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信鸽从北方飞来,在半空盘旋鸣叫着,独孤武师伸出了手,信鸽飞下,落在独孤武师的掌心上,一双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独孤武师。独孤武师从信鸽的脚上取下信件,然后将信鸽交给了一名手下,道:“喂它一些黄豆。”
    部下应着,快步离开了,独孤武师将书信打开一看,迅速将书信藏入袖子里,然后快步朝着杨侑的住所走去。
    此时,杨侑正在院子里踱步,他已经得到了屈突通的消息。屈突通在十几日前,派出了骁将席君买和梁建方,两人率领数百轻骑沿着渭水一路烧杀,毙敌三百多人,烧毁的良田上万顷,极大地摧毁了扶风郡的经济建设。
    “干得好!”杨侑心中忍不住说道。李渊烧毁了自己的粮草,来而不往非礼也,杨侑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所以他写信告诉屈突通,也要给李渊一个教训。
    关中上万顷的粮食被烧毁,影响无疑是巨大的,除了影响关中的收成之外,李渊也不得不拿出一部分粮食,赈济扶风郡的灾民,这必定会使得李渊的粮食更加紧张。
    杨侑已经打算,对伪唐不仅需要军事行动,更需要经济上的打击,关于经济上打击伪唐的计划,杨侑已经有了初步的策划,也同杜如晦进行了一番商谈,接下来就是细化和寻找合适的人实施了。
    杜如晦对杨侑的这个想法大加赞赏,经济战虽然没有硝烟,也不一定会死人,但影响却更为深远,一旦摧毁了伪唐的经济,必然造成伪唐的物价上涨,百姓生活困苦。百姓若是吃不起饭,就会造反,那个时候,李渊还能撑得住吗?
    或许李渊靠着关拢贵族还能继续支撑,但杨侑相信,李渊一定焦头烂额,发展的速度也会进一步缓慢下来。不过,事情虽然定了下来,还需要等待,需要更加周密的策划,而且,在崖州石碌矿没有探明之前,杨侑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这些日子虽然看起来平静,但杨侑一直在收集着各方势力的情报,每天都与杜如晦商谈着局势。此时李子通已经击败了沈法兴,并准备朝南方发展,看样子有一统江东的趋势。
    对于沈法兴的失败杨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对杜伏威的上书,却是没有想到的。杜伏威主动上书,将这一次战败的事情统统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杜伏威表示,他愿意入朝,从此不再带兵。这也隐晦地表达了他的心意。古往今来,帝王心术,自然是难以猜测的,而为帝王打下天下的那些良将,能够善终的却没有几人。
    所以杜伏威很明智地选择了对他最为有利的一条路,那就是放弃江淮军的领导权。再说如今隋军势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若是自己识相,至少可以保住一世的富贵。手中拿着杜伏威的折子,杨侑有些下了不了决心。
    杜伏威年少成名,虽然是所谓的反贼,但却是因为生活所迫,而且他在历阳,一直在发展建设,兴修水利,对百姓有很大的恩德。而且此人打仗勇猛,干儿子阚陵、王雄涎更是骁将,这样的人才不用,岂不是损失?而且杜伏威在江淮多年,熟悉江淮的地理,是攻取江东的最佳人选。
    杜伏威的劣势在于他的兵力没有李子通强大,历史上能胜利完全是意外和勇气的结合。想必经历了江都一败,杜伏威对李子通有些畏惧之心,因此杜伏威才会上书一封。
    杨侑觉得,需要鼓励杜伏威,历史上已经证明了,杜伏威是一个没有野心之人,他相信,杜伏威既然选择了投靠大隋,就不会再造反。同时,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
    杜伏威刚刚投靠不久,他主动进京,知道内幕的也就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杨侑收他兵权,勒命他进京。这样的消息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恐怕岭南的冯盎会有想法。而且以后谁还敢投降?
