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的称呼让李建成的心中一软,这时,他们只是父子,而不是君臣。
    李建成目光中带着真诚,道:“爹,江山社稷为重,而且,儿臣觉得父皇对秦王有些误解。”
    李渊冷冷地哼了一声,对于秦王李世民,他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的,这种忌惮,不仅仅是射向楚王李智云那一箭,还有着其他的原因。比如说这次,出兵潼关明明是佯攻,是为了配合齐王李元吉出兵武关,夺取襄阳。
    尽管事后出兵襄阳被证明是逆隋的阴谋,可是大唐在大的方向上,策略是没有错误的。秦王李世民突然对王世充下手,直接导致了与王世充关系的破裂,极大地影响了大唐的声望和信誉。
    另外此事还有一个后果,那就是导致王世充投靠了逆隋,使得大唐多了一个敌人。事情的发展本来不是这样的啊。作为旧隋的重臣,在隋朝在存在的情况下,李渊与王世充应该是抱成一团,共同对抗逆隋的。可是,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而这个人,便是秦王。
    李渊的心中没有说,却不代表他想不到。因为一旦责问李世民,就意味着自己也有责任啊。李世民不仅是他的臣子,更是他的儿子。责问李世民不奉君命的同时,也意味着李渊不会用人。作为大唐的皇帝,李渊怎么会自己扇自己嘴巴呢?所以这事情,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了。
    此时李建成提起来,李渊的心中就有些不悦了。“建成,爹知道你宅心仁厚,可是你要知道,人心隔肚皮啊!秦王他能射杀楚王,焉知他不会射杀朕,射杀你这个亲大哥?”
    李渊的话充满了忧虑,可是他并没有发现,在门外,一只抬起的手停止了,来人愣愣地看着门,虎目中泪水夺眶而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对他有这样的偏见?居然会认为他是一个弑父杀兄之徒?他一咬牙,放下了手,匆匆走了出去。
    书房内,李渊继续叹息着,此时的他有些愤怒,将平素对李世民的不满统统发泄了出来。如果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能让人理解的话,杀弟,殴打妻子,仅仅是这两条,就让李渊十分不满了。而他得到了一个消息,秦王前些日子又殴打了长孙无臻,尽管长孙顺德没有来告状,但仍然让李渊的心中,深深的不满!
    正是种种的不满,让李渊不敢也不愿意去重用李世民,如果今日不是太子说话,李渊压根没有启用李世民的想法。李渊踱步思考了半响,又道:“这样吧,原定计划不变,让齐王押送粮草。”
    齐王押送粮草,对秦王就有了限制的作用。这一点李建成稍微思考,就明白了,他叹息着摇头,道:“爹,既然是这样,可让武士镬、崔民幹等人辅助齐王。”
    李渊点头,深以为然。
    就在此时,朱雀大门,李元吉匆匆而出,一眼看见了尉迟敬德、秦叔宝两名武将一左一右,守在那里,此外还有房玄龄。一看见房玄龄,李元吉的心中就非常不爽。
    在成都,李元吉落魄的模样被房玄龄瞧在了眼中,他非常地不爽,若不是房玄龄是李世民的人,他早就一刀将他杀了。李元吉走出朱雀大门的时候,没有看见李世民,这让他微微一愣,李世民明明比他先出来呀,怎么看不见人?
    这时,尉迟敬德冷冷地就是一笑,李元吉不知道尉迟敬德在笑什么,可是在他看来,这是讥笑!李元吉的心中顿时怒火冲天,刚才没有得到出征权,他已经十分愤怒了,此时看见尉迟敬德,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李元吉手一伸,摸出马鞭,猛地朝着尉迟敬德抽了过去:“奴才!”
    尉迟敬德虽然是笑着,却一直注意着李元吉的情况,见他一马鞭抽来,势大力沉,急忙闪身躲过。秦叔宝变了变脸色,这个齐王,怎么回事?
