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退了出去,杨侑站在大厅里,略略思考后,踱步走了出去。杜如晦在身后,笑道:“陛下,我观诸将心有不服啊。”
    “这个是自然,杜伏威的帐下,阚棱和王雄涎都是将才,其他人虽然略逊,但也是人才,在江淮军中,有着极深的人脉。朕刚刚来到历阳,对于江淮军,必须要用,而且是大用。这样才能消除他们心中的疑虑。不然,他们以为朕是卸磨杀驴之徒,就不利于江东的平定。”
    杜如晦目光一扫,低声道:“可是陛下一直认为江淮军不稳定,究竟有什么原因?”这是杜如晦的不解之处,他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肯定?
    杨侑苦笑一声,历史上辅公祏是造反了,可是此人隐藏极深,堪比岳不群,至今杨侑还没有找到此人要造反的证据。
    辅公祏是江淮军仅次于杜伏威的大佬,就算只管文职,处理政务,但威望仍在。杨侑若是动手杀了他,江淮军肯定军心浮动,杜伏威也会猜疑,所以不能杀他,不然,一个不小心,杜伏威造反,江东的局面就更加复杂了。
    所以,杨侑只能继续留着辅公祏。不过,他已经做出了安排,一旦辅公祏露出狐狸尾巴,被杨侑抓到证据,杨侑就会立刻将其杀掉,永绝后患。
    想到此,杨侑淡淡一笑,道:“杜爱卿,不必担心,朕已经有了打算。”
    两人说话间,走出了议事大厅。
    阚棱抢得了先锋的位置,当即喜气洋洋,带着王雄涎走了出去,在门外,杨侑赏赐的青海骢正安静地呆在一旁,阚棱嘿嘿一笑,道:“雄涎,隋帝果然舍得,这匹宝马,价值百金呢!”
    王雄涎也牵过了自己的战马,这是一匹突厥马,浑身通红,就像一团火焰一样,深得王雄涎的喜欢,战马虽然只是跟着他一日,已经让他眷念无比。
    为将者,自然希望有好马,江淮的马匹一般,怎能比得上青海骢和突厥马?陛下让他们随意挑选马匹,给足了面子。杨侑送马,并不花钱,却比金钱更加贵重,更能抓住江淮军诸将的心。送礼物,是要讲究技巧的,要迎合他的喜好,符合对方的价值观,才有效果。
    因此,阚棱和王雄涎的心中都十分欢喜,加上杜伏威是真心投靠大隋,两人内心的感情,也逐步向杨侑靠拢。
    就在两人说着的时候,罗士信和程知节、裴行俨等人出来了,三人都新附大隋,还没有立下功劳呢。这一次出征,都憋了一口气,正等着立功呢,想不到这一次立功的机会被江淮军抢走了。
    程知节的心中非常郁闷,他本来是想要耍一耍阚棱,没有想到最后失败了。此时看见两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鼻孔哼出一声,道:“有什么高兴的,这样的战马我有的是。”
    罗士信也撇撇嘴,道:“就是,哥七八年前就骑过上好的突厥战马,有什么好稀奇?就和雏一样,实在是大惊小怪!”
    罗士信加入张须陀的齐郡兵马的时候,年纪还小,不过十四岁,当初张须陀认为他小,还不肯要他,想不到此子虽然年纪小,力气却很大,张须陀只得让他从军。从军之后,罗士信屡次立下战功,逐渐成为齐郡三杰之一。
    因此,他说这番话,倒也是实。不过有时候实话一样让人反感,罗士信的不屑,让阚棱和王雄涎心中大怒,两人身边的亲兵也怒目而视,手掌按在刀柄之上,随时想要拔刀相向。
    这时,罗士信、程知节等人的亲兵也走了过来,看见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也都纷纷放缓了脚步,十分警惕地看着江淮军。如果对方胆敢动手,他们也不客气了。
    “哼,无知小儿,只知道饶舌,若有本事,可敢一战?”王雄涎出言相激。
    罗士信冷哼了一声,大叫道:“来啊,无知小儿,谁怕谁?”说着,挽起袖子,一副就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王雄涎也笑了,道:“你这汉子,瘦不拉叽,就凭你?我看那个黑汉子倒差不多是我对手!”王雄涎其实也看出来了,罗士信虽然瘦一些,但目光凶狠,倒是那个黑胖子,叫什么程知节的,好像不是很厉害。
    其实当初杜伏威在山东之时,是因为张须陀有着赫赫威名,同时也因为义军内部争权夺利,在内忧外患下,这才脱离了山东,南下江淮,发展自己的事业。
    因为曾经与张须陀交过战,所以杜伏威对张须陀的部下有一些了解,他曾经对几名义子说过罗士信、秦叔宝、程知节等人。阚陵和王雄涎也有一定了解。
    王雄涎也是捡软的柿子捏,他知道齐郡三杰中,程知节的武功最低,而罗士信一身蛮力,打起仗来不要命,是个狠角色。王雄涎也有些害怕,所以拿话挤住了罗士信,表明要向程知节挑战。战败他不怕,可是却不能堕了江淮军的威名,让旁人瞧不起。所以为了稳妥,王雄涎才有这么一说。
    程知节也不是傻子,他立刻就明白了,但他并不怕,只是嘿嘿冷笑一声,道:“怎么比?”
