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如之已经数天没见过自己的丈夫了,此时正等在饭厅里烦心不已,饭桌上的菜端上了好一会儿,丁将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父亲,子昂他最近军务繁忙,您就多担待点。”丁如之柔声安抚。
    丁将军板着脸道:“你不用替他说好话,自从你嫁进楚家,他何曾善待过你,没跟你翻脸不过就是忌惮于我手中的兵力,如果有一天我对他不构成威胁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你。”
    丁将军的话一点不留情面,听得丁如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付出全部的感情,他狼子野心,想要的绝对不是儿女情长。”
    丁如之何尝不知道,但她喜欢她的丈夫,宁愿委屈自己。
    “哪有你这样做妻子的,生怕自己的丈夫受了委屈,竟然主动给他纳姨太太,我瞧那两个姨太太都是一肚子鬼主意,个个生得狐媚相,就怕你拿捏不住。”丁将军气道,“你这是给自己添堵。”
    丁如之低下头,小声道:“她们两个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敢搬到明面上来,婆婆在照顾公公,根本不管内院的事,现在所有的大事小情都是我在做主,如果她们敢造次,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们。”
    “你说得容易,要是楚南风向着她们呢,你还能这么硬气吗?”
    一句话戳到了丁如之的痛处,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自从她给楚南风纳了两房姨太太,他只是偶尔去她们的住处,多数时间还是呆在他的书房,楚南风不冷不热,她们自然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父亲,这菜都凉了,我让人去热一下吧。”
    “不用了,我不吃了。”丁将军说着就要起身离开,正好外面传来脚步声,不久楚南风就风尘仆仆的推门而入。
    “子昂。”丁如之一喜,急忙起身迎接,丁将军看到女儿这般低三下四,只是用鼻子哼了哼,也未起身。
    楚南风当着丁将军的面不会对丁如之冷言冷语,甚至还关心的问了句:“听说你昨夜肚子痛,可好点了?”
    丁如之一听,顿时受宠若惊,喜道:“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不碍事,多谢子昂关心。”
    “哼,要是真的关心,就应该早点回来看看。”丁将军阴阳怪气的冷笑。
    楚南风神色不变,十分恭敬的走过去:“让岳父久等了,实在是军务繁忙,不然一定早些回来陪岳父小酌几杯。”
    丁如之难得看到楚南风这样和颜悦色,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父亲继续和他冷脸,急忙替楚南风拉开椅子,又亲自给他摆上了碗筷,斟了酒。
    “父亲,你难得来一次,正好和子昂喝几杯。”
    丁将军看到女儿在冲自己无声的眨眼恳求,只好默默咽下了一口恶气,面色逐渐缓和了下来:“少帅军务繁忙,可别喝醉了。”
    楚南风像是没听出他言语中的讽刺,主动擎起杯子:“我敬岳父一杯,先干为敬。”
    丁将军没有犹豫,也拿起杯子一口气干了。
    丁如之看到这样的情景,暗暗松了口气。
    饭吃到一半,楚南风忽然说道:“我要去连城一趟,吉城的安危还要劳烦岳父多多照顾。”
    “去连城?”丁如之和丁将军都吃了一惊。
    丁如之道:“连城是凌军的老巢,子昂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别忘了,上次你在连城遇刺,可是差点丧命的。”
    楚南风放下酒杯:“我这次前去有两个目的,一是暗中刺探连城的军事防御,二是想要替督军找寻一位名医。”
    “找医生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丁如之自然不希望楚南风离开,而且还是以身涉险。
    楚南风看了她一眼:“父亲的病并不见任何起色。”
    言下之意,你找的都是庸医,看了也是白看,最后倒把病给耽搁了。
    丁如之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边的丁将军正色道:“这种事情只需要派一个亲信去,为何少帅一定要亲自前往?”
    楚南风笑了笑:“关系到父亲的生死安危,交给任何人我都放心不下,更何况,我不在军中,还有二哥四弟和岳父大人。”
    听了这话,丁将军只是抿了抿嘴,也不再反对了。
    楚南风的二哥和四弟也都是军事人才,只不过是姨太太生的,自然比不上他这个正牌夫人所生的重要。
    吃完了饭,丁将军就回去了,丁如之小心的看向坐在那里发呆的楚南风,试探的问:“子昂要回去歇息吗?”
