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翊虽然心中诧异,还是听从了太子李建成的命令,带着骑兵席卷南下。刚刚走过隋昌城,就看见一群败兵匆匆北逃。冯翊心中奇怪,赶紧抓住一人,问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隋、隋军杀来了!”那名唐兵惊魂未定。辎重营大多是老弱病残,战斗力并不强。
    “什么,隋人杀来了?”冯翊大吃一惊,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来不及多想其中的缘故,赶紧一挥手,道:“兄弟们,随我来!”
    粮食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时候,冯翊想要将粮食夺回来,不然三军就完了。冯翊策马疾奔,一炷香后,他已经看见了隋军正在赶着辎重车南行。
    “追上他们!”冯翊嘶声竭力地大喊了一声,从战马后取出了长矛,朝着前方杀奔而去。
    罗士信在运输粮食的时候,也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他必须要做出准确而及时的判断,才能避免遭到唐军的围攻。冯翊杀过来的时候,罗士信已经看见了,他冷笑一声,立刻让两百骑兵继续押送粮食,而他带着三百人,朝着冯翊杀奔而去。
    “无耻之徒,受死!”冯翊看着离隋军越来越近,大喝一声,手中的长矛刺出。
    罗士信冷笑一声,横刀朝着冯翊斩了过去,两人兵刃在半空相交,发出一声脆响,罗士信手中的横刀站在冯翊的长矛上,两人手臂都是微微一战,战马交错而过,罗士信收回了手中的横刀,再度劈出,将一名不长眼的唐兵一刀砍死。
    冯翊同样收回了手中的长矛,这时,他突然发现,用白蜡杆做成的枪杆,竟然被罗士信劈了一条不小的缝。冯翊大吃一惊,隋军的兵刃竟然如此锋利,是在超出了冯翊的认知。
    但在这种情况下,冯翊显然不会退缩,战马朝前冲了十余步,他勒转战马,回头杀来,罗士信也不甘示弱,与他战在一起。
    就在此时,木刀沟以南十里。李秀宁皱着眉头,她带着三百骑兵,一路疾奔,终于抵达了博陵郡。可是进入了博陵郡后,李秀宁心中的不安之感更加强烈了,与李建成的不安不同,李秀宁已经猜到了隋军的计划,所以她必须要提醒太子,注意隋军的动向,不可因为心系李世民,就将这支两万人的军队往火坑里推。
    在鲜虞城被围困的情况下,太子的军队是大唐最后的希望,只有将李世民解救了出来,才能继续河北的战事,退一步说,就算让出了河北,大唐的军队也要以极小损失的代价回到并州,那么一切还有希望。
    天边,最后的一抹光芒就要落下,李秀宁水灵灵的眼睛充满了对前途的疑惑、深思。杨梅策马走来,道:“公主,前方就是木刀沟了。”
    “木刀沟。”李秀宁喃喃念了一句,抬起头,道:“过了木刀沟,便是隋昌县,太子恐怕会在那里扎营。我们要尽快赶过去。”
    杨梅应了一声,小腿一夹马腹,战马吃痛,朝着前方狂奔。杨梅死死地盯着了前方,心中突然变得惶恐起来,下一步,该怎么办?要怎样面对他们呢?
    杨梅想了想,始终没有结果。她奋力摇摇头,想要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统统甩掉。这时,前方有骑兵奔来,道:“启禀公主,木刀沟以北,有两股骑兵正在厮杀。”
    “啊,快带我去看看!”李秀宁立刻说道。
    “喏!”那名骑兵转身,朝着北方奔去。
    杨梅一挥手,道:“姐妹们,快!”
    这一支纯女子组成的娘子军是李秀宁的直属部队,听到命令,纷纷发出娇喝:“驾!”
    马蹄声变得密集,三百骑兵如同旋风一般,朝着木刀沟前行,此时,隋军一部分士兵已经赶到了木刀沟边上,正在打破河面的结冰,准备将辎重车上的粮食倒入木刀沟中。他们知道,这些粮食根本带不走,所以只有将它销毁。用火烧其实非常麻烦,倒入水中,小麦磨成的面粉一旦融入河水中,根本不能食用。
    木刀沟河面上,已经被隋军凿开了数十个窟窿,隋军奋力将面粉倒入河中,一袋、两袋、三袋……被隋军所劫的辎重车里,已经有七八两车被半空,至少五六十袋粮食已经掉入了河水里。
    李秀宁看到这一切,秀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果然还是中了隋军的诡计。杨侑弄了这么大的动静,而是想要截断李建成的粮道,若是无粮可用,李建成就算有十万雄兵,也无济于事。
    “杀!”李秀宁一声娇喝,手中拔出了横刀,朝着前方冲去。
    正在倾倒着粮食的隋军士兵有人看见了李秀宁,几名校尉商量着,都是露出了冷冷的笑意。一名校尉匆匆离开,带走了所属人马,他们迅速将战马上的包裹取了下来,然后又匆匆返回,走到河面上,他们将包裹打开,里面装满了圆圆的鹅卵石。
    “哗!”隋军士兵将包裹一抛,鹅卵石在冰面上滚动着,不一会,长达半里的冰面上,到处都布满了鹅卵石。唐军有几人没有看清楚隋兵在做什么,等几人冲上了冰面,马蹄踩上了鹅卵石,顿时发出一声哀鸣,滑到在地上。战马巨大的身躯朝着冰面撞去,就听一声巨响,冰面被撞了一个窟窿,骑士也落入了河中,这样冷的天气,想必是活不成了。
    李秀宁离得远一些,看见前方骑兵纷纷倒在地上,她就觉得极为不妙,赶紧下令三军停止前进,但纵然是如此,足足有三十多名女战士跌进了木刀沟里,李秀宁注视着残破不堪的冰面,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卑鄙!”
