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李密看着众人逐渐离他而去,不由失声狂笑了起来。战马打着响鼻,不安地摇着头,似乎非常不解主人为什么打出令人害怕的笑声。
    “想不到我李密也会有这样的一天!”李密大叫了一声,他知道,瓦岗已经完了,再也不可能有反扑的机会了。
    这时,一个身影靠近了李密,他偷偷举起了手中的横刀,朝着李密砍去。李密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战马却发现了意图不轨之人,战马抬起前蹄,朝着那人踢去。那人惨叫了一声,飞向了远处,倒在地上,不住地咯血,很快就再也不动了。
    李密坐骑虽然将那人踢死,但前蹄也中了一刀,不由悲鸣一声,朝着北方狂奔而去。战马越过枯草地,越过了农田,越过了小山丘,逐渐变得越来越小。
    隋军大营,杨侑摆摆手,道:“杜爱卿,侯爱卿,你二人留下,带兵收编瓦岗士兵!裴爱卿,你带五百铁骑,与朕去瞧一瞧。”
    “喏!”众人回答,迅速跑下了哨塔。
    杨侑又看了一眼李天宇,吩咐道:“带他一起去!”
    “喏!”独孤千山答应着。
    很快,隋军就在侯君集、杜如晦的带领下,将一队队的瓦岗士兵收编。而杨侑则带着数百骑兵奔出北门,朝着李密奔跑的方向追去。
    李密不知道跑了多久,风在耳边呼啸,吹的头发凌乱不堪,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战马一直奔到了大河边上。此时大河的河水不再奔腾咆哮,而是在河岸五六尺下平静地流淌着。战马在河边停下,劲风吹来,带着泥土的芬芳,李密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长时间的奔跑之后,李密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勒住了战马,走了下来,走到河边,注视着河水,眼中不由落下了泪水。他不断的努力,但最后,结果还是无济于事。李密举起了横刀,刀面反射着寒光,映照在李密惨白的脸上。
    “赫赫!”李密惨笑了两声之后,他依然将横刀举了起来,放在了脖子上。
    “事已至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一死罢了!”李密心中想着,逐渐将眼睛闭上,所有的大业,都在这一刻,变成泡影,就让涛涛的大河,埋葬了我的身躯吧!手一抖,李密手中的横刀就要割破喉管。
    “爹,你不能死啊!”李天宇的声音突然凭空出现,仿佛如炸雷一般,响彻在李密的耳边,震得他不由睁开了眼,如果说还有什么眷念的话,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便是他唯一的牵挂,
    李密放下横刀,回头一看,只见数百名骑兵狂奔而来,为首一人,正是儿子李天宇。
    “爹!”李天宇跑近了,突然翻身下马,朝着李密的方向奔去。
    “天宇!”李密看清楚的确是儿子,手中的横刀不由落在了地上,他张开了手臂,紧紧地抱着儿子。
    “爹,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李天宇哭着道,脸上全是泪水。
    李密用足了力气抱着儿子,仿佛李天宇随时会离开他一样,听见儿子的话,李密身子一震,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心中忽然叹息了一声,道:“天宇,以后爹不会离开你!”
    “爹,我们回去吧!”李天宇说道。
    “回去?去哪里?”李密苦笑,天下之大,似乎并没有他李密的容身之处。
    “天子英明,是仁德之人,不如投靠他,为大隋效力!”李天宇说道。
    “为天子效力?”李密一愣,旋即摇摇头,道:“罢了,为父兵戎一生,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如果陛下允许,我只想在田间种地。”
    “李密,朕可以饶你不死。”在数百骑兵的拥簇下,杨侑策马缓缓而来,在听见了李密父子的话之后,杨侑说道。
    李密闻言,看着杨侑,准确地说,这是他第一次和大隋天子交手,但他败的非常彻底。隋军没有经过血战,仅仅是几个简单的阴谋,就将瓦岗彻底地瓦解,此时的李密心中已经服气。这个年少的皇帝,刚才说,可以饶他不死,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德。
    李密嘴唇蠕动,正要说话。杨侑却摆摆手,道:“李密,朕虽然可以饶你不死,但朕有一个要求。”
    “陛下有什么要求?”李密问道。
    “大隋鹰击郎将张季珣,你还记得吗?”杨侑淡淡的问道。
    李密闻言,身子不由一震,鹰击郎将张季珣他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因为当年瓦岗最为鼎盛的时候,让李密头疼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如何攻破洛阳,二则是如何攻下箕山的张季珣。与洛阳上百万的人口相比,被围困在箕山的张季珣,率领的部下不过数百人,粮食吃完了,就吃山中的野果野味,甚至吃草。张季珣在李密数十万大军下,足足坚持了三年,最终因为缺乏粮食而体弱多病,于是被李密攻下了箕山。
    张季珣被抓获,拒绝给李密下跪,他说:“我虽然是败军之将,但我是天子的大臣,岂能向叛贼下跪?”当时很多将领都认为张季珣无礼,纷纷请杀此人,但李密却认为张季珣非常有气节,于是放过了他。但翟让却向张季珣索要金子,因为没有得到,而将他杀害。
    此时,李密听见杨侑询问,慢慢将此事回忆了起来,他点点头,道:“罪民记得。”
    “说起来,李密你也算一个英雄。朕不杀你,不仅仅是因为瓦岗气数已尽,更是因为你对张将军的敬重。”杨侑缓缓说道。
    “如今,箕山在王世充的势力范围内,朕不能拜祭张将军。不过,日后朕一定要为张将军重修陵墓,以表彰他的忠心。李密,朕要你为张将军重修陵墓,世代为张将军守灵。”杨侑瞧着他。
    李密拱拱手,道:“张将军虽然不是被我杀死,但也与我有关。陛下宽宏大量,不杀罪民,罪民十分感激,愿意为张将军守灵!”
