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北岸,王世充与李密的厮杀已经炙热化。
    李敏的内军在秦叔宝和罗士信的带领下,很是凶猛,就连庞玉这个勇冠三军的大将也有些顶不住。王世充看着这一幕,大手握紧了刀柄,微微的颤抖着。
    尽管他已经派出了段达奇袭李密大营,可是李密被击败的那一刻没有来临之前,王世充的心里仍然有一块巨石压着,面对瓦岗军的强势,王世充觉得无法呼吸。
    他目光瞧向了北方,半响无语。片刻后,又看着在自己身边的人,心中充满了忧虑。
    王弘烈独臂握着横刀,“叔父,侄儿愿意带兵出击!”
    王世充瞧了瞧身边不多的隋军,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王弘烈一指北方,道:“叔父,我观察了半响,瓦岗军的中军是内军,由秦叔宝和罗士信率领,自然是勇不可挡;在左翼是裴仁基的旧部,他们原本是隋军,兵甲齐备,自然也是厉害非常,裴行俨更是瓦岗军中数一数二的猛将;唯有右翼,是乌合之众,侄儿打算以这里为突破口,击溃瓦岗!”
    王世充与瓦岗交战多次,对于瓦岗的大小将领自然是心中有数,他只需要一看旗帜,就能明白瓦岗军的布阵是怎样的,可是,他兵力不足,也只能如此。
    皱着眉头想了半响,王世充叹息一声,这个时候,自己还在考虑什么?这一战与平常不同,他已经将洛阳的精锐部队带出来了,只有赢了,他才有生存的可能,这个时候,只有破釜沉舟,才有机会啊!
    “弘烈,你带三千步兵,五十骑兵冲击瓦岗右翼,务必要击溃他们!”王世充神色严峻。
    王弘烈点点头,道:“叔父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王世充又瞟了一眼身边一名骑兵,他的身子被绑着,头上盖着黑布,只有王世充知道他的身份,就连王弘烈也不知道。
    “你带着他去,如果击溃了瓦岗,就按我的吩咐去做!”王世充说着,低声嘱咐。
    王弘烈一边听着,一边瞧着那名骑兵,半响之后,一抱拳,道:“叔父,侄儿明白了!”
    “好好干!王家的兴盛就看你了的!”王世充鼓励着。
    王弘烈带着士兵匆匆而去,王世充又将目光放在了纠缠不休的中军,这两千多人被王弘烈带走,王世充身边的人就不多了。掌心的汗水冒了出来,在衣裳怎么擦也擦不干,王世充确实紧张极了。
    王弘烈独臂举着横刀,率兵五十名骑兵冲杀而去,瓦岗右翼,郝孝德的士兵已经死了五百多人,这个损失无疑是巨大的,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偏偏他的士兵最多,只能顶在前面,
    郝孝德心中腹诽着济北人张青特、齐郡人孟让,这两人典型的出工不出力呀!看着自家兄弟死的死,伤的伤,他的心中在滴血。就在他腹诽的时候,王弘烈带着五十多骑兵杀奔而来。
    王世充的骑兵并不多,这主要是洛阳的地理所决定的,但是作为瓦岗军中不受待见的各地义军,郝孝德、孟让、张青特等人的骑兵显然更少,而更重要的是,就连最基本的铠甲他们都非常欠缺。
    两者相比,王弘烈竟然占据了优势,他这一杀出来,北部的战场顿时风云变色。
    李密微微颔首,各地的义军投靠瓦岗,是因为当年在李密的设计下,斩杀了山东各地闻之变色的张须陀,随后,在李密的带领下,瓦岗数次挫败了官军,声势浩大。
    那个时候,李密被奉为义军的总盟主,就连河北的窦建德也属于他的麾下,可是,说实话,这个总盟主不好当啊!李密挂着总盟主的名头,接纳了各地的义军,其中包括被河北杨善会打的丢盔卸甲的郝孝德,被杨义臣吓得屁滚尿流的孟让,甚至当初在长白山唱着反歌造反的王薄也来投靠了。
    可是,这些家伙来投靠瓦岗,吃着瓦岗的粮食,自己却握有重兵,有时候呆的不舒服了,就带着了兵马远走,比如说王薄、徐元朗就是如此。
    这些人,分明是拿李密当冤大头嘛,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人,李密焉能不怒?老子又不是善人,凭什么拿粮食养这群白眼狼?但是,李密是义军的总盟主,他又不可能将大大小小的义军将领全部杀死,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消灭他们。
    看着王弘烈出击,将瓦岗军右翼搅得风云变色,李敏的心中不仅没有紧张,反而乐开了怀,毕竟他有这么多的军队,就算郝孝德、张青特等人的士兵全部战死,也对这场战局没有多大的影响。
    至少,李密是这样觉得的,有时候,自信是好事,可是太过于自信,往往就是失败的开始。此时的李密显然没有想到,在特定的情况下,瓦岗右翼的渐渐不支,成为了王世充的突破点。
    张青特和孟让等人的各怀心思,使得王弘烈如入无人之境,与瓦右翼不同,左翼的裴仁基部依旧处于相持阶段,战线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反而是中军,秦叔宝异常骁勇的杀了进去,离王世充已经不足一百步。
    王世充自然认识秦叔宝,对于这员猛将,他自然是垂涎三尺,可是现在,他忍不住握紧了横刀,因为很显然,秦叔宝直奔而来,不是找他叙旧,而是取他性命的。
    王世充环顾了一眼四周,兵马已经不多,秦叔宝的脸庞清晰可见,偏偏他又不能撤退,如果中军大旗移动,必然军心涣散。
    “锵!”抽出横刀,王世充高举着手中的横刀,大声的喊着:“永通,必胜!大隋,必胜!”
