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话刚刚说完,李孝恭就变了脸色,这是关门打狗的节奏啊,他一勒战马,喝道:“撤,撤!”
    然而,他话音未落,只听击牙之声,不绝于耳,西边的森林之中,弩箭激射而出。桑显和等待了半响,他等待的,便是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弓弩手更不会放过。
    箭雨激射,唐军措不及防,无数人哀叫着倒下,战马嘶鸣,李孝恭差点被摔落战马,他紧紧的夹着马腹,手中横刀在空中挥舞,将箭羽一一格落。
    突然,战马哀鸣一声,额头中箭倒下,李孝恭急忙甩开马镫,朝着一旁跳去,他刚刚落下,还没有站稳,就听到风声呼啸,他急忙一低头,想要躲过,然而,他已经来不及了,一支箭羽深深插在他的眼窝上。
    李孝恭痛的大叫一声,他一咬牙,将箭羽拔了下来,左眼鲜血直冒,箭镞巨大的冲击让李孝恭有些头晕目眩,他几欲倒下,一旁亲兵急忙扶住他。
    片刻之后,他才清醒过来,他独目扫视四方,只见在隋军箭羽之下,有的士兵被扎成了马蜂窝,人虽然已经死去,但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圆睁双眼,似乎死不瞑目。
    有的士兵为了躲避箭羽,一不小心跳进了汾水之中,被奔涌的河水带走,这里是汾水下游,再有两三里的摸样,便要汇入大河,在这样的寒冷天气,这些士兵就算没有中箭,也是凶多吉少,恐怕是活不成了。
    李孝恭捂着左眼,心中悔恨,竟然中了屈突通的诡计,以他这些日子对屈突通的了解,他觉得此人不过如此,是一个徒有虚名之辈,可是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埋伏,前些日子,他的一切都是在伪装吗?
    这时,隋军的箭雨稀疏了一些,桑显和跨上战马,手中挥舞着银枪,喝道:“将士们,随我杀!”
    他一声令下,隋军蜂拥而起,喊杀声震天,朝着唐军杀奔而来。双方进入短兵相接阶段,段志玄胳膊上中了一箭,但幸无大碍,他挥动着一柄厚厚的金刀,与桑显和战在一起。
    “铛铛铛!”段志玄一个三连击,金光四溅,桑显和手臂微微发麻,不觉大为惊讶,此人他并未见过,但实力却不在他之下,这三刀,看似平淡无奇,但每一刀劲力十足,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此人一刀斩杀。
    当下,桑显和不敢怠慢,手中银枪如银蛇狂舞,在段志玄的身边,建起了一道银色墙壁,每一枪都直取段志玄要害,段志玄运足了力气,与桑显和厮杀。
    趁着桑显和被缠住,李孝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如今的情形,对他极为不利,前后都被截断,他自己也受了伤,瞎了一只眼睛,伤势说重不重,但李孝恭却感到十分耻辱。
    一名亲兵替他将包扎好伤口,他咬咬牙,提着横刀上前,要报这一箭之仇。这时,隋军的箭雨已经停了下来,两军陷入肉搏战,隋军虽然偷袭成功,但唐军人数占优,而且是背水一战,整个局面顿时陷入了僵局。
    此时,土城在屈突通大军猛攻之下,已经摇摇欲坠,已经至少有三十名以上的隋军登上城墙,与唐军厮杀在一起,蒲津关守将远远地看到这种情形,心中拿捏不定。
    这时,两名唐军打扮的士兵越过浮桥,在蒲津关下大喊,道:“快快开门,我等要求见柴总管!”
    守将神色一凝,他目光如炬,自然知道这两人来自于何处,也知道这两人的打算是什么,他站在城墙上回答:“柴总管已经去了下邽,有什么事你告诉我!”
    “将军,土城已经支撑不住了,还望速速派出救兵!”城下那人说着,他抹了一把脸,鲜血流下,也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果然是来求救的!可是,他的心中又有些担忧,蒲津关只有两千人,若是救援土城,一旦蒲津关有失,这个大罪,他能担当?那时候,愤怒的李渊一定会一刀将他砍了!
    关乎性命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那名士兵心中大急,道:“将军,蒲津渡一旦有失,恐怕将军也脱不了干系啊!”
    守将身子一震,在蒲津渡危险的时候,他没有派出兵马支援,以后唐公知道了,这笔账会怎么算?他就算不死,恐怕以后的仕途也就毁了,但是,蒲津关乃是重地,一旦有失……
    那士兵有说道:“将军,关中隋军已经远去,蒲津关已经是后方,隋军如何能来?将军,速速派出救兵吧!”