    王雄涎心中一喜,正要说话,这时,侯君集走了出来,他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自有一种逼迫人心的威严。
    程知节嘿嘿一笑,他知道侯君集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虽然年后受到了处罚,但恩宠不减。于是上前道:“侯将军,你来的正好,为我们作一个见证!”
    侯君集一愣,道:“什么见证?”
    王雄涎知道侯君集的身份不同,当即走上来,将事情说了。当着罗士信、程知节,裴行俨的面,王雄涎倒也不是乱说之人,简单将事情说了,侯君集顿时也兴奋了起来。侯君集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听到有好戏看,当即哈哈一笑,表示赞同。
    “既然是这样,我看不如去军营,一边各出三人,三场两胜,你们以为如何?”侯君集巴不得多打几场,因此说道。
    程知节呵呵一笑,道:“侯将军说的在理,正当如此,以免有人弄虚作假!”
    王雄涎眼睛一瞪,显得十分不满,道:“你说谁弄虚作假?”
    程知节一张黑胖的脸也不甘示弱,也将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大小,道:“你这是不打自招吗?!”
    王雄涎冷哼了一声,道:“藏头露尾之徒,必然不是什么好人!”
    程知节还要说话,侯君集摆摆手,道:“还打不打了,不打我走了!”
    “打,打!”程知节和王雄涎异口同声地说道。
    “走!”侯君集大手一挥,走在最先面,他翻身上了战马,朝着军营狂奔而去。阚棱、王雄涎相视一眼,也骑上了战马,策马奔去。
    “快,快!”罗士信是个急性子,赶紧让亲兵牵来了战马,然后一跃而上,策马急奔。程知节和裴行俨也赶紧上马,连连挥动皮鞭,追了过去。
    十余匹战马卷起一阵狂风,带走尘土无数,此时杜伏威刚刚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明所以。
    辅公祏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瞧了杜伏威一眼,他微微拱手,笑道:“总管,这一次能出兵江都,若是能顺利拿下,可是不小的功劳啊!”
    虽然先锋不是自己,但是却是自己的义子,这没有什么分别,杜伏威哈哈一笑,道:“这是江淮军的功劳,不,应该是大隋的功劳!”杜伏威从来都是一个低调之人,说着的时候,他踱步走了出去。
    辅公祏看着杜伏威远去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杜伏威的背影消失了,辅公祏这才冷笑一声,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此时,杨侑已经回到了屋子,他继续说道:“不知道,沈光那边谈的怎样了?”
    杜如晦道:“沈光将军早就抵达了江东,他一直没有现身去找沈法兴,便是在等待时机。如今沈法兴连连败退,连吴兴老家都丢了,可谓衰到了极点。我想,在这样窘迫的形势下,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投靠大隋。不然,吴兴沈家,可能就会灭族。”
    李子通不是一般人,虽然他对百姓很是爱护,但对于沈家,却没有半点容忍之心,吴兴被攻破,沈家子弟没有及时逃走的,全部都被杀死,所以杜如晦的话,并不是妄言。
    两人说着的时候,却并不知道,会稽已经发生了新的情况。沈法兴在决定投靠大隋之后,立刻果断地宣布易帜,他让人赶制了一百多面赤红色的旗帜,然后在次日清晨,统一插到了会稽城头。时值东南风狂啸,赤红色的旗帜在会稽城头飞舞,鲜血一般的红色,让满城的百姓尽皆惊讶。难道说,隋军占领了会稽?可是,昨夜没有听到厮杀啊!
    会稽城中的百姓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在城外驻扎的李子通更是大吃一惊,他在一大早就接到斥候的消息,说会稽城变成了红色的海洋,标志着大隋的血红旗帜,已经布满了会稽城头!
    李子通接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他赶紧带着谋士毛文深和亲兵赶赴会稽城,远远地,他就看见会稽城头上飘扬的红色旗帜。顿时,他的一颗心就揪紧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神奇的隋军在一夜之间,就攻破了会稽城?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呀!
    且不说会稽城是坚城,自己也没有接到隋军杀来的消息啊,可是会稽城头的旗帜全部换成了大隋的赤红色旗帜,这却是事实!一时之间,李子通显得十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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