人一直以来都没有讨论过关于桃桃的事情,虽然身边众人已经默认纪笙就是桃桃的父亲,但是洛维蓁总是保持清醒,她知道他并不是。
    但这晚,在微弱的烛光下,纪笙眼梢微弯,正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这么一句话,似乎在告诉她,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成为桃桃的父亲,真正的父亲。
    洛维蓁抖了下嘴唇,眼中起了雾,她不想让纪笙看见,只把头埋到他的怀里,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纪笙伸手轻拍洛维蓁的背部,对她躲在自己怀里偷偷哭泣装作不知情。
    “小心身体,不要走那么快,”洛维蓁叮嘱完纪笙,转头又跟正在四处探看的桃桃说教:“好桃桃,你要乖乖的,可不要淘气。”
    桃桃好像听懂了娘亲说的话,煞有其事地对着洛维蓁点点头,然后继续张望。
    洛维蓁笑了起来,纪笙用空着的一只手摸她的脸:“我们进去了,你在外面等我们,不要到处乱走,好吗?”
    洛维蓁脸上的肌肤被他的手一碰,就好像被染色一般,蔓延了一片粉红,她把他的手拉下来,却又被他握住了手,“这里很多人呢......”
    纪笙只捏了捏就松开了,他嘴角微提,转身抱着桃桃慢慢走进祠堂。
    纪笙带着桃桃在族人的见证下在列代祖宗前进行叁拜九叩之礼,然后由族长亲自提笔在族谱添上桃桃的名字:纪允慈。
    桃桃对族长写字的笔很感兴趣,想伸手去拿,被纪笙阻止,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桃桃扁了嘴想哭,纪笙从后头祭祀的碟子上掰了小半块糕点递给他,桃桃本来要哭喊的嘴巴顿时咧开,接过纪笙手上的糕点,抬头看向纪笙,发出一声模糊的“爹”。
    纪笙愣了一下,转而应答一声:“嗯。”
    上族谱很快就完成,纪笙抱着桃桃从祠堂出来的时候看到洛维蓁正站在祠堂边的树底下往这边张望着,一看到他们出来,她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纪笙看到,心里就像被阳光照满每个角落,十分熨帖。
    桃桃看到娘亲也是十分高兴,拿着还没吃完的糕点的手向着洛维蓁挥舞。
    洛维蓁快步走上前接过桃桃,问纪笙:“阿笙你的身子,没什么吧?”
    纪笙摇头:“我只是抱那么一会儿,没事。”然后伸手揽着洛维蓁的肩膀,低头看着母子两人:“我们回去吧。”
    “嗯。”
    “叫吴妈妈她们收拾一下。”
    “你是说回去京城?”
    “嗯,事情已经办妥,也没有要留下来的理由了,而且我也要尽快回去销假。”
    “但是你的伤.....”
    “阿蓁,你没看见我现在都能走这么长的路了?”
    “那好吧......”
    “我也不是说马上回去上值,只是官职在身,离京太久毕竟不太好。”
    “嗯嗯,我知道了,那我回去马上叫吴妈妈收拾行李。”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停轿的地方,两人又上了轿,回到大伯家。
    第二天一大早,纪笙一行人已经收拾妥当,洛维蓁抱着还在熟睡的桃桃,看着仆人搬行李上车。
    行李不多,两个仆人走一趟就已经全都搬上了租用的马车,等所有人都已经上了车,纪笙留在最后,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表哥!”
    他转头看到躲在门后的小容。
    今天就像他们过来时一样,大伯叔父并没有出来送行,四周都静悄悄的,所以刚刚小容喊的那声“表哥”显得尤为突兀。
    小容从门后走了出来,磨磨蹭蹭地走到纪笙跟前,她低着头,没有看纪笙,过了很久她都没有说话,就在纪笙不想理她,直接上车的时候,小容突然喊道:“对不起!”
    纪笙上车的动作停住,转身看向面前这人,几年过去,她变得更加沧桑,更加落魄,像布袋一样的衣服上面的补丁数也数不完。
    “我不会原谅你的。”纪笙语气冷漠。
    “纵使你的处境再糟糕,你的身世再可怜,我也不会帮你的,所以,你可不要想着逃去京城投靠我,我只会叫人送你回来,到时候你或许会生不如死。”
    说完纪笙单手一撑上了马车,吩咐马夫出发。
    他再也没有回头去看那颤抖着身子的小容一眼。
    纪笙一直知道,他的心,可不是对谁都会变得仁慈。
    只有洛维蓁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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