    “如此甚好。你先暂住东平郡,日后朕恢复了中原,张将军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杨侑说着,拨转了马头,朝着隋军大营走去。
    李密与儿子相视一眼,李密拍了拍儿子的肩头,道:“天宇,走!”
    “爹,我们都不死了!”李天宇笑着,忍不住擦着泪水,一脸的激动。
    瓦岗士兵全数投降,隋军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夺下了山东诸郡,杨侑将大军驻扎在东平郡,同时写信让李靖做出佯攻黎阳的态势。王世充迫于隋军的压力,主动将黎阳放弃,白马已经落入隋军之手,隋军随时可以南北夹击黎阳,对于王世充来说,黎阳、檀渊等县已经是鸡肋,守之无益,还不如主动放弃。临行前,郑军将百姓统统迁走,只留下了几座荒无人烟的城市。
    王世充撤到卫县一带,继续修建防御工事,若是能守住卫县一带,河内郡就平安无事,河内郡平安,意味着隋军不能直接攻打洛阳。随后,王世充留下了单雄信镇守卫县,匆匆带兵抵达虎牢关。
    此时李靖已经夺下了东郡,与荥阳郡相接,王世充为了防止隋军攻打荥阳,便将大军驻扎在虎牢关,随时准备支援荥阳郡。王世充的异动被隋军密探牢牢掌握,但此时大隋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暂时无力西顾。
    为了安置想要回转山东的灾民,杨侑临时从河北抽调了数百名各级官员,主持灾民的安置事宜,同时,裴行俨、罗士信、程知节等人对瓦岗降兵进行了挑选,身强力壮、愿意当兵的,填补到各郡,充当郡兵。至于不愿意当兵的,则按人数,分配良田。
    瓦岗将士见大隋天子果然守信,因此人人欢喜。牛进达见李密扔在,心中也颇为高兴,他选择了继续当兵。杨侑早就知道此人名字,知道他是一名骁将,因此让他留在李靖身边,帮助李靖稳定局势。
    在忙碌中,杨侑抽空接见了刘兰成,与他随意聊了聊,见刘兰成反应迅速,于是将心中的想法提了出来,刘兰成当即表示,一定完成任务。整整十一月,大隋君臣一直在处理山东政务,将近十二月中旬,事情才告一段落。
    山东事情略定,好消息传来,经过一个多月的奔波,巴蜀国学监的优秀学生也赶来了,杨侑立刻将他们打乱,安置在山东各郡各县,配合着山东本地豪族,大隋已经牢牢控制了山东。
    此次随着国学监学生前来的,还有杨恭仁,杨侑知道他善于安抚百姓,稳定局面,于是将他招来。山东刚刚稳定,还有许多问题,以杨恭仁为山东道的总管,那是最好不过了。君臣两人谈心良久,杨侑给杨恭仁的指示是积极恢复生产,安抚百姓为主,当然若是王世充来袭,就要将他打回去。
    对杨恭仁一番叮嘱之后,杨侑率领禁卫军赶赴东郡,在东郡视察了数日,提出了一些建议,又让李靖带兵回到河北,主持河北大事,东郡的事情就交给杨恭仁。杨侑特别叮嘱,如果王世充攻打东郡,河北就要配合山东,粉碎王世充的进攻。
    交代了诸多事情之后,杨侑从东郡出发沿着运河南下,抵达江都之后,再逆江而上,转回阔别多时的巴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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