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沈儒良沉下眉头。
    “是……。”沈管家再次看了眼刘氏和沈云倾。
    沈云倾起身道:“我去咖啡店了。”
    刘氏却是置若罔闻,还在优雅的吃着她的早饭。
    沈云倾一出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秋彩。
    秋彩走上前,低声道:“外面来了一个女的,挺着个大肚子,还带着一个女孩和一个丫鬟。”
    “她说来找谁了吗?”
    “是找老爷的。”秋彩的脸红起来:“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老爷的,要让老爷对她负责呢。”
    沈云倾知道沈儒良经常出海,一定招惹了不少桃花,就像被关进祠堂的姜姨娘,她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来做姨娘是下嫁。
    不管沈儒良有过多少女人,但带回家做了姨娘的只有姓姜的一个。
    刘氏是个天生大大咧咧没心眼又擅妒的个性,如果家里的姨娘多了,刘氏铁定要吃闷亏。
    “我们先去看看。”
    来到沈家的大门口,沈云倾果然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穿着烟罗色的衣裙,脸上略施粉黛,论姿色也算是中人之姿,此时正坐在台阶上,肚子鼓起好大一块,而在她的身侧还站着一个皮肤雪白,眉目清秀温婉的女孩子,年龄似乎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另外有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垂着头。
    听见脚步声,几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沈云倾一袭天蓝色的连衣裙,脚上穿着白色拉带的皮鞋,长发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的系着,穿着并不昂贵,却自带高雅的气质。
    “你是?”那妇人被搀扶着起身。
    “这是我家大小姐。”秋彩昂了昂头,“你们是谁?”
    “大小姐?”妇人先是惊愕,紧接着就露出欢喜,将那女孩推到前面,“
    “雪儿,快叫姐姐。”
    那被叫做雪儿的女孩儿有些怯怯的上前,低低的喊了声:“姐姐。”
    “你是谁啊,凭什么在这里乱认亲,这是大小姐,不是你姐姐。”秋彩哼了一声:“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沈府不是给你们乱来的地方,趁着还没惊动夫人,赶紧打哪来回哪去。”
    秋彩正说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沈儒良和刘氏都来了,后面还跟着惊慌未定的沈管家。
    沈儒良见沈云倾站在门口,还以为沈云倾要出门正好撞上了这些人,正要说话,目光却落在了那妇人的脸上,本来有些气极败坏,觉得是被人诬陷了的沈儒良,脸上的气焰立刻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沈云倾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心不由往下沉了几分,看来这对母女并非是骗子,她们的确和沈儒良有一定的关系。
    “沈先生。”妇人一见到沈儒良,立刻挺着肚子走上前,“沈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娘仨差点就饿死在路上了。”
    沈儒良脸色尴尬,一旁的刘氏则是气得快要晕了过去,脸色铁青,十指发抖。
    沈云倾此时走上前道:“父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左邻右舍已经相继有人出来看热闹了。
    沈儒良咬了咬牙:“先去大厅。”
    沈家的大厅里,沈儒良正襟危坐,刘氏坐在下首的位置,拿着帕子抹眼泪,沈云倾看着自己的母亲,皱起眉头。
    那妇人自称姓谢,此时大着肚子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说起自己的遭遇。
    当她说起自己是怎么跟沈儒良相识的时候,沈云倾终于知道了她是谁。
    当初她和沈儒良一起出省去运那批“三七”,沈儒良在货行的时候被塞了一个女人,醒来后才知道那女人是货行老板的姨太太,沈儒良慌乱之下也没有验货,结果就着了别人的道儿,带了五百斤的“土三七”回来交货,如果不是半路正好搭救了少帅和少夫人,上岸后就会被凌文成和田老板咬得死死的。
    而这个谢姨娘便是那个被塞给沈儒良的女人。
    “当时老爷只是让我给沈先生送饭菜,谁知道沈先生喝醉了,拉着我就……沈先生的力气大,我也挣脱不了,后来这件事就被我家老爷知道了,他一气之下把我和雪儿赶了出来。我们母女无依无靠,夫家怨恨,娘家嫌弃,走投无路只好飘洋过海的来投奔沈先生,不求沈先生给我们大富大贵,只求沈先生看在您亲生骨肉的分上给我们母子仨人一个容身之地。”谢姨娘一边说一边哭,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不免怜惜。
    沈儒良那晚喝醉了,醒了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在半醉半醒间拉了一个女子亲热,这一段倒是记得很清楚,只是不晓得那是别人家的姨太太,现在听着谢姨娘讲着当时的遭遇,原来是他强迫着人家霸王硬上弓,心里顿时又是羞愧又是害臊,当着老婆和女儿的面,谁也不愿意这样的丑事被揭露出来。
    沈儒良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如何相信?”
