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次弹奏的歌就是《光影》。”元东升道。
    唐朝诧异抬头:“所以你那时候就知道那首歌是写给《夜愿》的歌了?”
    “我又不是神仙。”元东升难得翻个白眼,“半年前连《夜愿》都还在刚刚买到版权的阶段。只是在试镜那天遇到她,后来在你这里又遇到她,虽然她唱的……那样吧,但还是稍微有点听出来,然后猜到那首歌大概与《夜愿》有关。”
    唐朝了然:“所以你让我叫住她的时候,其实是笃定了她会演奏她才唱过的那首歌,然后好确认你自己的猜测?”
    元东升默认。
    “这可真是……”唐朝半晌啧了一声,“这缘分要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我真的建议你们结为夫妻,不然简直是对‘有缘千里来相会’这词儿最大的辜负啊。”
    元东升懒得理他调侃:“她下定决心进演艺圈,以她的条件我们遇到是迟早的事。”
    “但迟跟早总有区别。”唐朝道,“如果你一年半以前没被她强行撞车,就算她美貌碾压娱乐圈你会多看她一眼?如果半年前你没有听过她现场演奏,你会提醒我给她多一次机会进而将《光影》这首歌接下来很有可能变成《夜愿》的主题曲?”
    元东升默然。
    唐朝半晌轻叹一声:“我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她竟然曾经企图自杀啊。”
    “你这个反射弧如果真有人在你面前自杀恐怕这时候尸体都已经僵硬了。”元东升没好气嘲他。
    唐朝却觉得心里有些沉重:“你那时候问过她原因没有?”
    “为什么要问?”元东升淡淡道,“她现在很好,看她那架势以后也只会更好,这样不就行了。”
    想一想也是,顾若河如今那模样又哪里能看出一丝一毫曾有过自杀这样的念头呢?重要的还是现在与以后,从前的伤疤总归不该轻易去触碰。
    这样一想,唐朝也就释然了。
    叮的一声,却是元东升的手机短信想。
    打开看了几眼,元东升站起身来:“你们看好她,别让她回学校,今晚就留她在店里住。”
    唐朝一怔:“你去哪?”
    元东升晃了晃手机:“办你口中的正事去。”
    唐朝试探道:“你准备怎么办?”
    元东升却已径直离开只留给他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照顾好她就行了。”
    见他身影匆匆,唐朝突然问道:“你心里明明很关心她,怎么她出事你也不给她打个电话?”
    “为什么要打?我也没给元嫣打过。”元东升脚步微顿,微微蹙眉,“事情发生了解决事情就行,两个家伙自己搞出那种事,哪需要人安慰?”
    直到他已经从期会走出去,唐朝才啧了一声。
    心想难怪他那么宝贝的妹妹却一年到头对他没个好脸色,明明对顾若河关心情切却让小姑娘在误会的当口立即选那种方式来护卫自己。
    老男人的朴实无华啊……他们这些新世纪用爱与关怀来感化世界维护和平的年轻人不懂。
    *
    元东升今天跟唐朝说了许多。
    但总归还是有一些没有说出口的。
    比如当初第一次相遇那天的某一些细微的让顾若河在北景乍遇他感到惊慌的细节。
    比如第一个好奇顾若河当初为什么自杀的其实是他自己。
    比如他让人调查来的顾若河的资料早已摆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他却至今没有打开过。
    原因不好说。
    也许是……心知打开那份资料过后,他大概就真没法再把那姑娘当成萍水相逢能帮一把就顺手帮一把的小孩儿了。
    *
    在距离碧城数百里外的另一座引发今日头条的城市里,待在酒店暂避风头的元嫣也同样接到一个相当让她意外的电话。
    “霍……江华?”说出这名字时元嫣相当迟疑。
    因为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却令她一见倾心、后来三番五次邀约未果的男人会主动打电话给她。
    “元小姐你好,我是霍江华。”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相当沉稳,礼貌周全,“我见到早上的新闻,冒昧打电话来是想要跟元小姐了解一下昨晚以及目前的情况。”
    元嫣心下微微一沉:“你认出……她来了?”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霍江华这个电话绝不可能是打来关心她本人。
    “我认出照片中其中一个女孩儿是河儿,另一个女孩儿应该就是元小姐你。”霍江华道。
    果然是这样。
    元嫣撇了撇嘴:“作为‘男朋友’你现在不应该抓紧机会去关心她吗,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我打过了。”霍江华声音微顿一顿,道,“她和我之间有些误会,不肯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也不愿我帮忙,所以我才……”
    所以他才找上了自己。
    沉默片刻,元嫣道:“我和你刚认识那天,就表达过对你的好感,但我与顾若河好歹也同寝大半年,我问过她了,她不承认你是她的男朋友,而且既然她不愿意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情,我猜我也没办法替她做决定。”
    电话那头的人再一次静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无论她承不承认,我都永远是顾若河的男朋友。”
    “……”元嫣快心肌梗了。
    “至于我为什么想要跟元小姐了解情况,”霍江华道,“因为我很了解她,她那个人最是守礼数,我不认为她会主动去做那样的事,当然我明白报纸上报道的一定不是事实,所以才更想要了解真实的情况。”
    元嫣真的快要气死了。
    顾若河守礼数不会主动做那种事难道她就会做吗?……好吧她的确会。
    但考虑过后,她还是原原本本向电话那头讲明了昨晚的情况。
    总归是她自己惹的祸。
    就算对面是自己很有好感的人,就算对面打电话的目的是为了关心另一个当事人,但她没有不承认的道理。
    比较出她意料的反倒是霍江华听完整件事的态度,她原以为他必定会大骂自己一顿的,却不料那边沉默过后只道:“看来她很喜欢元小姐。”
    “……”元嫣是真的无言以对了,半晌干巴巴道,“我还以为要被吼了呢。”
    “……我好端端吼你做什么?”电话那头的人也有些无语,声音听上去却十分温柔,“她性格有点……我其实要感谢元小姐,她不会轻易跟别人要好,更不会轻易跟人一起去做那种事的。”
    呵呵……这还真是温柔体贴……让人烦死了!