    守将一怔,暗想此人说的不错,唐公大军已经远走下邽,而距离蒲津关最近的朝邑县也足有五千兵马,蒲津关几乎是万无一失,他他生性谨慎,他当即让人赶往朝邑县,告知蒲津渡战事,同时关闭了蒲津关西门,然后点齐了一千五百士兵,沿着浮桥向东跑去,支援土城。
    屈突通带着数十名亲兵,立在远处高台之上,看着蒲津关援兵赶来,心中更是冷冷一笑,接下来,要看侯君集如何表演了。
    蒲津关西,侯君集呵了呵手,此时他们已经能看到蒲津关上旗帜飞扬,但就在他要进一步夺关的时候,城内的内应传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消息,是蒲津关的守将因为蒲津渡吃紧,派出了大部分的援军,蒲津关内已经空前空虚,正是夺关的好时机了,但另一个消息,却非常不好,唐军已经将城门关闭,缺少攻城器械的他,如何能拿下蒲津关?
    侯君集眼珠不停的转着,这时,他身边的一个娘娘腔道:“将军,不如杀过去吧!”
    侯君集摇摇头,强攻很难,冯翊郡离朝邑县只有十五里,而朝邑县离蒲津关只有五里,这么短的路程,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如果不能一举拿下蒲津关,他侯君集就会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使者的话,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蜡丸,使者说,如果有内应还拿不下蒲津关,就拆开蜡丸,侯君集大手一捏,蜡丸破碎,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侯君集捡起来一看,顿时嘴巴裂到了后耳根,居然是这个办法!
    在一千五百人投入战场之后,唐军劣势渐渐挽回一些,蒲津关的士兵们,都在紧张的看着这一场决定蒲津渡归属的战斗。
    蒲津关四面,数十名士兵时不时地抬起头,关心着东边的战局,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了十几人,士兵们顿时提起了精神,他们站在城墙上,目光炯炯地看着。
    这十几人,衣着华丽,多是大红大紫之色,头上带着高高的帷帽,帷帽上帽裙长长的垂下,盖住了她们的脸,守城的是回兵顿时亮起了眼睛,那里来的这么多女人?
    “你们,是什么人?”守城的士兵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询问着。
    “这位军爷,我们是上清宫的宫女!”一个清秀的宫女说着。
    “上清宫的宫女?”一个士兵有些奇怪,喝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哎呀,这位军爷,这么凶做什么?”那名宫女气愤的说着,又尖着嗓子,道:“唐公大义,见奴家等孤苦无依,所以放奴家归家!”
    几名士兵相视一眼,都是嘿嘿一笑,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喜悦。杨广在各地广建行宫,里面多是各地征招而来的年轻美女。一路上,李渊释放了不少宫女,让士兵们心中痒痒,恨不得抱上几个回家。
    此时,这十几名女子让士兵们动了心思,一人说着:“等一下,立马开门!”
    另一个士兵有些犹豫,道:“将军不在此地,若是私自开门,一旦问罪,那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一个精壮汉子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道:“这只是十几个宫女,又不是老虎,有什么可怕!”
    “你看她们,身上就带了一个小包袱,难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不成?”
    另一人也笑道:“不错,你看方圆几里内,除了这十几名宫女,别无他物,有什么害怕?你还是男人吗?”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哈哈大笑,那人被众人取笑,心中愤然,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久,几名士兵哼哼哈哈打开城门。城门刚一打开,就见那些宫女之中,为首一人揭开帷帽,从裙下拔出横刀,一声大喝,抢上几步,当即砍翻了两人。
    余下宫女蜂拥而上,将城门口的唐军全部砍杀,以此同时,城内的几名乞丐也拔出利刃,配合着隋军行动,将附近的唐军一一斩杀。唐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且大部分的士兵都在关注着蒲津渡的战事,竟然被隋军占了西门。
    杀进城中的隋军点上大火,青烟冒起,埋伏在数里外的隋军蜂拥而出,等到唐军发现情况不对,隋军大部队已经杀进蒲津关,大势已经无可挽回了。
    经过半个时辰的战斗,侯君集占了蒲津关,将唐军尽数斩杀,隋军赤红色的旗帜插满了蒲津关!正在土城蒲津渡鏖战的唐军,看见蒲津关城头变幻,人人失色,均知道蒲津关落入了隋军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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