    但隋军不会因为李秀宁的这两个字而有所迟疑,他们依旧在倾倒着面粉,长长的河岸上,麻袋已经堆满了,就要与河面对齐。李秀宁一咬牙,带着骑兵沿着木刀沟南下,寻找可以通过河面的捷径。
    这边李秀宁将牙齿恨的痒痒,那边冯翊和罗士信正在搏杀,就勇武而言,冯翊不是罗士信的对手,他被罗士信杀的节节败退,但他知道,决不能输,输了,太子就完了。他看着隋军不断将粮食倒入河中,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是眼前的这个隋将,武功非常高,尤其是力气非常大,他根本不是对手,两人交战了十几回合,冯翊的长矛被砍得全是缺口,看得他是触目惊心。
    就在两人鏖战的时候,冯立奉命前来,他看见哥哥在和隋将厮杀,心中大急,眼看距离近了,他抽出了弓箭,趁着罗士信和冯翊战马交错之际,对罗士信突施冷箭。
    罗士信将注意力放在了冯翊的身上,对冯立的冷箭浑然未觉,箭羽直奔罗士信的口中。罗士信顿时倒了下去,身子软软地躺在战马上。冯翊哈哈大笑,策马奔了过去,手中长矛刺出,道:“竖子,你终于有今天!”
    就在这时,罗士信突然腰身一拧,立了起来,他一手取下嘴中的箭羽,另一只手迅速取下了弓弦,对着冯翊快速就是一箭。这时距离不过一丈,罗士信一箭射出,冯翊根本来不及反应,被一箭射中额头。
    冯翊惨叫一声,沉重地倒在了地上,无主的战马逐渐停了下来,返回去,伸出舌头,舔着主人的脸,希望他能站起来,可是冯翊再也站不起来了。
    冯立亲眼看见大哥被一箭射死,将牙齿恨得痒痒,他再度射击,但罗士信毫不在意,头一偏,一只箭羽擦着耳边呼啸而过。
    “来而不往非礼也,狗贼,吃我一箭!”罗士信大喝一声,也迅速射出一箭。
    冯立见过罗士信的箭法被,不敢怠慢,急忙翻身想躲,突然,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倒在了地上。原来罗士信这一箭,射的不是人而是战马,战马的头颅被射中,顿时当场毙命。
    冯立来不及反应,他被马镫困住,正想要摆脱之时,罗士信已经策马杀来,手中横刀一舞,冯立惨叫一声,鲜血飚溅,一颗头颅落下,滴溜溜地滚了两丈远,这才停了下来。
    唐军看见冯翊、冯立两名大将先后被杀死,心中都有了惧色,他们迟疑着,这时,后方尘土飞扬,却是李建成率兵杀来了。李建成想了半天,终究还是觉得不妙,又接到隋军截杀粮草,放心不下,率领大军前来支援。
    罗士信见远方尘土飞扬,看样子至少有五千人杀来,他知道不能再恋战,不然这五百人就会被唐军围歼。罗士信一挥手,道:“兄弟们,按照计划行事,撤退!”
    此时,隋军经过一番努力,已经将唐军粮食销毁了三分之一还多,听到罗士信下令,都是冷笑一声,纷纷跨上了战马,然后将马屁股后的另一个包裹取了出来,将包裹打开,露出一个牛膀胱,牛膀胱里装满了东西,黑黑的,让人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隋军士兵哈哈一笑,将牛膀胱一刀捅破,旋即,将牛膀胱扔到了辎重车上,数百名士兵如此做了两次,转过头,李建成已经率领大军杀到,两军距离不足一里。而李秀宁也绕过了木刀沟,正带着她的娘子军杀来。
    “撤!”罗士信一声厉喝,双腿一夹马腹,五百骑兵带着战死的袍泽,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下。留给唐军的,只有一地狼藉和百余名唐兵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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