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太祚的目光中带着不善,他冷冷地看着大儿子,心中有一丝杀意。
    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已经重病缠身的渊太祚又有一些犹豫,大儿子,该不该杀?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渊盖苏文又磕了几个响头,道:“父亲、父亲,隋人真的打来了,虽然孩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过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隋军真的杀来了!父亲,一定要及早做出安排,不然悔之晚矣!”
    渊净土瞧了一眼父亲,见他双手微微一抖,似乎想要说什么。他急忙弯下身子,道:“父亲,看来隋人一定是鸟人。”
    渊太祚一愣,问道:“净土,你的意思是?”
    “孩儿刚才说了,隋人除非有一双翅膀,否则怎能飞过大海,抵达高句丽呢?”渊净土淡淡一笑。
    渊太祚不由点头,他正要说话,这时,门外匆匆走来一人,正是国内城的守将,渊家的子弟,渊季琉璃,渊季琉璃看见眼前一幕,先是一愣,旋即急忙抱拳,道:“莫离支,刚才从霸王朝山地有人逃回,说是隋军攻下了城池!”
    渊太祚吃惊不已,渊净土却哈哈一笑,道:“霸王朝山地背靠新开河,两旁则是高山,易守难攻,隋人如何能攻下霸王朝山地?”
    “再说了,若是隋人杀来,一路上岂会悄无声息?无论望波岭还是霸王朝山地,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隋人若是真的攻来,两地的守将岂会不派人将消息传回来?难道隋人都是天兵天将,能在顷刻之间,就拿下两地不成?!”渊净土冷笑不已,就连渊季琉璃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因为坦白说,他也不相信隋人杀来了。
    可是,那名逃出来的士兵浑身是血,将消息说出来之后不久就死了,一个人的性命让渊季琉璃觉得,此事是真的。
    可是,渊净土说的也没有错,隋人能杀到高句丽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更不用说能夺下望波岭和霸王朝山地这两个重要的关隘。
    渊净土说完之后,看着父亲渊太祚,道:“父亲,你觉得是这个理吗?”
    渊太祚点点头,他慢慢支撑起身子,看着大儿子,更加愤怒了。他通过二儿子的话,已经抽丝剥茧,猜到了一些。看来这一切都是大儿子的阴谋啊。
    他第一件事,是想要弑父杀弟,夺取大权,如果不成,那就借口隋人入侵,逃的一命。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还派人去忽悠渊季琉璃!
    实在是太可恶了,渊太祚抬起手,颤微微的指着儿子,正要说话,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猩红的血染红了长须,染红了衣袍,也让众人大吃一惊。
    渊盖苏文道了一声:“父亲!”说着就要扑上去。
    渊净土冷笑一声,一脚踢了过去。渊盖苏文措不及防,被踢中胸口,顿时昏迷了过去。
    “渊将军,先将他捆绑起来。”渊净土下令。
    渊季琉璃略略迟疑,还是听从了命令,他亲手用绳子将渊盖苏文捆绑了起来。
    渊净土抱着渊太祚,大声喊着:“父亲、父亲!”他喊了半响,渊太祚依旧未醒,这时,闻讯赶来的大夫到了,他诊治了一番之后,叮嘱渊净土:“莫离支大人受到了惊吓,需要安心养病,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渊净土连连称谢,让人去抓了药,熬成药水,喂父亲吃下。
    就在国内城一片混乱的时候,霸王朝山地已经安静了下来,隋军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因为他们知道,未来还有大战在等着他们。
    杨侑的临时居所,灯光亮着,杜如晦有些疲倦地在一旁,他毕竟是文臣,一路行来,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杜爱卿,打完这一仗,朕可要让你好好休息!”杨侑喝了一口茶暖身子。
    杜如晦自嘲地笑了笑,道:“微臣这把骨头,让陛下担心了。”
    说着,语气一转,转而看着地图,道:“陛下,国内城这一战,可是事关重大。”
    “这个是自然,朕已经想好了,这一次还是攻心为上。”杨侑淡淡一笑,脸上却看不出喜悲,他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从当初的害怕到如今的坦然,这个变化,显然是巨大的。
    “陛下的意思是?”杜如晦问道。
    “杀。”杨侑很是简短地回答了杜如晦的提问,这一个字,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杜如晦联想到陛下这一路行来,一改往日的君子之风,便知道陛下对高句丽人有多么的痛恨。或者说,这是为先帝报仇?