    楚南风斜了她一眼,目色恢复了冷淡:“不了,我去书房。”
    书房,又是书房,丁如之几乎气得跳脚了。
    可她除了忍也只能忍,顿时做出一副贤惠的样子:“我让人送醒酒汤去书房,子昂好好歇息吧。”
    楚南风嗯了一声,起身离开了,丁如之望着那抹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伸手拂掉了桌子上的所有碗筷。
    楚南风听见身后的响声,连步子都没停一下,径直去了书房。
    坐下来翻了一会文件,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向桌子的右上角,那里放着一只精致小巧的玉兔灯,只要轻轻拨动上面的开关,玉兔的眼睛就会发亮。
    他的表情也随之柔和了起来,仿佛透过这灯光就回到那个热闹的灯会和幽暗的小巷子,以及那个提着玉兔灯笼的女子。
    如果不是她,他的这条命早就没了,只可惜她不肯把姓名告诉他,只落下了这只小小的花灯。
    这么久了,他一直在等着有人拿着那只哨子找上门,盼望着有一天还能见到她,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其实她是天上的嫦娥,偶尔怜悯下凡帮了他一把。
    楚南风关了这盏小灯,思绪慢慢的收回,逐渐又恢复一片森冷之色 。
    ~
    凌雪秋听说沐晚要去连山,急着道:“嫂嫂,我也要去,上次我就没去成,遗憾死了。”
    沐晚叹息:“这次可不是去玩的,你大哥要带兵去剿匪,那连山一带的土匪个个都不是善茬,你去了只能拖后腿。”
    雪秋撅嘴:“那嫂嫂为什么能去?”
    “我是临时被拉去充当军医的,你以为我是去享福的?”
    雪秋想了想,“那岂不是也很危险,嫂嫂,你还是别去了,你去北地的时候,我日日夜夜的担心,都没睡过几个好觉。”
    沐晚心中一暖,握住了她的手:“你别担心,有你大哥护着我,不会有事的。”
    提到自己的大哥,雪秋这才点点头:“下次你再带着我好啦。”
    沐晚失笑,“好好好。”
    “对了,嫂嫂,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雪秋有些做贼心虚,声音小小的说道:“奶奶知道那头痛药是你给的了。”
    沐晚并不吃惊:“是不是药吃光了?”
    雪秋点头。
    沐晚起身去拿了一个小盒子过来:“我这几日就发现老太太时常头痛,这药是才配好的,还是以前的吃法。”
    “嫂嫂,你的心地太善良了。”雪秋抱着她又欢喜又感动,“奶奶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沐晚想到老太太忽然对她的种种示好,心中顿时了然,原来如此!
    沐晚要去连山的事情,只有雪秋知道,对外只是宣称回娘家小住。
    凌慎行这次亲自带兵,可见他对匪患一事的重视,只不过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免得打草惊蛇。
    沐晚想到那个土匪头子孟元凯,顿时恨得牙根痒痒,当日若不是尤墨染,她哪还有今天的自由自在。
    所以凌慎行要对付这些土匪,她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一行人打着去连山拜佛的名义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到达同济寺的时候已是傍晚,住持大师特地安排了两间干净的房间供二人休息。
    两人也没吃饭,凌慎行和沐晚就顺着后山的吊桥去了翠云庵。
    门口的小尼姑进去通报后不久,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踏着霞光走来,哪怕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灰布僧衣,也难掩曾经的美艳,时光对她又似格外留情,皮肤仍然白皙,身段仍然苗条,似乎可以窥见其年轻时的风姿。
    静修看到站在树下的凌慎行,一向清淡的目光仿佛被投了一粒石子,瞬间波动起来,她目光一转又看向沐晚,更似惊讶了几分。
    静修双掌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态度虽平淡,但一双眼睛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激动。
    凌慎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每一次都要极力压抑着胸口澎湃的情绪,没有人知道,他多想喊一声“母亲”。
    这样对视了一会儿,凌慎行才开口道:“师太最近身体如何?”
    这声师太叫得沐晚有几分心酸,很想上前抱一抱这个可怜的男人。
    静修看向沐晚,又念了声阿弥陀佛,“多亏了沐施主,贫尼最近身体康健。”
    “师太,我能替你号下脉吗?”沐晚忽然问道。
    静修愣了下,不过很快就点点头:“麻烦沐施主了。”
    沐晚拿起静修的手腕替她号脉,凌慎行看见她渐渐变了脸色,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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