    元嫣无声哼一声:“霍、先、生打这个电话其实真实的目的是想要让我帮帮她吧?”
    霍江华犹豫片刻道:“你与她都是学生,又都是受害者,我是想她不肯接受我直接帮助她,我能不能借助元小姐……”
    元嫣截口道:“我有办法。”
    霍江华似乎愣了愣。
    “不用你插手,我自然有办法。”元嫣又强调一遍,“而且就算你不打电话,我自己惹的麻烦也肯定要自己解决,绝对不能让她背锅。但是吧,我有办法是一回事,霍先生打电话‘求’我帮忙又是另一回事,这两件事其实不冲突,霍先生说是吧?”
    她这话弯弯绕绕,其实表达的意思再明确不过,霍江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我当然没有让元小姐白白帮忙的意思。”
    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卑鄙无耻元嫣一边兴高采烈道:“那我可以自己要求谢礼吗?”
    “……”电话那头的霍江华估计略无语。
    “第一,希望霍、先、生以后都能直呼我的名字,什么先生小姐的跟顾若河一样矫情死了。”元嫣自顾自道,“第二,希望这次事情解决以后霍、先、生能请我吃顿饭。”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霍江华再开口声音有些发涩:“元……嫣,我……”
    “其实两件事都不难做到啊,你看你都已经完成其中一件了虽然我听着还是有点别扭吧。”不等他说话元嫣抢着说道。
    霍江华再次沉默,半晌轻叹一声:“好,等风波过去我请元……请你吃饭,到时候我跟你讲一些事情吧。”
    估计是要给她讲他与顾若河感天动地彼此深爱却被迫分开不能在一起但不能牵手依然连心所以无法接受她的爱情故事了。元嫣撇了撇嘴,达成目的却终究还是有几分高兴:“到时候见面再说好了。”
    挂电话之前霍江华道:“你想要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吧。”
    元嫣给自己比个v的手势。
    *
    同一个城市。
    距离元嫣所在酒店大约十数里之外的某座早已废弃沦为危楼的仿清建筑里。
    胥华亭被带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昨晚经历魂都被下没的一夜,今天早上又经历魄也被震散的头条事件,整个人腹背受敌压力山大,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找元嫣让她澄清昨晚的真相,还没行动就又清醒过来被自己的愚蠢吓得冷汗都下来了。接下来就是不停打电话,与经纪人,与嘉华,与星海,与相熟的媒体……无数个电话中有一大半是晾着他的,而他的经纪人则干脆直接挂掉他电话。一边打一边浑身冷汗涔涔而下,正慌得跟无头苍蝇似的,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接到帝国那位传奇经纪人的电话。
    这通电话里的意思也十分明确,既然事情牵扯到元嫣,那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只要配合将元小公主的名声洗得干干净净,他们不介意在这过程中也顺手捞他一把。
    胥华亭不相信帝国与元东升会真的这么好心捞他一把,但他一时之间也确实没有办法了,想着无论如何先与帝国那边的人见一面,成与不成都再另说。
    于是他就伪装一番悄无声息从酒店溜了出来。
    ……然后他就被悄无声息劫持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危楼里。
    他被绑在比危楼还要更陈旧的破椅子上,眼睛照常视物,嘴巴……嘴巴又特么不知道给塞了什么这些人是跟他的嘴巴有仇吗!
    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心一意与破椅子战斗了好几个小时,一边挣扎一边跳,好不容易从楼里面跳到快到大门口位置时,终于有几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胥华亭一抬头就愣住了。
    因为那几个西装革履比起黑社会更像社会精英的男人中间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胥华亭往日没什么交集却也在电视电影报纸杂志上看到过无数次的女人——当红女星习蓝。
    习蓝见到他明显也愣住了,有些迟疑看了看周围那几个大男人,却明显没有人准备跟她解释的样子。
    胥华亭唔唔叫了起来。
    习蓝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她待遇看似比胥华亭好很多,至少胥华亭此刻是被绑着的而她却是自己走过来的,可再怎么自己走过来她也明白没完事前她不可能就这样转身自己走回去——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几个疑似绑匪的人给习蓝的待遇确实不错,走进来没几秒就搬了张椅子给她——比胥华亭屁股下面那张看上去安全多了。
    至于胥华亭,辛辛苦苦几小时,一朝重回危楼深处。
    从头到尾没人说话,除了不时的唔唔声这栋危楼里仿佛正在出演一出默剧,就在这样的静默当中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而后清晰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自己把自己折腾到筋疲力竭的胥华亭与看似沉稳实则满头冷汗的习蓝同时抬起头。
    穿着黑西裤与浅蓝色衬衫的元东升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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