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童鼻子有点发酸,她突然间理解了任轻盈所说的,活人如何和死人比,就算曾经任轻盈错了很多很多,这一刻,她也是应该被原谅了的。
    她蹲下身子,碰了一捧土将那红色的衣角掩埋掉,“任小姐,你我二人不巧这辈子爱上了同一个人,你好好的走,希望下辈子你能幸福,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这之后,司振玄在那个墓园给任轻盈建了个衣冠冢,情绪始终都很低落。
    顾安童几度想和他说任轻盈那个电话的事情,都始终找不到时间和机会。
    好几天过去,顾安童忽然间觉着,自己和司振玄的距离因为这场大火,再度拉开了。不知道是他没办法面对自己,还是她没办法去面对他,原本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亲密感,似乎突然间又消失了。
    顾安童知道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司振玄,任轻盈活着,是他们之间的阻碍,好容易跨过了这个阻碍,任轻盈却选择用死来了结三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
    深夜时分,顾安童已经睡着,她现在大部分时间还是嗜睡的,所以也不可能耗太久。
    门声轻响,司振玄走了进来,站在她床边良久,然后他弯下腰来替她盖了盖被子。
    忽然间,顾安童伸手握住司振玄的手,冰凉,似乎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顾安童坐起身,仰头看着司振玄,两个人的眸子相对,她缓缓坐起身,轻轻的伸手拢了下长发,“我们谈谈吧。”
    她和司振玄坐到客厅中间,她又煮了一壶牛奶搁在案台上,等牛奶热了以后倒出来捧在手心里,“墓园那边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
    顾安童咽了口牛奶,斟酌着自己的话语,却有点不知道如何说起,任轻盈的死打乱了所有的计划,连她想要让他后悔至极的那件事,她都已经不知道如何完成,更遑论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去做,该怎么去走。
    “你是不是后悔当初认识我,和我结婚,碰过我。”顾安童忽然间抬头看他,“如果没有我这个意外的出现,也许任轻盈今天不是这样的结果,是么?”
    司振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这样想?”
    “我不得不这样想。”顾安童的手滑到自己的肚子上,“她或者没死,不是没找到她的尸骨吗?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你……”
    “你别多想。”司振玄伸手扶在顾安童的肩上,“安童,我亏欠了她的,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因此动摇我们之间的感情。”
    孕期的女人想的多,司振玄提前就被人提醒过,他知道自己最近情绪的确不高,可也不可能会有顾安童那样的想法。
    “先去睡。”司振玄问:“想吃宵夜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顾安童摇头,“你还有事?”
    “嗯。杜唯真的大本营的人都消失了,杜云森给了一些杜唯真在国内的公司以及国外的公司名录,我需要整理下。”
    等到顾安童起床的时候,又已经不见司振玄的身影,他把早餐准备好放在桌上,留了便签让顾安童记得吃早饭。
    顾安童看着纸上那龙飞凤舞的漂亮字体,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算这样她还是高兴不起来怎么办?总觉着心里空落落的,从那个电话开始。
    她知道任轻盈打那个电话是故意的,故意要在她心上留下一道疤痕来,这道伤疤即便现在不会破,将来也会成个隐患。
    不过说到司振玄的母亲窦樱,顾安童才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昨天晚上明明还提醒自己告诉对方,结果和他聊成那样,她反而忘记说了。
    顾安童对这件事其实还是有些疑虑的,她不知道是不是任轻盈在骗自己,可是这个女人连恨她都摆的那么明显,又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设立什么陷阱呢?