    身边的士兵听着,也都齐声大喝了起来,声音远远传来,远处的李密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去,指着王世充,对着王伯当道:“琅琊公,王世充已经技穷,失败不可避免!”
    说道这里,李密得意洋洋,裴仁基劝他固守等待机会,魏征在私下也说要避而不战,这些人统统都是胆小鬼。还是单雄信说的不错,王世充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临死之前挣扎挣扎,那里有什么危险可言?
    王伯当其实倾向于裴仁基和魏征的说法,只不过,如今大胜就要在眼前,他也不必说什么。就在两人说话间,隋军的中军突然气势高昂起来,远远地,就能听见他们的欢呼声。
    “将死之人,妄想挣扎,只会死的更快!”李密冷冷地道。就算右翼吃不住隋军的攻势,可是隋军中军被攻破,那就大局已定!只要王世充失败,他就可以挥师直取洛阳,然后按照他的想法,改造瓦岗军!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身边也有不少士兵叫出声来。一名士兵穿越了层层的阻碍,抵达李密身边:“魏公,隋军已经攻破大营!”
    听到这话,李密忍不住向后看去,就算后方五里外,大火已经冲天,将半个天空映的血红!滚滚的浓烟宛如一条巨龙张牙舞爪朝着天空盘旋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李密大惊。
    “魏公,段达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闯入大营,见人就杀,四处放火!如今粮草辎重已经被尽数烧毁!”士兵回答。
    李密震惊之余,仍然不忘问道:“段达怎么会杀入大营!”
    士兵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前方传来了欢呼声。
    王世充背靠南方,自然比李密先一步看见大火,在看到大火的第一时间,他立刻亲自带兵冲锋!他身边的士兵看见瓦岗大营起火,自然是愈加英勇。
    而看到这一幕的王弘烈,立刻行动了起来,他将那名被绑着的骑士推向了前方,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罩,露出了一张酷似李密的脸出来。
    “李密已经被擒,尔等还不束手就擒!”王弘烈大喝一声。
    张青特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李密的帅旗所在,帅旗依旧飘扬,李密怎么可能在此?但是下一刻,张青特看见了身后的大火,他登时惊呆了。
    “李密已经被擒,尔等还不投降!”隋军听到王弘烈的声音,也跟着大声叫喊出来。
    孟让、郝孝德等人心中惊疑不定,他们能够成为义军的首领,自然也不算太笨,根本不会相信隋军的鬼话,可是,他们的部下已经被王弘烈、跋野纲杀了不少人,他们一直是用性命去顶,而且由于中军的强势,他们还不至于溃败。
    可是,王弘烈突然推出一个人,这个人和李密极度相似,然后,惊疑的士兵们看见后方的大火,顿时就崩溃了。
    “快逃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数支义军登时就人心惶惶了。
    据说看见别人呕吐自己也会呕吐,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和脑补有关,所以,当有人喊出一声快逃的时候,就有人响应了,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士兵参加了逃亡。
    郝孝德显然很明白这个时候逃亡意味着什么,他想要极力的阻止,可是当他一回头,看见孟让和张青特也加入了行列的时候,他忍不住怒骂了一声,也跟着逃亡了。他又不是傻子,别人都逃走了,他一个人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拼命。
    看到瓦岗军右翼崩溃,王弘烈心中大喜,他毫不犹豫带着五十骑兵继续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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