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管家说的是叶先生而不是叶老先生,沈儒良慌忙站了起来,不确定的问:“叶先生,哪位叶先生?”
    在座的只有沈云倾的柳眉轻轻耸了一下,如果说以前的她还不能确定这个叶先生是谁,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了。
    除了叶笙,还能有谁。
    果然,一群人簇拥着身材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外面的光线大盛,却抵挡不住他的日月之光。
    他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更显得身材挺拔如松,额前的发丝松软,浓密的眉毛下一双带着缱绻笑意的眼透着安全无害。
    他这样走进来,不似叱咤风云的黑道大哥,更像一个后辈晚生,翩翩佳公子,身上没有戾气,没有杀意,却又让人不敢小窥,难以逼视。
    沈儒良等人急忙迎了上去,显然叶笙的到来就是沈家的蓬荜生辉。
    外面的宾客都在议论纷纷,对沈家又多了几分好奇与崇敬,叶笙是什么人啊,几乎从来不出现在这种私家院落,叶老先生还偶尔参加宴席,他却是鲜少光顾。
    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只要一出现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再加上他的排场大,安保工作又要到位,宴席上宾客众多,无法防范,平时也就不凑这样的热闹了。
    叶笙今天意外出现在沈家,明天很快就会成为上流社会的重磅新闻。
    沈儒良迎过来时,脸上的笑容颇有几分飘飘然,一双腿也像是踩在棉花上,有些发软。
    叶笙的到来让他一面欢喜,一面忐忑。
    他拱了拱手:“不知道叶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叶笙也向他作揖:“沈先生客气了。”
    沈儒良可承受不起,急忙向一旁让开,脸上赔着笑:“叶先生请上坐。”
    “不急,叶某还没有向老夫人拜寿。”叶笙说着已经走到沈老太太面前,从身边的陈铁手中接过礼盒,恭恭敬敬的跪在红色的蒲团上,“子轩恭祝沈老夫人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前来行跪拜寿礼的都是族中和世家的晚辈,以及和沈儒良交好的朋友以及合作伙伴,像叶笙这样的身份地位竟然也向沈老太太行跪拜大礼,而且还自称表字“子轩”,这是关系亲密的人才会用到的称呼,连见多识广的沈老太太也怔在当场。
    不过沈老太太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笑着伸出手,亲自上前将叶笙扶了起来,“叶先生真是客气了,叶先生能来已经让我们沈家颜上有光,何须行此大礼。”
    沈云倾看向叶笙,他眼中噙着她常见的笑意,好像天真无害的少年,在长辈面前就是乖宝宝,他刚才行跪拜礼的时候连她都吓了一跳,看他那颀长的身躯跪在蒲团上,竟似比以前顺眼了一些。
    “子轩是晚辈,沈老夫人叫我子轩就行。”叶笙薄薄的唇扬着,看起来真是平易近人。
    沈云倾冷哼一声,正好他的目光看过来,与她嘲讽的眼神撞在一起。
    沈云倾别过头,用嘴型说了三个字:假惺惺!
    沈家立刻将叶笙请到上座,叶笙送来的礼物也让众人惊讶不已,那是一尊纯金打造的童子戏锦鲤,童子做得栩栩如生,锦鲤嘴里含着的那颗夜明珠光彩夺目,价值连城。
    沈云倾暗想,幸亏自己没买到宣湖石,任何礼物在这他这颗夜明珠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叶笙在与沈老太太闲话,沈儒良则是高兴的眉开眼笑,坐在那里都觉得高人一等似的。
    叶笙能来沈老太太的寿辰,那是他们沈家之荣幸,不需要叶笙做什么,以后在道上,大家都得给沈家几分薄面,以后沈家的生意只会越做越顺。
    比起沈儒良的兴奋,刘氏一开始的欢喜也渐渐变成了担忧,她偷偷瞄了一眼沈云倾,只见她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来的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沈云倾什么也不表现出来,但刘氏却记得,上次沈儒良的货被叶笙的码头扣押,连沈家的族人出面周旋都无结果,沈云倾知道后就自告奋勇,说是她可以解决这件事,结果沈儒良真的平安回家,货物完好无损。
    今天叶笙又突然造访,这和沈云倾到底有没有关系?