    想到这里,顾安童决定自己去一趟那个墓园,她相信上一次司振玄是和她说了谎的,他给任轻盈都立了衣冠冢,他也不会不给自己的母亲设墓碑。
    独自一个人乘车到了墓园,顾安童找了个工作人员打听墓园的名录,她以自己是寻亲却毫无门路为理由,博得了工作人员的同情,帮了她的忙,没有让她找的非常辛苦。
    “窦樱啊,是好多年前,有个姓司的先生过来,不过这个墓买下以后一直没有开启,只是立了个字碑,估计是没有骨灰吧。”那工作人员听说顾安童还是个孕妇,便没有难为她,领着她往上面走,“那位司先生前几天花了大价钱把窦樱的墓碑给移到了最好的风水位置上,不过旁边他还买了一处地方。”
    她知道,那个地方应该是任轻盈的。
    顾安童随着工作人员的指点,终于找到那几个墓碑的位置,地方很宽敞,前面还摆着新鲜的花。
    “司先生是个很奇怪的人,这两个墓碑都没有移进骨灰盒,只有名字。他每过一段时间自己都会过来看看窦樱的墓,独自一个人待上很久才回去。这位小姐,墓碑就在前面了,你要去的话自己过去,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顾安童和工作人员道了谢,自己朝着那两个墓碑走过去,她今天是特地带了鲜花的。站在前方,顾安童弯腰将鲜花放在两个人的墓前方。
    想想过去,任轻盈是为了帮司振玄找他母亲的事情才被卖到美国,原因也与司家的一些秘辛有关,如果窦樱死了,任轻盈查的就是窦樱的死因,如果窦樱没死,魏玉兰肯定绝对不愿意这件事暴露出去。
    任轻盈会知道窦樱没死,也许是真事。
    心里滑过这样的念头,顾安童直起腰来,却瞬间愣住。
    任轻盈的墓碑上写着:司振玄妻子任轻盈之灵。
    就在那一刻,顾安童手中的花落在了地上,身子也抑制不住的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她是为了窦樱而来,却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一幕。
    司振玄是认为她永远不会来这里的么?所以他要用这样的方式告慰任轻盈在天之灵?
    只是顾安童却觉着太过可笑,可笑到她忽然间哭出了声,所以她一直会觉着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哪怕司振玄那样说了,她也没有任何的踏实感。
    司振玄!明明我们之间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又何必这样捆下去呢?
    那个“妻”字不断的在顾安童的眼底和脑海浮现,顾安童狠狠的咬住下唇,本还火热的心在一点点的凉去,既然你承认她是你的妻,那她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她将眼中剩余的泪水擦去,绝然转身离去。
    顾安童离去后没多久,墓园的山林中又出现了个人的身影,瘦长的个子,戴着非常严实的帽子,遮掩住他的面孔,他默默的走到那墓碑边上,蹲下,单手在旁边轻轻的摩挲着,好半天他的手轻轻一揭,凹凸面上居然被揭下来一张纸,原本拓印的部分居然已经变成了别的字样。
    那人起身,唇畔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宝贝,很多好戏不过刚刚开始,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我只会远远的看着。你不想让他们在一起,我就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说话间他轻轻抚着自己的心口,那上面,很疼,这是一注慢性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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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完任轻盈和杜唯真的事情,沈昊松总算略微消停了些许,他和司振玄将杜唯真的公司整理完毕后,做出各个击破的决定。
    国外的公司已经发邮件给顾年光,让他代为查看,其余的地方,他们需要自己来做资产评估。
    只有撤掉他所有的后防线,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穷途末路。
    沈昊松知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没有那么难,除却雄厚的资金实力,强大的运筹帷幄,甚至于还有坚持不懈的耐久,失去一样,这场攻坚战都会早早结束,让杜唯真逍遥法外。
    但他们也不得不这样做,且不说杜唯真这个人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干点什么事情出来,拔掉这根刺,他们的生活才会回到原有的轨迹,也正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沈昊松他们已经熬了好几个晚上没有睡。
    不过沈昊松还记得一件事,就是今天和沈迎禾约好,见见她那位新男友。
    沈昊松嗤笑了声起身,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内心,他是用什么样的身份去见那位仁兄。
    前男友会现男友?
    呵。
    沈昊松冷笑了声,把自己的工作了结后发送邮件到国外的公司,而后起身开车出门。
    沈迎禾坐立不安的坐在舒晋身边,那副模样倒像是她要见公婆,而不是舒晋见大哥。
    舒晋略有些好笑的打趣了句,“不就是见见大哥,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沈迎禾只好叹了口气,回答,“你不知道我大哥的性格……总之他如果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多担待点。”
    舒晋温和的笑,“没关系,以前我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被多为难也都忍了下来。你放心,我喜欢你,为你怎么样都值得。”
    说话间,门口已经停下一辆灰色越野,西装笔挺而丰神俊秀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几乎就在那瞬间,吸引去了很多餐厅里女人的目光。
    沈迎禾同样如此,她定定的看着沈昊松,只那么一瞬间,似乎就挪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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