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没事吧?都是卑职的错,没想到这般森严的制着这恶匪,他竟还脱身来……”
    片刻,李春来接连又补了两刀,可怜的祁老三都快要被剁成肉块了,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李春来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和姜胖子身上的血污,忙快步上前将已经腿软的姜胖子扶起来。
    “呢,啊,我……”
    姜胖子此时已经稍缓过一些,但腿依然是止不住的发软。
    特别是李春来脸上、脖颈间那新鲜又狰狞的血污,还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想说些什么,还是说不成。
    李春来自不会着急,忙小心把姜胖子扶到椅子上坐下,让他先缓缓。
    而不远处,陈如意整个人也是完全懵了,好看的指甲都快把手心的肉掐破了都不自知。
    谁能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尤其是李春来刚才出手的那等果决与狠辣,便是陈如意现在还有些止不住的心悸。
    还好。
    还好她刚刚忍住了,死死的咬住了牙,没有叫出声来,否则,怕是必定要失态了。
    果然。
    果然啊。
    这位李三爷能走到此时,怎可能是运气,又怎可能是浪得虚名啊……
    “李将军,这,这,这贼首,他,他怎的会挣脱束缚……”
    姜胖子终于缓过神来,艰难的擦了把脸上还热乎的鲜血,强忍住那种要呕吐的冲动,询问李春来。
    李春来对事情的核心自是心知肚明,但此时脸上却是一副暴虐模样,对一直看押着祁老三的小金子啐道:“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等机密事情,一般人显然做不好。
    也就只有小金子这等悟性一流的机灵之辈才能成行。
    他忙是急急恭敬的跪倒在地上:“将军,卑职,卑职也不知啊。卑职刚才明明将他捆的严严实实的……”
    此时的小金子,被大海上的太阳晒得漆黑的脸孔,一片通红,明显被吓得不轻,根本就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旁边的张黄这时忽然从地上捡起了半截短钗,忙道:“将军,应该是这东西了。也不知道前面是谁大意了,竟让这祁老三找到了这等东西。将军,必须严惩!”
    李春来也重重点头道:“查!现在便给老子查!看看刚才是谁看押的这祁老三!”
    “是!”
    张黄、小金子等人急急就要出门去。
    “嗳,李,李将军,你先莫要生气嘛……”
    这时,姜胖子忙是有些艰难的阻止。
    看李春来看过来,他忙道:“李,李将军,这只是个意外罢了。任是谁,又怎想到,这祁老三有这等运气与机心呢?切莫苛责儿郎们啊……”
    一切俨然尽在李春来的预料之中。
    李春来忙愧疚的行礼道:“大人,都是卑职的错,哎,竟出了这等事情。还是卑职治军不严……”
    姜胖子这时已经缓过来大半,忙摆手笑道:“李将军此言差矣。这世间事,怎可能尽如人意?对于咱们而言,今天已经是很不错了。本官也是切实体会到了白莲的凶残那。”
    李春来忙跟随道:“大人,谁说不是呢。这帮人在江湖上混的太久,心眼着实太多,若是想安全稳妥,怕只能把他们全宰了才成。可这等事,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逐渐活络开来。
    然而。
    不远处的陈如意却是隐隐感觉到了,哪里似乎是有一些不对劲……
    像是李春来的性子,办事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等纰漏?
    再看看姜胖子那边……
    陈如意美眸一亮,终于是抓到了什么。
    ……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朝阳的神辉逐渐在天边蔓延。
    薛家沟内的血腥味,这时也逐渐消散的差不多了。
    此时,事情基本上已经被收拾利索,这大宅前院的空地上,数口大锅正在炖着香喷喷的羊肉汤、猪肉汤之类,此时火候已经差不多了,香气很是诱人。
    李春来此时正坐在门台子上的躺椅上,惬意的喝着茶。
    姜胖子很久前便是去休息了,现在似乎还没醒。
    陈如意也并没有睡,非但没睡,此时还很精神,正小老鼠一般,在不远处偷偷的看着李春来,却尽是花痴模样。
    愈发了解李春来,她愈发是感觉到了李春来身上的那种魅力,或者说是灵性。
    还有那种对于火候的把握。
    陈如意自问,便是已经见惯了上位者,可,能在李春来这个年纪,便是做到如此的,那真的是见所未见。
    便是比李春来大个十岁二十岁的,能有李春来这等水平的,都是凤毛麟角。
    天可怜见。
    她上辈子真的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有今天这样的机会,能上李春来的大船啊……
    “哎呀,瞧瞧我这身子啊……”
    这时,睡了半夜的姜胖子终于出来了,忙是赔笑道:“李将军,哎,本官是真的老了,这把身子骨……这一切都有劳李将军了啊……”
    李春来忙起身来,笑着把姜胖子迎着坐下,丝毫不鞠躬,位置摆的很是谦逊。
    还是那句老话:“花花轿子人抬人。”
    昨晚的事情,李春来计算的虽已经算是缜密,但却又怎可能无懈可击呢?
