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韬光垂着眼,老年人的耷拉的眼皮有些重,遮住了他眼中所有的表情。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
    顾韬光说:“既然那丫头知道,两人自然也不会有好结果。”
    顾忘书摇摇头:“阮软是不会答应,但是爸,您忘了吗?问臣曾经把阮软关了起来,谁都不让见的事了吗?”
    顾韬光问:“你是说,问臣把那丫头关了起来?”
    “对!”顾忘点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因为……我感觉得到。”
    她低着头,“爸,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欢阮软,觉得她是……那种出生,但是,对阮软来说,她很无辜,她跟您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却是我妹妹……”
    顾韬光突然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狠狠一下砸在地上。
    他瞪着眼,狠狠地看着顾忘书,厉声问:“她怎么是你是妹妹?你没有妹妹!”
    顾忘书被吓得整个人站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我……”
    “我再说一次,你没有妹妹!”顾韬光激动的脸色通红,声嘶力竭:“你要认什么妹妹,你就别认我这个爸!”
    顾忘书僵在原地,“对不起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问臣现在在哪?”顾韬光绷着脸问。
    “我联系不上他。”顾忘书小声说:“他的电话没人接。”
    顾韬光伸手掀开被子,“去找人!”
    -
    城郊别墅内,阮软的脚踏上一楼地毯,她看着周围,淡淡的说:“好地方。”
    顾问臣坐在沙发上,沉默的把茶水倒在杯子里,送到她面前,“早晨空气不错,可以出去转转。”
    “不怕我跑了?”阮软打量着周围,问:“这里有监控吗?”
    “外面有。”顾问臣回答。
    阮软慢慢地走到门口,天已经黑了,透过玻璃墙,看不清外面,反而都是自己的倒影。
    房子曾经被烧毁过,后来又重建了。
    顾问臣的偏执十分极端化,他把房子重建的跟原来一模一样。
    连房间的布局,内里的装饰都没有变化。
    一个阿姨断着果盘过来,摆放在茶几上。
    阮软勾了勾唇角,“我喜欢自己削水果,完整的、圆圆的,咬一口,果汁四溢,会比较香甜可口。”
    顾问臣看她一眼,“这样方便。”
    她摇摇头:“这样切块的水果没有灵魂,也少了削水果的乐趣。”
    她说完,边坐了下来,端起一个小杯子,轻轻抿一口,“茶不错。”
    “你在国外多久?家人在外面?”顾问臣问。
    他想了解她的一切,想要从她嘴里说出来。
    “家人在国内,不过,该死的都死了。”阮软淡淡的说:“活着的跟我没关系,跟我有关系的都死完了。”
    顾问臣沉默地看着她,“所以你迫不得已去了国外?”
    “算是吧。”
    她淡淡地说,始终不碰那个果盘。
    “你其实没说错,我这里的疤就是卖东西的钱,原本指望拿着那个钱可以在国外活的很好,结果……”她笑着说:“买家失约了。只付了定金,剩下的钱就不愿意付。”
    “我一个人在陌生城市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最后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也没有等到我的尾款。”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亚洲女人在国外很受欢迎,路边搭讪的那么多,特别是到了晚上,几乎没有安全的地方,我只能窝在警察局门前的街道上……”
    她眯了眯眼,“真是一段难忘的经历!”
    顾问臣闭了闭眼,他伸手扯了下衣领,松开了一点,他问:“然后呢?”
    “然后?嗯……”她抬头,朝他灿烂一笑,“我遇到了一个愿意跟我结婚,给我身份,让我有容身之处的男人。后来我跟他结婚了,不再是黑户,得到绿卡,可以体面的走上街头,正经的找一份工作。”
    顾问臣怔怔地看着她,“你是为了绿卡,才跟你丈夫结婚?”
    阮软笑了一下:“如果你这么说,我丈夫会很伤心。”
    “最苦的时候,做过什么最坏的打算?”他突然问,“你想过自杀吗?”
    阮软诧异的抬头:“怎么会?我从来没有想过自杀,哪怕一个瞬间都没有。”
    她那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好好的活着!
    “我在垃圾袋看到有人扔过一袋切片水果,我想捡起来,但是被其他流量者抢了。”阮软回想着当时的场景:“他还努力用我听得懂的之英语说,如果我想要吃的,就让我到旁边的花园去……”
    “你不懂英文?”
    “那时候不懂,你知道的,就是国内很多学过英语,但是根本没办法自如说出完整句子,听不懂,说不出……”阮软往沙发一靠,“现在想想,就像做梦一样。”
    顾问臣没说话,而是伸手端起果盘离开,不多时回来的时候,果盘里换了完整的水果,和一把水果刀。
    他坐在她对面,开始削水果。
    “对不起,我不知道当初说那样冒犯你的话,只是……”他抬头:“只是按照我的想法在说,根本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阮软笑了下:“不用道歉,我能说出来,就说明我没放在心上。”
    她看顾问臣一眼,“顾先生呢?您这样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一定跟我这样的人有不同的经历。”
    顾问臣削水果的手停了下来,他垂着眼眸:“很多事我不记得。不过,我醒过来第三天,有人告诉我,我母亲跳楼自杀了。”
    阮软手里捏着杯子“啪”一声摔在地上。
    顾问臣抬眸。
    阮软急忙拿过抽纸,快速的擦着桌子和地毯:“对不起。”
    她张了张嘴,“自杀了?”
    “对,自杀了。”顾问臣说:“我那时候重伤在身,不能动,所以我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后来我父亲给我看了她的照片。”
    阮软张了张嘴,“她一定是个温柔漂亮的女人。”
    “确实很漂亮。”顾问臣说:“不过我父亲说,她一点都不温柔,很调皮,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阮软拧了拧眉,“是吗?”
    她印象中的顾夫人温柔、婉约,绝对不会放声大笑,更别说像银铃一样清脆了。原来,顾夫人在不同的孩子面前,展现的是不同的风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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