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胡关山猥琐却又自信满满的模样,李春来不由哑然失笑。
    忽然发现。
    怪不得胡关山这老军汉,在九边那等地方鏖战十数年,却是依然能安稳的活到现在,几乎已经是善始善终了。
    人。
    尤其是男人、爷们,很多时候,着实是不能太‘板’。
    就比如眼前这种状态,干、快活就完了,又哪来那么多纷杂与破事儿?
    按部就班,的确是更为稳妥,但是,那种‘战后创伤’又怎么破?
    须知,这种创伤可并不仅仅是身体上,更多的是生理上和心理上,哪怕是后世那等发达,诸多米国大兵都是无法克服,根本无法再融入社会,更何况是此时呢?
    要有敢于失去一切的勇气,才可能获得更多的东西!
    要善于在困难的环境中调节自己,让自己能更好的达到一种相对‘佳’的状态。
    想通了这些环节,李春来的心情也是愈发放松乃至愉悦。
    过山风的这笔秘宝,就算很让人眼红,口水都要流出来,但李三爷在事情没有明朗化之前,是绝不会光着膀子上阵的。
    这时。
    山下的京营和秦军两帮人,火气已经有点刚不住了,已经不只是叫骂那么简单。
    前方有暴脾气的两边人,几乎已经快鼻子碰鼻子了,几乎马上就要有推搡等肢体上的真动作了。
    “嘿嘿。”
    “机会来了,三儿,你个小崽子给你胡爷瞧好了!”
    胡关山俨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看到这模样,他的精神也是止不住的兴奋起来,老脸上甚至有了一抹潮红之色,娴熟的把石子包在了弹弓里。
    李春来看了看胡关山,又看了看旁边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的洪斌等人,嘴角边也止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还真没见过这两边的大爷们真动手是个什么模样。
    今天既然有这等机会,怎能不好好看看?
    “姓童的,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吗?敢对我京营的儿郎们动手?!”
    符爷这时几乎已经要炸了,眼珠子都是一片血红,死死的瞪着眼前咄咄逼人的童爷。
    别看他们京营的人手个个身高马大,装备看似也更光鲜精良,但,真要跟童爷这帮秦军的糙汉子们动手——
    他们可没有什么把握的。
    毕竟。
    京营说白了就是‘仪仗队’,而秦军的这帮人,那可都是真正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刀口上舔血过活的狠人。
    哪怕双方肯定都不敢直接亮兵器,可就算只是斗殴,符爷心里也着实没有什么把握的。
    “嘿嘿,怎么?符爷,这是只许你们京营的爷们放火,不许额们秦川的爷们点灯啊。怎么着?符爷,你们京营的杂种就能去青州城拿那小娘们,说不定还得快活快活,我秦军的爷们们就没份了?这是哪门子的狗道理?!”
    童爷浑然不惧符爷,哪怕比之符爷矮着半头还多,可那等气势显然更足。
    而且,相对于出身名门、有点不太接地气的符爷,童爷这边显然也更会调动身边人的情绪。
    一听到他这话,秦军的这帮汉子一个个火气不由更大,前面的人已经对京营的人开始推搡了。
    局势马上就要不可控。
    李春来这时也是陡然一个机灵。
    果然。
    他们并不知道刘家庄的事情,而是将目标放到青州城了。
    那这事便简单了!
    去青州,今晚这一夜事情可办不好,算上找人,打通关节,又避免消息走漏等环节,怎么着也得个两三天的。
    这一来,今晚只要把事情造起来,他李三爷这边的机会俨然是最大的!
    忙是看向胡关山。
    “嘿嘿。”
    胡关山贱笑一声,怎会让李春来失望?
    当即便是眯起了一只眼睛,拉开了弹弓,果断的发射出去。
    “嗖!”
    这颗泥乎乎、也没有啥规则形状的石子,登时便是穿破了细碎的雨夹雪,直接掠向了符爷身边一个京营高个子的额头上。
    “哎哟……”
    下一瞬,这京营的高个子一声惨叫,止不住便是一把捂住了额头,身形陡然一个踉跄,旋即殷红的鲜血便是顺着他的手缝里不断的涌落出来。
    “狗艹的杂种哇,你们竟然敢先动手,爷们们,弄他们哇!”
    胡关山虽然老了,真手段未必多强,但这种小地形、又上帝视角的模式,他来操控还是没有太多难度的。
    他这一下,不仅精准的击中了这个符爷身边、身份明显不弱的京营高个子,却也没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他一摸到自己的头已经破了,满脸都是血,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其他许多,当即便是大吼一声,招呼人动手。
    其他京营人手一看,他们的把总爷居然受伤了,秦军这帮杂种先动手了,也没了顾忌,纷纷大嚷大叫着便是朝着一帮秦军冲过去。
    而童爷的这边的秦军众人,看到这般模样都是不惧反笑,当即便也是招呼着身边兄弟狂冲上去。
    眨眼间,这个不知名的小山谷里便是一片凌乱,拳脚乱飞,鲜血迸溅。
    山上的老松树下,别说是洪斌、初雪他们了,便是李春来一时都有些傻眼了。
    这他娘的,这两边的大爷们,火气有这么大的吗?
