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分有三层,一层各有十二扇门扉,大小形状,色泽都如出一辙。他无心细想,先来到蒋寒薇和墩肉身边,察看墩肉伤势。
    墩肉萎靡在地,神情恍惚,身上肌肤不时转变成紫色、黑色、黄色、白色四色。腹部被咬的伤处上正汩汩流出紫黑的血液。
    墩肉虚弱道“小姐,那厮的毒好厉害,我现在全身忽冷忽热,恐怕命不久矣,恕小人罪过,不能再保护小姐安全了。”
    蒋寒薇侧过头,不忍一睹他的样子。墩肉转而对江悦道“姓江的小子,在我弥留之际,不曾想,最后竟有你在旁,我平时虽不喜你婆婆妈妈的作风,却不得不承认,你有时候还真是条铁铮铮的男子汉,照顾小姐的事就交给你了,若小姐有什么闪失,少一根头发,我做鬼也都不会放过你,给我牢记了。”
    一番话中褒贬不一,实是情深意切,两人毕竟多次一起共过患难,平时的一些过节和嫌隙,顿时都涣然冰释。
    江悦胸腔充溢着酸楚,低声道“放心,我这条命不要,也会保护她周全。”气氛陷入死寂中,墩肉在地上痛哭呻吟,每一声惨叫,犹如尖针利刃,狠狠地扎着割着,凌虐着江悦和蒋寒薇的心房。
    江悦早已将蔡火夫子赠送的丹药全倾囊而出,给墩肉服食了数种解毒丹药,并未见好转。
    墩肉仍在哀声挣扎,嘶裂着嗓音道“没用的,这世上能解多臂鲛人之毒的人和灵丹妙药屈指可数,我是回天乏术了,你们快走吧!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被毒死的模样,那一定很丑,虽然生前也并好看。”江悦苦笑道“死到临头就别开这种无聊的笑话了。”
    蒋寒薇闭目肃然道“都别说了!”墩肉全身青筋浮胀,抽搐侧滚在地。喉头呀呀怪响,眼珠突出,面容狰狞。
    就连平日里素来和他不合的小闹,都探出头,担心他的安危。在地上一侧,焦急、忧虑注视着。
    眼看墩肉命不久矣,徒然他身形自行膨胀,灰光盈绕周身。腹部伤处的数百眼牙孔,从里头喷溅着毒血,直至由黑变鲜红色后,那牙孔竟以眼中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过了顿饭工夫,墩肉竟生龙活虎,精神奕奕地站在二人一兽面前,连他自己都露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活蹦乱跳地自检自身情况,江悦和蒋寒薇均以为他是回光返照,仍是一脸愁容。
    倒是墩肉雀跃道“我好了?没事了!”他似回想起了那日师父申公独,传召其过去。传授《吞噬天地》功诀的精要,当时他并未弄明白申公独的一句话。
    “守之极道,非设防一切有形有质之物,而该守御无形无质,做到万邪不侵,万魔不入。”这才是该功诀要旨。
    当时墩肉满心只有孺慕之情,未细加参详。如今死里逃生,才恍然大悟。他喜极而泣,嘶哑哭着道“小姐,太好了,我还能侍奉在你身边。”边哭诉边用手臂抹泪。
    江悦和蒋寒薇见他平安无事,都欣慰不已,展露笑颜。江悦打趣道“没事就好,以后少说煽情的话知道吗?”
    墩肉听到这话,似曾耳熟,一想起来,不由面红耳赤,那是他曾告诫江悦的话,此时,算是奉还于他。
    蒋寒薇又变回原本那冷傲冰霜的模样,轻拢竹叶斗篷,面向那三十六扇门,神色严峻。
    墩肉道“小姐,这里恐怕就是樊宸遗迹入口了吧?咱们赶紧择门而入吧!”三人慧目如电,扫视三十六扇门,并未发现异状。
    江悦道“慢着,你们瞧那!”顺着手指方向,角落处矗立着一面石碑,上头写有小字。三人趋前一看,见石碑上写有“生于动,死于静,一念天渊,一步炼狱。”
    墩肉默念着,忿忿道“小姐,又是一道哑谜吗?该如何是好?”三人俱是极力开动脑筋,斟酌着,均是云里雾里。
    逐道各门前观察,门扉银色,犹如水银波动,面上金点璨烂,可从中推开。巡视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可疑和特别之处。
    蒋寒薇和墩肉回到下方沚上,伫立思索。江悦逗留在第二层走道上,负手沉思,勘察着细微末节之处。
    三人苦思冥想,百般推敲,反复念着那四句话。时光易逝,在樊宸遗迹处,并不知时间过去几许。
    就在这时,那三十六扇门同时开启,立时狂风大作,把静谧的浅泊给搅弄得仿佛置于风眼之中,翻转拍岸。激溅起的水花直有碎石裂金之威力。
    三人用阈力抵挡,也只是苦苦勉力支撑。那暴风呼啸之声犹如野兽低吟,三人仿佛是被围困的猎物。
    面对这股自然力量,无人不显得渺小如砂砾。强如墩肉的防守,面对这无孔不入,四面八方吹袭的暴风,也是无计可施。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那风骤然而来,骤然而歇,无一点先兆可寻,“轰”三十六扇银色大门齐声合上,浅泊的水,沚上的沙石,都倏地落下。
    四周重归寂静,只留三人错愕茫然的神情。蒋寒薇盯视着三十六扇门扉,久久不语。墩肉侍候年久,知她想法,便问道“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蒋寒薇淡淡道“你们看到了吗?”江悦疑惑道“看到什么?”墩肉讪笑道“小姐轶群绝类,论修为和境界我们哪能比拟,不妨道出,三人一计长短。”
