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将军,隋军远来,你怎么看?”王仁则笑了笑,单刀直入地问道。此时隋军大兵压境,大郑国土沦陷了不少,荥阳郡已经全部陷落,此外,据悉隋帝正在攻打颍川,兵部尚书李靖正在攻打卫县。
    尽管大郑沦陷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国土,但这些地方,多半是没有险要的平原之地,被隋军攻陷,是在情理之中。如今,大郑余下的国土,才是大郑的核心范围,只要守住了河南、河内两郡,守住了洛阳,大郑就有了希望。
    戴胄摇摇头,隋军远来,势力强大,如今夺下了荥阳郡,士气正是旺盛的时候,大郑绝不能轻敌。戴胄想了一想,道:“隋军数万大军杀来,而且汲郡尚有李靖的数万兵马,殿下还是要谨慎一些,方能御敌于国门之外。”
    王仁则呵呵一笑,对戴胄的胆小不以为意,他望着关外的隋军大营那隐隐约约的军旗,脸上带着轻蔑之色,道:“你看城外,数万隋军,看似强大无比,但实际上,在孤看来,他们都是一群纸老虎。”
    “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隋军胆敢攻关,孤就能让他们铩羽而归。”王仁则说着,信心满满的样子。
    戴胄拱拱手,道:“唐王,凡事小心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王仁则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着戴胄,半响,他忽然爆发出一串大笑声,道:“戴将军多虑了!”说着,王仁则大步走下了城墙。
    戴胄站在城墙上,看着王仁则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露出讥讽之色。隋军动兵以来,几乎是所向披靡,大郑天子在大隋天子的手上吃了几次亏,难道唐王还不吸取教训吗?忽然,戴胄心中一动,想起了几件事情,不由身子一抖,心中一寒,一股不祥的念头从心头升起。
    戴胄想起了许多事情,当初,王世充想要篡位的时候,他曾经进言不可,因此,王世充才将他发配到这虎牢关来。如今,隋军杀来,唐王王仁则又在此地,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了。
    难道说,这唐王是来监视自己的吗?想到此,戴胄不由摸了摸脸,或许刚才他一个回答不对,人头就已经落地了。戴胄思考了片刻,朝着关外若隐若现的隋军旗帜看了一眼,走下了城墙,朝着府邸走去。
    戴胄的府邸在虎牢关南侧,占地面积有二十多亩,不算很大。戴胄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府外。戴胄跳下了战马,走上了台阶,刚刚进入玄关,管家匆匆而来,道:“老爷,有人持了拜帖来访,已经在偏厅等候。”
    “是什么人?”戴胄有些奇怪,如今大战在即,谁还敢来中原?敢来虎牢关?
    “老爷,是刘正则!”管家应着。
    “是那个年轻人?”戴胄一愣,顿时觉得惊奇万分,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去准备吃食,我去看看他。”戴胄吩咐着,朝着偏厅走去。
    偏厅内,刘仁轨正在里屋负手踱步思考着。隋朝大军从颍川北上,抵达荥阳,攻打虎牢。而他则走另一条路,从广成关进入河南,然后绕道进入虎牢关。刘仁轨的献计,正是要说服戴胄献出虎牢关,只要虎牢关一破,隋军便可进入河南,想要攻伐洛阳,就容易了许多。
    戴胄原本是隋臣,隋末大乱,迫不得已为王世充效力。刘仁轨认为,戴胄有着一颗向大隋之心,所以,他很有信心,说服戴胄,归顺大隋。
    刘仁轨踱步半响,戴胄走了进来,两人一见面,各自施礼。
    “戴将军,别来无恙。”刘仁轨说道。
    戴胄眯起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知道确定了是刘仁轨,戴胄这才缓缓开口,道:“正则,如今隋军大兵压境,你不在颍川,为何在这里?”
    刘仁轨笑了笑,显得还算轻松,道:“戴将军,正则前来,是有重大的事情,与戴将军相商。”
    虎牢关外,隋军大营。
    杨侑巡视着各营,身后,杜如晦、杨恭仁等人跟在身后。
    “陛下,虎牢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一味攻城,恐怕伤亡不小。”杨恭仁说道,一副担心的模样。这一次大隋进兵,事关收复东都,只可成功,不许失望。这虎牢关就是拦路虎,不将它除去,就无法攻打洛阳。
    杨侑看着有些阴暗的天空,道:“诸位爱卿,你看这天,阴沉沉的,恐怕不久之后,这河南一带,就要下雪了。”
    “陛下,若是大雪降临,恐怕夺取虎牢关会更加不易。”杨恭仁说道。
    “不错。”杨侑点点头,看着远方隐隐约约的巍巍雄关,不由叹息了一声。历史上的隋末时期,虎牢关之战决定了夏唐的命运,在那一战,李世民以少量兵力,冲垮了夏军阵型,一战擒获了窦建德。
    当时,窦建德是为了支援王世充,解洛阳之围。他从山东进入中原,走的大抵是杨恭仁这一条路线,可惜他来的晚了一步,虎牢关守将戴胄献出了虎牢,投降了李世民,使得李世民得以借助虎牢关的有利形势挡住了窦建德的大军。窦建德在雄关面前,束手无策,最终被李世民抓住了机会,夏军大败,他也被生擒,旋即被押送到长安,斩杀在闹市口,夏国就此崩溃。
    如今历史已经改变,许多原本历史上该死之人,仍然好好地活着。戴胄,他会选择效忠谁?大隋?伪唐,还是继续为伪郑效力?杨侑并不确定,算算时间,刘仁轨应该到了虎牢关,或许已经和戴胄见了面,不知道结果如何?