    倘若他们在面对过山风时,能表现出这样的勇武,区区过山风部,又算个鸟毛呢?
    眼见符爷三拳两脚便是被人放趴下了,只能是杀猪一般惨叫,却是根本没有啥还手余力的,李春来不由直失笑着摇头。
    就他娘的这点本事,你说没事充什么大爷呢?
    不过,秦军这帮黑不溜、个子也都不是太高的汉子们表现出来的狠辣,着实也是让李春来吃了一惊。
    只看他们那种恍如本能般的战斗素养,便是能明白,这帮人,怕是真的都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啊。
    但京营也并非就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还是有数个好手的。
    特别是看到符爷被放倒之后,马上便是有几个身材敦壮的亲随包过来,拼命的护着符爷。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明显是有着很不弱的底子,一手跤术,怕是都能跟陈六子刚一气了。
    也就几分钟时间,双方便是都已经倒地了十几人。
    这就像是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此时还能站着的,无不是好手中的好手。
    这时,童爷这边也被打出火气来。
    他明显没想到,他们准备的这么充裕,好手带的很足,竟是没有把这帮京营的杂碎们放趴下,反而是有不少人都吃了亏。
    尖声便是叫道:“驴球子艹的,黄大,黄二,给爷额弄死这帮狗杂种!出了事额来担着!!!”
    符爷这时也被人扶起来,满脸狼狈的狰狞,他那种火气比之童爷还要更甚,同样暴虐呼道:“曹强,曹威,给老子把那个姓童的往死里弄!弄死了老子一人赏你们一百两银子!弄不死,你们他娘的都给老子滚回沧州老家种地去!!!”
    双方首领都是下达了死命令,这让这场的斗殴的级别瞬时提升了一个维度。
    “唰唰!”
    两边好手都是抽出兵刃来,已经不再是单单拳脚了。
    “杀啊,弄死这帮狗艹的……”
    “弄死他们!”
    眨眼,双方便是都暴虐呼喊,犹如两股剧烈洪流一般刚猛的对撞在一起。
    山上,饶是李春来已经做好了这等可能要出人命的准备,却又哪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个规模。
    这已经是不是出人命的事儿了,怕一条、几条人命都打不住啊。
    忙是急急看向胡关山。
    胡关山这老油条此时却是依然稳如老狗,不疾不徐的低声道:“三儿,你看你那点小心胸,慌个球子,天还没塌呢?”
    说着,便是低低对李春来解释起了一些在军中不成文的潜规则。
    说白了,‘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在民间如此,在军队中,这种事情还要更猛更狠。
    就比如此时这,双方已经是针尖对麦芒,必须要分出个雌雄来,谁又能后退?
    乃至别说后退了,哪怕你打输了,丢的又岂是你一人的面子?这是让整个集团都蒙羞啊。
    所以,这种军队的械斗事件,出人命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只要你能端住了大义,保全的是集体的利益。
    哪怕是上官很不喜欢你,往往也得出死力护着你。
    否则,他以后还怎么带兵?
    这便是山头。
    这便是不成文的规矩!
    看眼前满脸惊悚的李春来已经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却还是有些放不开,胡关山不由又嘲讽的冷笑道:
    “三儿,瞧你那熊样的,这才几十只阿猫阿狗,你便吓的这模样了。他日,待到了九边,人家上千、乃至是数千骑兵对峙,你还不得吓尿裤子哇。”
    李春来并未理会胡关山的嘲讽,他这时的脸色已经是由惊悚变成了深渊般不可测的深沉。
    忽然。
    他摆手将洪斌等人屏退到另一侧,旋即低低对胡关山道:“胡爷,能不能~,再做点手脚,让他的姓童的狗杂种死在这儿?!”
    “啥?”
    胡关山本来正要再戏弄李春来几句呢,身子不由突兀的一个机灵。
    这小三子,啥个意思的?
    李春来这时已经缓过来许多,搂着胡关山的肩膀亲热的低笑道:
    “胡爷,这破事儿,咱们要是没碰见,那便也就这般了。可此时,咱们既然碰到了,怎么能白看呢?把那个姓童的弄死,别让人看出来,回城三儿我便请您老人家去翠烟阁喝最好的酒,姑娘随您选!”
    胡光山这时终于是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不由摇着头苦笑,低低啐骂道:“小三子啊小三子,老子就知道,你个狗日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姓童的得罪了你,那是该着了哇。不过,不仅要去翠烟阁喝酒,我老人家还得要俩,不,仨好姑娘才行!”
    李春来登时有些无语白了这个老油条一眼,心道您这一大把年纪了,身子骨还能吃得消吗?
    却是干脆果决的点头道:“成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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