    即使是多年后,杜如晦仍然看不懂杨侑,一些在杜如晦看来罪大恶极之人陛下偏偏放过了,而有的人,却毫不犹豫地杀了。不过杜如晦不得不承认,陛下特意饶过的那些人中,都选择了效忠大隋,这一点,是很多人不及的。
    这一夜,似乎很短,当杨侑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走出房间,洗了一把脸之后,杨侑去军营巡视了一番。
    除了安排一千人留守霸王朝山地,其他的士兵都随杨侑杀奔国内城,不过,杨侑又做出了另外的安排。
    罗士信、裴行俨、沈光等诸将各自率领五百轻骑兵,偷袭国内城四周的乡镇,不仅仅是杀,更要烧、抢,给高句丽人最大的打击。杨侑的目的便是要造成高句丽国内的恐慌!而这个手段,无疑是最有效的一种。
    罗士信、裴行俨、沈光等人领命,吃过早饭之后,带足了干粮,各自朝着北方狂奔而去。稍后的时间内,杨侑也亲率大军,赶赴国内城。大军分成三节,侯君集在后押送粮草,杨侑则在中军。
    千军两翼布满了斥候,探查着前方的情况,以防高句丽可能出现的伏兵。
    毕竟杨侑虽然做出了安排,但是老奸巨滑的渊太祚或许骗他不过呢?如果是那样,这一路上,可能出现高句丽的伏兵,若是一个不察,误中了埋伏,那就得不偿失了。
    幸好,这一路行来,并没有遇见高句丽人的埋伏,反而是一路上看见了几个高句丽人的寨子,杨侑立刻派兵将寨子里的男女老幼全部抓了起来,竟然有千人之多。
    这些百姓在最初看见隋军的时候,还想利用手中的弓箭、长矛等武器反抗,但在训练有素的隋军面前,他们的抵抗都是徒劳,在几十名身强力壮的大汉被杀死了之后,余下的妇孺、老人选择了投降。
    杨侑派人将他们关押起来,这些人还有用。
    就在杨侑大军朝着国内城赶去的时候,罗士信、裴行俨等人正带着骑兵驰骋在这片相对平缓的地区,他们看见村庄,就席卷而入,手中的横刀提起、落下,提起、落下。就像农夫在收割小麦一样,无数高句丽百姓的人头滚落,将这片土地染红了。
    为了在最大程度上营造恐慌的效果,罗士信甚至还将寨子里的人集中起来,青壮年汉子在一旁,妇孺在另一旁,双方可以对视,甚至能看清楚对方的脸。他们从彼此的表情里,看到了恐惧!
    几十名隋兵冷笑着,手中持着横刀,一字排来,站在青壮年汉子的跟前。
    这个时候,谁都明白了,这些青壮年汉子,是难逃一死了。
    无论是妇孺还是老人,甚至是青壮年汉子,都在惊恐地看着如狼似虎的隋军,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突然有一群隋人出现在这里,要杀了他们。
    罗士信看着眼前的数百名高句丽人,心中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当初害死隋人的时候,又何曾有怜悯之心?罗士信甚至在村头还看见了一个小型的京观,全是隋人的头颅!这些头颅已经破损,布满了裂痕,充满了尿骚味,可想而知,这些曾经的大隋将士,不仅仅在生前受尽了折磨,死后更是受到了侮辱!
    隋人受到侮辱,便是大隋受到侮辱;大隋受到侮辱,便是陛下受到侮辱!陛下受到侮辱,他罗士信一定要讨回来!
    如果不是陛下有令,罗士信还想全部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千千万万的大隋勇士报仇!
    太阳挂在半空,罗士信冷冷一挥手,“杀!”从牙齿缝挤出的这个字带着仇恨,传入了隋军的耳膜。
    隋军听到命令,凝固在半空的横刀猛然滑下,带着千钧之力将人头砍落,在这一瞬间,数十颗人头像西瓜一样落地,从脖腔喷出的鲜血喷洒出数丈远,将不远处的妇孺、老人全部染红了。
    在最前排的妇孺头上滴着鲜血,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他们已经被吓傻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准备!”罗士信又是一声厉喝,隋军将另一排汉子带上前,他们一字跪下,刽子手将他们的头微微向下一按,以便砍头。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几人被刚才的情况吓着,低声喃喃自语,眼中泪水像雨点一样不断滑落。
    “杀!”罗士信再度一挥手,几十名隋军再度出头,又是几十颗人头滚落,地面上已经满是鲜血。
    “啊。”一名高句丽妇女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声音凄厉。
    听到她的喊声,在她身边的妇孺、老人纷纷反应过来,她们看见满地的头颅,其中有她们的丈夫、儿子、父亲,人人都尖叫了起来。
    有的妇女倒在了地上,已经被吓尿了,有的则哭泣不已,口中哇哇呀呀的喊着,有少部分的妇女站起来想要拼命。
    罗士信冷冷一笑,一挥手,隋兵将这些胆子大的妇女们拉出来,旋即又是一刀,将她们全部杀了。
    一名亲兵舔了舔嘴,道:“将军,这些娘们都杀了,未免可惜。”
    罗士信瞧了他一眼,道:“不过是几个娘们,你有那么激动吗?”
    “将军,几个月没有碰女人了,心中痒痒呀。”那名士兵说道。
    罗士信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扫了一眼众人,挥挥手,道:“把她们都放了。”
    几名士兵还以为听错了,不解地看着罗士信,道:“将军,你说什么?把她们都放了?”
    “都放了,告诉她们,谁不走,就杀了谁!”罗士信高声。
    士兵们叹息一声,互相看了几眼,均是摇摇头,无奈地走了过去,一边为妇孺松绑,一边心中惋惜,就要到嘴边的肉,就这样扔了,可惜呀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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