    蒋寒薇道“方才暴风突起,当三十六扇门齐开之际,我见到有二十四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蹿入门内,快如白马过隙,而未有黑影蹿入的门扉,共有十二扇,从左到右,依上至下数来分别是最高层的第三、五、八、九号门,中层的第二、四、七、八号门,底层的第一、二、三、四号门。”
    江悦在想,凭着自己兽启的感应下,竟没有发现,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那黑影对己方并无敌意,其二是那黑影并非生命体,或非自然界的事物。
    墩肉问道“小姐可曾看清那是何方妖孽?”蒋寒薇轻摇了摇头。三人一时都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只待在原地思索那石碑的意思。
    时间又悄悄过去了一个时辰,忽而那三十六扇门扉又齐齐传来“隆隆”开门声,瞬间霞光万丈,整个空间充塞光芒,四野变得白茫茫一片。
    白芒眩目刺眼,令三人视觉失去作用,三人索性紧闭双眼,光亮还是能穿透眼皮而来。
    这回江悦有了警惕,兽启对四周的感应越发敏锐。“咻”这次是十二道黑影,速度不分伯仲,同时进入到门扉之中。
    这阵光芒只停留了一盏茶时间,又再次一闪而没。江悦道“这次没有黑影进入的门扉分别是最高层的第一、二、四、十一,中层的第五、六、十、十一,底层的第八、九、十、十一。”
    面对视觉受到蒙蔽,听觉无用,其它三感,嗅觉、触觉、味觉都无法运用,传说中的第六觉、七觉、八觉、九觉,又并未觉醒的蒋寒薇和墩肉二人,皆望向小闹,他们将这一切的发现都归功于小闹的能力,并未发现是江悦个人的能力,二人并未感到讶异。
    墩肉若有所思道“若我们观察的无错,黑影前后两次都重复进入的门扉共有十二道,这里头究竟暗藏什么玄机?”
    仅过片刻,倏忽万籁齐喑,三人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这回三十六扇门无声无息地开打了,一点声响和征兆都没有。
    旋即宫商角徽羽,五声俱出,鼓、琴、瑟、萧、笛、埙、二胡、钟、缶、笙、罄,凡世间能有之乐器声皆奏,鸟鸣兽吼伴随而出。乍听之下杂驳无序,掩耳又不可避及。
    三人勉为其难听了一阵,内心俱产生心烦意乱,无法宁神静心。仿佛置身在千军万马,万兽齐喧的地方。
    但仅过了半炷香时间,那心中烦躁之感渐渐消敛,甚至心生悦耳动听的感觉,起初三人皆以为是中了幻音,才致使有如痴如醉,洋洋舒体。
    直至到了尾声,发觉五感中只有听觉被充溢,不能言语外,一切如常。这天籁之声也与先前的暴风和光芒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说停就停,之回三人都瞧的真切。墩肉怕被人抢功,急道“我看到了,这回黑影只出现三道。没有黑影进入的门中,分别是高层的第七、十、十二,中层的第一、三、九,底层的第六、七、十二,等九道门。
    综合统计,现下只有三道门扉,是一直发生异景以来,都有黑影进入的只有高层的第六号门扉,中层的第十二号门扉,底层的第五号门扉。”
    他一口气连说出来,深怕有人要截他话一般。蒋寒薇低声细语道“莫不是,生于动,死于静,关键在于这动和静之间?那黑影所重复进入的门便是生门。”
    墩肉恍然大悟,一拍光洁的脑门,赞道“小姐神机妙算,洞悉真理,你这般一说,我总算有些开窍了。可如今黑影进入的门扉仍有三扇,其路有三,只能择其一啊!或许我们再等等,又有异变生成也不定。”
    江悦也忧心忡忡道“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的确要谨慎行事,找出那生之门。否则,我很在意后面那两句话,一念天渊,一步炼狱。”
    蒋寒薇何曾没有这层顾虑,否则以她性子,如今时间紧迫,也不知其他四位竞选者是否已经取得璟桂果。前景胜算未卜,心中难免焦急。
    三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可经过风、光、声三种异象之后,银色门扉再也没有任何异动,三人等得心焦如焚。时光流逝,蒋寒薇最后一丝耐性被消磨殆尽。
    心想“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再这样遥遥无期等待下去,也不知要等待到何时!何不放手一搏,能选到生门固喜,若选到死门,那也要凭着自己的力量活出去。”
    也不与江悦、墩肉二人商议,腾空而起,径直朝中层第十二号门飞去,推门而入。江悦和墩肉猝不及防,眼见蒋寒薇绰约的身影消失在门里。
    江悦和墩肉也不敢迟疑,立即蹿入门内。而在三人入内的同时,在底层第五号门扉,开有一丝仅容几缕发丝的门缝,有一排细小难辨的蝼蚁正列队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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