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他停在了自己三步开外。
    江随舟停下脚步,皱眉看向他,就见纪泓承定定站在那儿,不动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
    江随舟有些疑惑,便见那铜铃大眼凶巴巴地瞪他一下,转身便走了。跟在他旁边那位面容清秀的夫人,颇为抱歉地转身直冲江随舟行礼。
    ……就走了?
    江随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只当这家伙不敢在后主生辰宴上发疯。
    却不知,就在纪泓承向他走来时,一颗极小的、以纸张搓成的小团,利箭一般破空飞出,稳稳砸在了纪泓承的胸前,落入他怀里。
    谁也没看见这蝇虫大小的小物,更没人看见,这是谁出的手。
    只有匆匆躲进恭房,小心翼翼地将那纸团展开来看的纪泓承知道。
    那纸张之上,铁钩银画,一看便是霍将军的笔记。
    【信勿再送,遵时养晦。
    娄钺回京时,送支柳来。】
    纪泓承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原来,不用他说,霍将军便早打算好了。他一直什么都不做,是在等时机而已。
    这个时机……就是娄将军。
    但是娄将军他一心忠君报国,霍将军又反了……娄将军真的会帮他吗?
    纪泓承心下有些打鼓,将那纸条塞进口中,吞到了肚子里。
    ——
    霍无咎早猜到这天在宴会上会遇到纪泓承。
    这人虽说想要助他,却并没有什么用。反而他频频送信,送来的都是些没用的消息,更容易惹人注目,给靖王府生事。
    对霍无咎来说,他的作用,只有替他联系娄钺罢了。
    霍无咎静坐在轮椅上,目光极深。
    他强捱着不死,不是为了多让江舜恒羞辱他几年,而是在等能够离开这里的机会。整个南景,他举目无亲,唯一能用的,只有娄钺。
    娄钺虽与他父亲阵营不同,如今与他敌对,但早年却欠过他一条命,算是个人情。
    他不稀罕挟恩求报,也不会让娄钺做违背他原则的事。但现在,他深陷敌营,也只能借这个,去找一条生路。
    想到这,他抬眼,看向江随舟。
    他正行在他身前一步之遥处,身姿修长,衣袍翻飞。他此时想必脸色很难看,才使得周围那些人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看,却不敢上前。
    若真有那么一日……想必江舜恒不会善罢甘休。
    霍无咎收回目光。
    若上天真不绝他,若尚有半分余力,看在这兔子心思尚善、且对他存了几分莫名其妙的痴心的份上,看看能否救他一命吧。
    而行在前方的江随舟自是不知,身后的霍无咎在想什么。
    他在宫人的带领下,一路行到了栖梧殿,便见已有内侍候在那儿等他了。见着他来,那内侍连忙笑着迎上来,对他行了个大礼。
    “参见靖王殿下,奴才领您入座。”
    说着,他略一侧身,便要请江随舟往里走。
    却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江随舟身后。
    立时,内侍脸上的笑容谄媚了几分,上前道:“有劳王爷,咱们宫中是有规矩的——家眷需另坐女眷席位。”
    说着,他便扬声朝着身后道:“快再来个人,领靖王殿下的这位夫人到西侧的宴厅去……”
    却见江随舟冷着脸,略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送霍无咎去女眷那里坐?闹呢?
    不必想,江随舟就知道,这是后主早想好的羞辱人的法子。况且,这样还会让霍无咎落单,到了那时,用什么阴招,都是极容易的了。
    因此,他肯定不能答应。
    至于怎么说……
    江随舟顿了顿,阴恻恻地看了霍无咎一眼,接着目光一转,看向那侍从。
    那眼神冷得像毒蛇,带着点儿笑,顿时显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变态,阴森森的。
    他缓声开了口。
    “本王这夫人,本王需得亲自盯着。他野得很,独本王制得住他……还请公公通融则个。”
    他语气轻缓,却莫名让这内侍后背发凉。小心翼翼地看向靖王时,就见他背光而立,嘴角泛着几丝凉笑。
    他这态度和语气,分明不像让他通融留人,反倒更像是告诉他,自己要多带个随身的玩意儿进去摆弄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小公公:好家伙!这么刺激吗!
    第28章
    宫里人谁不知道,靖王是个变态?