    杨侑在大营里巡视了一番之后,回到了大帐,此时天色越发的浓了,整个大营已经点亮了火把,士兵们正在忙碌着,煮着食物,米饭和黄羊的香味,飘荡在空中,让人垂涎欲滴。
    “如今天气越加寒冷,可要让士兵们多砍柴薪,用来御寒。”大营里,杨侑吩咐。
    杨恭仁和杜如晦坐在大营里,与杨侑一起用餐。杨恭仁闻言,道:“微臣所带之兵,大多是山东人,还算抗冷。”
    杜如晦笑了笑,道:“陛下所帅兵马,也大多是关中人士。”
    “这几年,天气格外地冷,就算是北方人,也扛不住。柴薪一定要多多准备,朕打算在河南过冬,可不能让士兵们冻着。”杨侑笑道。尽管杨侑已经在南方开始种植棉花,但百姓还没有认识到棉花的好处,因此还没有普及。
    “喏!”杨恭仁和杜如晦应着。
    三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足足用了两顿饭的功夫,这才将饭菜吃尽。亲兵进来,将碗筷收拾出去。
    杨侑站起身来,走到了沙盘前,凝视着虎牢关的地理,尽管刘仁轨已经作为说客赶到了虎牢关,但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杨侑还需要思考如何破关。本来,如果是夏秋季节,杨侑可以派水师走大河,或攻打大河两岸的要隘,或直接绕道围困虎牢关等要地,但此时却不行。由于天气寒冷,大河上游已经结冰,水位下降,行船不便,杨侑的想法付之东流。不过等到来年,那是可行的。
    “两位爱卿,你们看,这里是虎牢关,而这里,则是洛阳八关之一的旋门关,此关位于汜水西南,地理位置同样重要。”杨侑指着沙盘说道。历史上,对虎牢关与旋门关的关系一直都说不清楚,甚至有人说虎牢关就是旋门关,这是因为两关都在汜水一带,而虎牢关又叫汜水关,因此,才造成了这种误会。
    但如今,杨侑已经可以确认,虎牢关和旋门关没有关系,两者只是距离比较近罢了,相距不过十余里,因此造成后世人的误解。
    “虎牢关与旋门关距离很近,一旦夺下虎牢关,旋门关的必然会得到消息。朕的打算,是要一鼓作气,攻下虎牢关和旋门关,这样,朕的大军才能直抵偃师!”偃师,是洛阳的门户,要想拿下洛阳,必须先夺下偃师,杨侑可以确定,王世充一定重兵驻扎在偃师。
    “可是,如何顺利夺下虎牢关?”杨恭仁说话,这是他的疑问,可是陛下没有吭声。
    “朕也在等待消息。”杨侑踱步,在没有得到戴胄的消息之前,杨侑不会轻易将此事说出,哪怕杨恭仁是皇室之人。
    “消息?什么消息?”杨恭仁一愣。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黄云在门外道:“微臣黄云求见陛下!”
    “进来!”杨侑应着,他对这个年轻的锦衣卫战士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
    黄云迈步走了进来,拱手施礼,道:“陛下,这是虎牢关中送出来的蜡丸!”
    杨侑脸上一喜,但旋即平静了下来,他的心中猜测到了一些。杜如晦从黄云手中接过了蜡丸,杨侑取过,略略用劲,就将蜡丸捏碎,他展开信件一看,不由笑了。轻轻一弹信件,道:“观王,这可是好事。”
    杨恭仁一愣,道:“好消息?”
    “陛下,可是刘正则已经说服戴胄?”杜如晦猜测着。
    杨侑颔首,道:“戴胄此人,本来就是隋臣,当初越王曾经给朕说过,他是极力反对王世充称帝的。这一次,刘正则赶赴虎牢关说服戴胄,还带去了越王亲笔所写的劝降书,这戴胄一看书信,就选择了投降。”
    “只不过,戴胄虽然选择投靠了大隋,但虎牢关的兵权,依旧掌握在王仁则的手中,戴胄想要动手,并不容易。”杨侑摇摇头。
    杨恭仁这时插嘴,道:“王世充临时让王仁则掌管虎牢关兵权,恐怕也是对戴胄极为不放心。”
    “这个是自然的,王世充此人多疑,心胸狭窄,戴胄更是和他有着矛盾,王世充恐怕恨不得杀了他。只是戴胄威望极高,王世充不敢动手罢了。”杨侑笑了,如今戴胄已经确定投靠,攻取虎牢,就变得相对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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