    便是见过些场面的陈如意,都是能隐隐捕捉到其中一二,更况乎是姜胖子这等老油条?
    所以,还是要会做人。
    从深层次的维度上,达成一致,寻求共同的利益。
    姜胖子此时,显然已经与李春来有了不少的利益一致性。
    两人寒暄一会儿,饭已经好了,李春来也招呼姜胖子边吃边谈。
    虽说先贤云:“食不言,寝不语。”
    但李春来和姜胖子此时这般,肯定无需那么迂腐。
    喝了些汤,吃了些肉,又喝了几杯酒,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愈发活络,话题也转移到了正题上。
    李春来很恭敬的道:“大人,后面的事务,还要劳您多多费心啊。”
    姜胖子自是明白李春来的深意,笑着点头,却还是嘱咐了一句:“李将军,本官今早回去之后,马上便把这事情走流程。只是……其中有些琐碎之事,李将军务必要多加小心那。这世道,人心险恶啊。”
    “大人所言极是,李某受教了。”
    李春来更为恭敬的对姜胖子行礼。
    说实话,两人现在这般,姜胖子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很掏心窝子,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一般了。
    李春来又如何能不投桃报李?
    为什么自古便有一句老话流传,说‘皇权不下乡’呢。
    在这个封建时代,正是因为天子要与天下豪绅共天下。
    你身为天子,怎能不给底下人留出空间呢?
    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其中统治显然不会太稳固。
    具体到大明,因为军政体系的分化乃至对立,这种现象更为严重,特别是此时这个时代。
    换言之,相比于国朝之初,一个普通县令的职权,真的是缩水了不少。
    反之,各地的军头,权利却是稍稍大了一些。
    虽整体大环境还是‘以文御武’,维持着这个生态平衡,可其中效用力早已经大大降低。
    就比如沂源此时的政治生态和意识形态,若不是李春来这般强势,又极为会做人做事,想剿灭这薛家沟,并且与姜胖子达成一致,真的跟做梦都差不多。
    但此时,经过了李春来这不懈的努力,事情俨然已经逐步开始走上了正轨。
    ……
    李春来他们还没吃过早饭,刘县丞,王主簿,卢大捕头,黄大捕头,蔺大捕头等县衙三班要员,都是赶了过来。
    不过李春来和姜胖子都已经达成了一致,稍稍走个差不多的流程便行了,谁又会真当真?
    不到半个时辰,这边的事务便差不多了。
    很快,李春来麾下的新青州左营与县衙的捕快协同,直接入城查封沂水商行的那个仓库。
    没多久,便是传来了‘赫赫战果’。
    三个仓库一通搜下来,不仅发现了五十余名可怜巴巴的少女,而是有着上百具各式遗骸。
    俨然,人证物证已经确凿!
    中午时分。
    消息便是放了出去,很快便在沂源城流传开来。
    沂源的老百姓前面虽是知道李春来搞封城,一定是为了什么,但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各人只能瞎猜。
    但此时——
    水已落,石已出。
    一切都是尘埃落定一般了,各人的心里也都是有了数。
    一时间,大街上,小巷里,酒楼中,茶馆间,各人都是在议论着此事。
    “害,老夫早就说了嘛,李将军李三爷,是我沂源人,他怎可能这般乱来?让家乡父老戳脊梁骨?必定是有要务在身!现在,确凿了吧?”
    沂源一家著名的茶楼里,一个穿的不错、气势很足的老者,正淡然的喝着茶指点江山。
    “李爷,谁说不是啊。还是您老眼神好啊。咱们这些苦哈哈,前面是真错怪三爷了哇……”
    “李爷,那您说说,这事情现在都差不多了,这封城,也该差不多了吧?若是再拖几天,小的一家,怕是真扛不住了哟,老婆孩子都得喝西北风啊……”
    “呵呵,大家且稍安勿躁,若老夫所料不错,至多明天,想来事情就能解决了。而且,以老夫之见,这位李将军,可不是不通情理之辈,说不定,还能给大家一些补偿性的东西呢。”
    “啊?”
    “还能有,有补偿?”
    “李爷,您可是李将军的本家,按理说,隔的还不远,您要是有什么消息,可得提前知会爷们们一声哇……”
    ……
    与此同时。
    其他的各大场所,几乎都有一位李爷这般德高望重之辈,出来维持局面。
    很快,消息便是在沂源上下风一般传播开来:
    那位李将军李三爷,将会为此次封城事.件,给他们沂源父老一些补偿。
    这让一直被这等阴云笼罩数天的沂源城,一下子活了过来,到处都充满欢快的气氛。
    而也并未让众人等多久,彻底解除封城的消息,便是迅速在城内外扩散开来。
    众人很快便是看到,原本值守在沂源四门的诸多青州左营将士,纷纷按照序列返回驻地。
    而就在这个大家彻底放松了看热闹的过程中,关于李三爷对大家补偿的具体事宜,终于也被人流露出来。
    本来正闭门造车、埋头苦读的袁秀才,很快也被人告知了这个消息。
    他当面虽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可,等他的同僚离开之后,却是止不住的感叹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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