    谢姨娘哭道:“不瞒沈先生,我家老爷三年前就得了不育之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怀孕的事情才掀起了轩然大波,本来老爷要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拼死护住了,老爷一气之下就将我们赶了出来,可怜了雪儿也跟着我一起受罪。”
    那叫雪儿的女孩跪在一边,低垂着头,眼眶红红的。
    她是谢姨娘同方家老爷生的孩子,谢姨娘怀了别人的孩子被赶出门,雪儿自然也被嫌弃了。
    谢姨娘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儒良已经找不出理由为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推脱了,只是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刘氏。
    刘氏哭得比谢姨娘还要厉害,眼泪珠子一般掉个不停。
    沈云倾记得当初父亲将姜姨娘带回来的时候,刘氏就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她才会暗自发誓,将来她所嫁之人必然要对她一心一意,身心如一,否则,她宁肯不嫁,就算嫁了也会翻脸走人。
    沈云倾看向跪在地上的谢姨娘和雪儿,雪儿一言不发,柔柔弱弱,谢姨娘也是面色苍白,惹人同情。
    但沈云倾绝不相信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寻亲故事。
    谢姨娘说沈儒良是在她送饭的时候强迫了她,堂堂一个货行老板,府上难道连个丫环都没有,还需要姨娘亲自端茶倒水?再说沈儒良的个性她还是了解的,就算借着酒胆也不敢做出强抢的事情,如果不是货行老板故意使了美人计,那就是谢姨娘想要摆脱货行老板另觅高枝,但以沈儒良当时的实力,还当不起这个高枝。
    所以,谢姨娘当时是被货行老板教唆了,才会主动上了沈儒良的床。
    不管怎样,沈儒良已经与谢姨娘发出了不争的事实,这件事情就没那么容易甩清。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将双方的伤害都降到最低。
    沈儒良有些挠头,转头去问刘氏:“你,你看怎么办?”
    刘氏猛地抬起头,狠狠的瞪过来:“这是你做的孽,我能怎么办?”
    沈儒良顿时有些不悦,心中想到了妒妇这个词,谢姨娘是没有错的,被他强迫了还怀了孩子,为了保住沈家的血脉被赶出来,又历经千辛万苦的找到沈府,他沈儒良要是个男人就该负责到底。
    “只知道争风吃醋,难道就不顾我们沈家的血脉吗?”
    刘氏没想到沈儒良在这个时候还能把气撒到她的身上,顿时眼前一花就要晕了过去。
    沈云倾急忙扶住了刘氏,淡然的目光看向沈儒良:“父亲,我倒是有一个两全的法子。”
    沈儒良低声道:“说来听听。”
    “谢姨娘的身世的确可怜,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如这样,父亲在东城那边有一处两进的房子,也算是宽敞明亮,将谢姨娘和雪儿暂时安顿在那里好吃好喝的仔细照顾,等到孩子生下来,可以找少夫人帮忙,听说她有法子可以验证孩子是不是亲生。”
    刘氏一听,眼泪也止住了。
    沈云倾这个办法的确是好,将这对母女放在眼不见为净的地方养着,如果生下的孩子是女孩,估计沈儒良连鉴定都懒得做,如果生下来的是男孩,她也可以以嫡母的身份把孩子要来养在身边,到时候依然没有这谢姨娘什么事。
    刘氏想到此,心中一喜,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女儿靠得住。
    沈儒良也觉得沈云倾的主意十分靠谱,这样既不亏待她们,又可以让他摆脱是非。
    但谢姨娘的脸色却是不好看,她千里迢迢的来找沈儒良,可不是为了一处二进的房子。
    谢姨娘正想着对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咳嗽声,紧接着就有人口气强硬的说道:“我沈家的孙子,难道还要养到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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