    杨侑走到案几边上,小桂子磨墨,杨侑写了一封书信,告诉杜伏威,他一直很相信杜将军,并告诉他准备好粮秣,隋军在剿灭了林士弘之后,立刻挥师南下,攻取江都。
    杨侑写好书信,小桂子吹干了墨汁,杨侑盖上了大印,让小桂子立刻送到历阳。
    小桂子刚刚走出门,独孤武师恰好进来,他匆匆施礼,将手中的密报递给了杨侑。
    杨侑展开一看,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杜如晦接过密报,也不由捋着胡须笑了:“陛下,李渊一定在想,他这一次能够成功打陛下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他那么盼着成功,那么朕就满足他一下吧。”杨侑淡淡的说着,然后走到了沙盘前,仔细地看着地图。
    “陛下,李渊以李世民明攻洛阳,暗地里却让李元吉出兵淅阳郡,这份小心思,果然有些意思。”
    “可是他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身在襄阳,这一次,李渊的打算恐怕又要落空了。”
    杜如晦笑着说道,轻轻地拔起了一杆旗帜。然后他将旗帜插在了淅阳郡南方,然后又做出了一个合围的手势。
    杨侑眯起了眼睛,杜如晦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是准备要关门打狗呀。
    齐王李元吉的身份的确足够分量,也值得杨侑出手惩戒一番。既然这一次李渊和王世充玩出这种道道,那么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杨侑想着的时候,目光晃过襄阳一线,齐王出兵的目的一定是要占领襄阳,而王世充答应和李渊勾结,杨侑也决定给王世充一个教训。
    “陛下,微臣倒有一个主意!”杜如晦说着。
    杨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随着杜如晦的声音,杨侑不断颔首,杜如晦的计划与自己的想法差不多,不过当初只是想着要对付李唐,而非王世充。如今王世充肯定与李渊勾搭在一起,杨侑就没有容忍的必要了,他要给王世充一点颜色看看,告诉他,别以为有了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了!
    听完杜如晦的话,杨侑笑着回答了几句,两人不断地商讨着,一个一个完美的计划在大脑里形成。这一次,不仅要让李渊血本无亏,也要让王世充吃尽苦头!
    想到此,杨侑咳嗽一声,吩咐小桂子,道:“把人带过来!”
    “喏!”小桂子应着,匆匆而去。
    马文杰自从被杨侑抓住把柄之后,就一直显得十分很颓废,不过与其说颓废,倒不如说害怕、忧心、后悔等种种情绪交织之下的颓废,此时此刻,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论反叛的行为,马家比蔡家只多不少,可是,蔡家满门,有的被杀,有的沦为官奴,从此过着屈辱的一生,甚至成为男人的玩偶。蔡家的这种结局看起来很惨,而且随着家主蔡赟的身死,辉煌一时的蔡家已经烟消云散了。
    这样的损失的巨大的,但是马文杰却觉得这是一种解脱,至少蔡赟不需要为家人担心,至少心中没有那么痛苦了!可是,马文杰却依旧活着,活着,是多么的痛苦啊!
    隋帝暂时没有杀他,绝对不是因为他供出了蔡赟谋反的罪行,也不是因为他的罪行不够格。而是因为暂时还有利用的价值。这一点身为商人的马文杰十分清楚,可是,利用的价值是什么?这一点马文杰一点都不清楚,甚至,他觉得隋帝是想要让他体验一下临死前的那种恐惧!
    除了这一点,马文杰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可是,隋帝这样做,有意思吗?
    他已经战战兢兢的过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他看到了更为悲惨的事情,十几个据说罪大恶极的家伙,统统被捆绑了起来,每一天迎接他们的,是蘸了粗盐水的皮鞭,此外还有一些奇怪的物件,他曾经听衙役说,叫什么老虎凳、寸寸钉。
    这些东西看起来非常平凡,可是,威力却不小,这些人被施刑的时候,叫声惊动了整间楼房,让人不寒而栗。
    他曾经看见过寸寸钉,那不过是一些用竹子削的尖尖的玩意儿,可是,当它刺入人体,鲜血流出,然后,有人用碎布将伤口包裹起来,当血液凝固,再用竹针刺入,鲜血彻底将碎布打湿。
    当那些凶神恶煞衙役等到血液再次凝固的时候,用夹子将竹针一根一根地拔出来,那种疼痛,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生恐惧!这还不算,他们还将碎布一层层地揭开!
    住在牢房里的那些日子,几乎每一天都至少有一个人遭受到这种待遇,后来,他知道了,这些人的名字叫做:宇文化及、宇文智及,此外还有什么唐奉义、杨士览等人。
    原来是弑君的贼人,马文杰松了一口气,可是立马想到自己也是造反的人,一颗心顿时抓紧了。他生怕如同宇文化及等人一样,遭受到这种无尽的折磨,可是,那些衙役压根正眼不看他!每日闲着没事,就拿宇文化及、宇文智及等人出气。
    身为危机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或者是死,这是多么痛苦的煎熬啊!自杀?不要说笑了,根本没有可能,不然宇文化及、宇文智及那些罪大恶极的十几人早就自杀了。
    除了这一点之外,马文杰也没有勇气自杀,所以他觉得十分痛苦。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就在他痛苦的时候,一名衙役打开了门,冷冷地道:“马文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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