    叶家是连城的名门大户,与凌家匹敌,能结交上叶家是沈家之幸,但刘氏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那叶笙是做什么的,在黑道上刀尖舔血,不知道有多少仇人,只要一出门,身前身后的保镖不下二十几个。如果女儿嫁给他,以后免不了担惊受怕,再加上叶夫人也不是善茬,叶笙更不是她亲生,必然会处处给云倾小鞋穿,在叶家哪还能有她的好日子过。
    叶家是名门,但刘氏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高攀,她宁愿把她嫁给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没有大富大贵但不愁吃穿,以云倾的聪颖,必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刘氏想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再看叶笙,竟是百般不顺眼。
    叶笙的到来让小小的寿堂一时热闹了起来,很多想要拜会他苦于无门的人都挤到门口,沈家的女眷便也纷纷退了出去。
    叶笙就像一道光,有他在的地方,其他人都成了最黯淡的石头,比如宋成峰。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却只有沈如雪在注视着他,他手中拿着礼物,可沈老太太却无心等他拜寿。
    但这些并没有让他难过,他难过的是沈云倾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曾经在他面前的笑靥如花变成了此时的形同陌路。
    可他不怪她,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的懦弱与踌躇让她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如果不是叶笙的突然到来,今天在这寿堂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那些奚落的眼神就像刀子一般可以伤人于无形。
    他知道,云倾一直信任着他,但她却践踏了她的这份信任。
    宋成峰握紧了手中的盒子,指甲渐渐泛白,身后还在吵吵闹闹,他蓦然转身走了出去。
    沈如雪一愣,想要追出去却又碍于面子而收回了脚步,望着宋成峰仓皇如同逃跑一般的背影,她的眉头狠狠的揪在一起,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为了沈云倾吗?
    沈云倾若无其事,他却丢了半个魂魄,娶她就是这么为难的事情?
    沈如雪不由冷笑起来,男人都是如此下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到死去活来,等到新鲜劲一过,立刻又将眼光瞄向别处,再对下一个人深情如火,不然她的亲生父亲以及沈儒良,也不会纳了一个又一个姨太太。
    不过,她并不担心,她相信宋成峰现在对沈云倾念念不忘,早晚会爱上她的好。
    这边的女眷们从寿堂里退出来,刘氏便带着大家参观沈府的园子。
    沈家的祖上颇有家业,这边的园子也修葺的十分精致,虽然不大,但是自然雅致,精巧典雅,处处是风景。
    走下一座白玉雕栏杆的小桥,有几根竹子斜斜的立在桥头,众夫人小姐中有爱竹子的,于是说道:“这几棵竹子虽少,却是稀缺的斑竹。”
    那马小姐正好站在姜姨娘的身侧,姜姨娘便笑着接过话:“这样的竹子在我们大小姐的竹林里不知道有多少。”
    马小姐立刻欢喜起来,转头去看沈云倾:“原来沈小姐也爱竹子。”
    沈云倾抿唇笑起来:“虽说喜爱,却并不太懂,马小姐一看就是行家。”
    马小姐道:“可以去你的竹林参观吗?”
    “大家若是不嫌弃,我当然是愿意。”
    一行十几个人便又浩浩荡荡的往沈云倾后院的竹林走去。
    一路上,马小姐都在兴致勃勃的吟诵赏竹的诗句,众人一边欣赏景色,一边听她念诗,倒也是种享受。
    微风扫过,竹林轻轻摇曳,发出瑟瑟的响声,如同有人在演奏天然的乐声。
    沈云倾让人在凉亭里设了小宴,但亭子太小,挤不下这么多人,于是便有人三五成群的四处欣赏风景。
    沈云倾正和马小姐说话,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尖叫。
    “出什么事了?”马小姐往出声的地方看去,“叫声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说话间,已经有数人往那里疾步而去。
    沈云倾和马小姐走在最后,到达的时候,前面已经被众位夫人小姐围了起来。
    “这是什么呀?”有人在里面尖声喊道,声音都在颤抖,“沈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真是吓死人了。”
    随后便是刘氏强作镇定的声音:“大家先别怕,也别靠近,我叫个胆大的侍从过去看看。”
    ***
    叶某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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