    不仅玩男人,还会把男人玩死。人人都说,他这是随了他那个妖妃母亲,生来是要吸男人阳气的。
    内侍一时有些惊,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霍无咎的方向飘了飘。
    就见坐在轮椅上的那位,虽看着人高马大的,唇色却有些白。他垂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分明是一副张扬锐利的长相,却在江随舟身体的阴影之下,显出几分可怜。
    瞧瞧,眉上还有一道伤,也不知是不是靖王殿下亲手打出来的。
    只一眼,内侍便匆匆躲开了目光,也并没看到,那可怜巴巴坐在靖王身后的人,低垂的睫毛之下,藏着怎样的情绪。
    内侍低下头,有些为难:“这……”
    他犹豫片刻,强笑道:“王爷,这实是不合规矩。”
    江随舟神色一冷,便要开口。
    却在这时,他的余光看见一众人,从阶下走上来,眼看着便近了。
    不少官员簇拥在一起,热闹得很,一路众星拱月地跟着个一身朱红朝服的文官。
    红色朝服,正一品。
    穿这件衣服的人,除了庞绍,不会再有别人。
    江随舟心下一紧。
    他知道,面前这小太监好糊弄,但庞绍可是只千年的狐狸。他替霍无咎争取,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一着不慎,就会让庞绍看出端倪来。
    他顿了顿,心下一横。
    下一刻,在渐近的人声里,他微微侧过身,一把扼住了霍无咎的下颌,像展示一个物件一般,将他的脸粗暴地抬了起来。
    他眉眼冷然,唇角噙着两分意味不明的笑,看向那内侍,道:“不合规矩?那你给本王看看,他是男是女。”
    他明显听见身后渐近的声音弱了下去,想必是那一众人注意到了自己这边的动静。
    江随舟紧张得手都有点发抖。
    可希望不要露馅,也希望霍无咎清楚,自己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那内侍一愣。
    他愣愣地顺着江随舟的动作看去,便见那姿容阴柔秾丽得带了几分邪气的靖王殿下,手里紧捏着那位霍将军的下颌骨,强迫着他抬起脸来,直对着自己。
    那人仍垂着眼,随着抬头的动作,在他的领口处露出了个狰狞的疤痕。
    横亘在锁骨上,虽结痂了,边缘却一片红,在热闹的灯光下显得有点骇人。
    内侍腿都吓软了。
    “自……自然是男子了……”他结结巴巴道。
    就听靖王殿下冷冰冰地笑了一声,一把甩开了霍无咎的脸。
    “这不就对了?”
    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方帕子,缓缓擦拭起那只碰过霍无咎的手。
    “把他弄到女人堆里去,你不怕出事,本王还不放心呢。”
    他缓缓将本就干净的手指挨个擦拭过一遍,手下一松,帕子便被他轻飘飘地扔到了地上。
    “本王怕脏,你该知道。”他淡淡抬眼,说。
    “这……这……”内侍一时间没了主意。
    却在这时,江随舟听到了身后的几声笑。
    “下官当是谁在这里,原是靖王殿下!”那人朗声笑道。
    江随舟回过头去。
    就见自己身后几步的位置,庞绍站在那里。
    虽说这些时日来,他没少被这老东西坑,但直到今天,他才头一回同庞绍面对面。
    与画像上歪瓜裂枣的模样不同,这老东西倒是生得相貌端方,身穿朝服之时,颇有一派天高地阔的气势。
    独那一双眼睛,幽深极了,泛着难以捉摸的光。
    江随舟浑身都绷紧了。
    他冷冷扫了庞绍一眼,摆出了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淡声道:“庞大人。”
    他这番姿态可谓失礼至极。他虽说是亲王,庞绍却也是实打实的国舅爷,官拜一品大司徒。论起身份来,他们二人本就没差多少,更别说庞绍那般权势滔天。
    但是江随舟知道,这就是原主该有的态度。
    果真,庞绍面上一团和气,半点不见愠色,反而躬身,领着周遭的朝臣给江随舟行了礼,笑道:“靖王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停留,是为何啊?”
    江随舟的神情冷了几分,淡淡瞥了霍无咎一眼,便极其嫌弃地飞快挪开目光,不再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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