    李元吉看见尉迟敬德躲开,心中更怒,他想要再挥鞭的时候,却发现再也挥不动了,回头一看,只见李世民死死的抓住了马鞭,李世民的力气很大,李元吉一时挥不动,憋的整张脸通红。
    李元吉用力,马鞭丝毫不动,再用劲,还是不动。李元吉咬着牙,刚一用力,李世民突然松手了,李元吉措不及防,猛地摔倒在了地上,脸上也磕破了皮,流出了血。
    李元吉大怒,刚爬起来,几名亲兵从远处赶来,拔出横刀,对着秦叔宝、尉迟敬德等人怒目而视,尉迟敬德哈哈一笑,从马背上取下马槊,铁塔般的身子像一尊战神,李元吉身边的亲兵忍不住心生怯意。
    就在这时,大唐太子李建成匆匆走了出来,他是有事要办,看见这一幕情形,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李世民挥挥手,哈哈一笑,跨上战马,奔驰而去,尉迟敬德、秦叔宝等人也紧紧跟上。
    李建成看见齐王脸上破了皮,正要询问,李元吉却冷哼了一声,也跨上了战马,飞奔而去,留下李建成一人,不明所以。他看向了一旁的朱雀大门守卫,缓步走了过去。
    洛阳城,王世充伏在案几上,仔细地看着地图。大郑虽然名义不在,可是实际上却存在着。河南数郡,包括河内郡,还是他王世充的地盘。虽然迫于形势,不得不去除帝号,向杨侑称臣,但在王世充的心中,争霸天下,一统中原的梦想仍然没有改变。
    此时,书房内,陈王段达也在凝视着案几上的地图,“陛下,根据消息,隋军出兵江东,有一统长江南方的趋势。”
    王世充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叹息一声,道:“李子通虽然占有江东数郡,但在江都无险可守,隋军沿着荆襄东出,势必势如破竹。如果大隋同意统一南方,下一步的行动,必将是针对中原。
    中原以何地为重?自然是洛阳。如今他表面上臣服大隋,实际上却有自己的心思,怎会将洛阳拱手相让?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郑想要发展,就必要杀出去,河南位于腹地,四处可以出击,当以何地为先?
    王世充的手指划过地图,凝眉苦思,攻打关中、并州,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潼关、壶关均掌握在李唐的手上,想要夺取,不是那么容易的,而河北呢?从各种消息来看,河北即将陷入三方混乱的局面,不值得插手。
    那么,王世充只能将目光放在山东和南方了。南方是大隋的土地,他既然表面上臣服了,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捋大隋这只老虎的胡须。剩下的,便只有山东的李密。
    据悉,李密正在调兵遣将,为统一山东做出准备,徐元朗、王薄也在积极备战,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对于王世充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可是,王世充也有他的顾虑。一旦夺取了山东,他王世充就横在了大隋和大唐之间,成为双方的缓冲区。这并不是王世充所愿意看到的。
    作为王世充的心腹,段达十分能揣测上意,他呵呵一笑,道:“陛下,微臣有一个建议。”
    王世充的目光凝成了一条线,在人少的时候,他是能接受这种称呼的,这也能稍稍满足他的帝王之梦。王世充脸上露出了笑意,道:“陈王,有何良策?”
    “陛下,隋帝东征,带走了不少士兵,虽然顺流而下,攻取江东是肯定之事,但耗费多长时间,谁也没有底。微臣觉得,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谋取福利。”段达的眼中,闪动着狡猾的神色。
    王世充一愣,道:“陈王,计将安出?”
    段达笑了,他咳嗽一声,道:“微臣翻阅了隋帝的履历,发现他最擅长的一招,便是分化离间。大唐朝廷,刘文静之死,便是大隋的策划。”
    王世充颔首点头,他有些猜到段达的意思了。
    段达继续说道:“微臣听闻杨侑以燕王杨倓镇守巴蜀,越王杨侗镇守荆襄,这是利用宗室来稳定三大战略要地。”、
    王世充“嗯”了一声,表示明白,段达所说的战略要地,便是巴蜀、荆襄、江东。这三点一线,构成了南朝的基础,的确是三大要地。
    段达呵呵一笑,道:“陛下,越王镇守江陵,是为了巩固长江中上游,防御从武关东出的唐兵。这就意味着他的手中,握有重兵。微臣认为,可是派遣一名使者,表示陛下愿意拥立越王为帝。”
    王世充的脑子转的很快,他立刻明白了段达的想法,这是要分化大隋,让杨侑心起疑心呀。一旦杨隋内部发生火拼,势力必将大大削弱,那个时候,大郑就可以乘虚而入,夺取南阳,并朝着荆州南部扩展,壮大自己的实力。
    段达脸上闪过一丝诡异,道:“隋帝最擅长的是离间,微臣认为,此人是一个多疑之人,不管越王有没有反叛之心,势必会受到杨侑的猜忌,只要他有了猜疑之心,大事就成了一半!”
    王世充眯起了眼睛,他重重地点点头,道:“陈王,此计甚善,以你之见,派何人去当说客?”
    段达想了一想,道:“郭庆此人,本来姓杨,为了利益,可谓三姓家奴,此人能说会道,便是最佳人选!”
    此时的郭庆是东郡太守,王世充听了点点头,表示同意段达的说法,他吩咐段达照此办理,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瓦解大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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