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已经呆住了,他胸膛中怎会没有怒火,怎会没有想过给妻女报仇?
    可他哪有这样的力量?
    在这种黑暗的时代,寻常民众,又怎么可能与掌握着兵权的官家抗衡呢,即便再黑暗的统治,他们也必须受着,这就是他们的命。
    “咕噜咕噜。”
    妖冶女鬼又坐了下来,举起一坛老酒,一阵鲸吞牛饮,便将所有酒液喝干,她的胃就好像一个无底洞,再多的酒都填不满。
    而那掌柜,却不敢再坐下来喝酒了,他垂着手,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妖冶女鬼。
    女鬼带着长刀,身上透着他见过最强大的气息,远比那些为虎作伥的官家兵士强大百倍,她那把刀,想必也是一等一的锋利,可他不敢开口,也不会指望一只女鬼会同情他的遭遇,拔出刀为他报仇。
    妖冶女鬼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坛很快又空了,洒出的酒液浸湿了她的衣袍,散发出一股股浓香,可居酒屋里的气氛,却愈发地显得有些尴尬。
    “这么晚了,还没有打烊吗?”
    就在此时,门帘被轻轻掀起,一位略显瘦削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笑意,似乎是在为三更半夜里,能够找到一家酒楼而庆幸。
    “是,是啊。”
    掌柜的有些哆嗦地回应着,一脸的紧张之色,毕竟店内还坐着一位女鬼,他也没有想到,都这个点儿了,竟然还会有客人上门。
    莫凡走进居酒屋,四下看了一眼,目光略显吃惊地落在了妖冶女鬼的身上。
    “鬼?”
    虽说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在界町里见到一只妖冶的女鬼,莫凡还是略感惊异,但让他更加惊异的却是酒桌上的那柄长刀。
    这刀绝对不是凡品,莫凡只看了一眼,便能认定它拥有超凡的能威,而且那黄梨木的刀鞘也是珍品,可以掩盖长刀过去强大的气息。
    妖冶女鬼回过头,淡淡地瞥了莫凡一眼,又转身回去喝酒,似乎对他并没有半点兴趣。
    对此莫凡也并无半点懊恼,只是笑着看向了掌柜的。
    “店家,上酒来,再炒两个小菜。”莫凡吩咐道。
    掌柜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妖冶女鬼,见她并无任何反应之后,这才冲莫凡点了点头。
    门帘再次被掀开了,一个脸色惨白至极的少年搂着怀中绝世娇娆的女人,走进了居酒屋。
    进入界町之后,鬼舞辻突然提出来要喝酒,这倒是挺合莫凡的胃口,便没有反对。
    结果一阵穿街走巷之后,他们三人便寻到了这家居酒屋。
    出乎莫凡的意料,这界町其实是一座人类城镇,虽说长久地处于血月的笼罩之下,但这里人类的生活和外界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沐浴血月的光辉作物照样生长,人类则按照血月之辉的明暗之分,进行劳作休息。
    更加奇异的一点是,此处的时代似乎停留在几百年前日国的战国时代,没有半点现代气息,时间的法则在这里似乎失效了,让莫凡有着一种穿越的错觉。
    而鬼魅和妖类,因为恐惧界町的统治者,而只游荡在界町之外,界町有猎鬼队和官卫兵的存在,抵御那些鬼魅生物入侵城镇。
    不过,按照九条南的说法,这片界町乃是黄泉之水上涌,冥府之力侵蚀现世而扭曲出来的秘境,因此界町里的人类,能不能被称之为人类,还有待商榷。
    或许,他们只是人类的鬼魂罢了,而那些鬼魅同样也是鬼魂,虽然说这么有些拗口,但毕竟这里被称之为鬼域,生活在其中的人类,可能只是自以为自己的人类吧。
    不过一会儿,后厨便喧闹了起来,一阵香味传了出来,居酒屋的规模很小,因为官家的骚扰,掌柜的生意也总是不好,自然也没有余钱去请厨子,炒菜这种事,也是他亲自来做。
    莫凡和鬼舞辻挨着妖冶女鬼的酒桌坐下,又打量了她一眼,才收回目光。
    对于界町是一座人类城市,而非鬼城的这个事实,莫凡感觉一阵无语,因为方才洛施带着他们进入界町的时候,正是用的她伪装的人类身份,猎鬼队的副队长。
    一个狩猎鬼魅的小队,竟然会让一只花中之鬼坐上了副队长的位置,可见那些猎鬼人的眼力是有多么平庸,包括眼前出现的着妖冶女鬼,看来界町之中,还隐藏着不少鬼魅。
    不过一会儿,掌柜的就满头大汗地从后厨走出来,端着两盆炒菜,恭敬地送到莫凡的餐桌上。
    “几位客官,请慢用。”
    他看向莫凡的眼神中充满了怪异,在看向鬼舞辻的时候却缓和了几分神色。
    莫凡不由皱了皱眉头,明明自己更像是个普通人,鬼舞辻那脸白得实在是像鬼。
    可突然,他就摇头自嘲地笑了。
    自己身上穿着一身休闲装,踩着球鞋,浑身上下充满了现代气息,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方才进入界町的时候,就差点被守卫拦下。
    幸好洛施在界町里的地位足够高,守卫也不好说什么,只当他是洛施请来的能人异士,所以即便是奇装异服,也没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鬼舞辻从始至终,都穿着战国时代的衣服,走在这界町的街头,丝毫没有半点违和感,看上去就像是贵族人家的公子。
    “或许在他的眼里,我更像是鬼吧?”莫凡笑着摸了摸鼻子,举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虽说是来参与争夺白金大位的生死考核,但在这充满着浓浓和风的时代,在这血月笼罩下的夜晚,举杯饮酒倒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掌柜的怯怯地从莫凡身上移开目光,突然瞥到鬼舞辻身边那位妖娆的女子,瞳孔猛然一缩,只见她鲜红色的袍袖上,用金色的丝线,编织了一朵彼岸花的纹饰。
    “啊,这位大人……您是……”
    那是界町猎鬼队的标致,掌柜的忍不住惊呼出声来,又猛然想到自己的酒屋里,可正还坐着一位妖冶女鬼,顿时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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