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同党见了,都胆怯,再也无人上前劝止。炊爨营几人早防备着这边,一闻声响,都腾飞而至,持武戒备。
    蔡火夫子道“他似乎刺激过度,失心疯了!”小牛子道“他发狂伤人,要不要立马将他杀了?”
    冯仁人早已按耐不住。蔡火夫子和戒三手齐喊道“慢着,有听到他方才说什么吗?什么杀了三个人?趁他神志不清,探一探他口风。”
    几人示意,要边上的村民退下,李琼蓉也出现,命人保护村民。戒三手见已准备妥当,喊道“钱督夫,你还好吧?怎么你将同伙打死了?”
    钱横峰手持滴血的地虺滑,乱挥乱舞。神态时怒时俱,骂道“你们也是杜里韫那狗贼派来杀我的吗?亏我帮他办事,他不会来救的,他当然愿意看到我死了,好灭口,看来那狗贼真如传闻一般把逯长青给杀了。”
    语音未落,就见他胡乱挥舞着地虺滑而来。蔡火夫子喝道“将他擒下,不可伤他性命。”
    “是!”冯仁人与小牛子左右夹击,冯仁人一剑将地虺滑一挑一绞,立时就从钱横峰手中脱飞。
    小牛子错身拿位,用蔡火夫子教他们的分筋错骨的手法,手搭在钱横峰手臂、膝盖等关节处。
    只听“吧嗒”一声,钱横峰右侧半边身子顿时脱骱。冯仁人依法施为,只一交手,钱横峰立刻瘫软扑地。
    欲起身也只是如鱼到陆地上蹦跶。他嘶叫道“我要杀了你们!叫杜里韫那狗贼出来,坑我送死,我要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吴业勤听出一些端倪,冲上前去,一把扯起他头发,要他仰面众人,喝问道“说杜里韫要你杀的三人是谁?”
    钱横峰竭力挣扎,并不答话。蔡火夫子蹲下身子,手摁其背脊,一处要穴,立刻令其温驯如猫儿。
    蔡火夫子道“现在我们问你,杜里韫究竟指派你杀了何人?”
    钱横峰迷迷糊糊道“他要我潜入炊爨营,先用毂眬蕨将人迷晕,之后用毛牦针从那三人脚底下扎入,顺血攻心,杀人不见血。”
    蔡火夫子将手从他背脊上放开,钱横峰又开始暴躁起来。吴业勤为洪一、杨家宝、刘钰三人擒的凶手,又悲又喜,对钱横峰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知还要利用他为江悦平冤昭雪,待他指控杜里韫,只能先留他一条狗命。只将他暂时打晕,五花大绑。
    蔡火夫子又命人将几名受伤垂死的同党喂服了丹药救治。那六十人见了,都感恩戴德,愿意将功补过。
    炊爨营众人都含泪伤感,范青松道“即便找到杀洪一他们的凶手,我们也无法报仇,杜里韫那狗崽子仍然是逍遥法外。结果我们数千人在这与钱横峰狗贼陪葬,真是死不瞑目,不值得啊!”他怨言感慨,令所有人感同身受。
    肚子虽然空空如也,也无人有胃口进食,即便想吃,也没有粮食了。后来一些内心脆弱的,甚至开始自寻短见。
    这些人道“我受不住了,我死了,你们就吃我肉保命。也算是我功德造化一场,临死做一回好事。”一些在身旁的人哪会见死不救,出手阻拦。
    时间来到第五日,所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形如骷髅,抱腿蜷缩,双目空洞死灰。在他们眼中,若这世界还有色彩,那么也只剩下灰白和黑暗。
    倏忽间,他们的眼中出现了红色的色彩,那是充满活力和生机的颜色。“笃笃笃”那红色在弹跳在滚动。
    有人脱口而出惊讶道“是果子!是果子!”这不真实的话语犹如梦呓,没有人认真去听,没有人会相信。
    “笃笃笃”有人被砸中,对于内心早已麻木僵硬的人们,这躯体的痛,或许才能让他们稍微感到真实一些。
    谷顶上那唯一与外界能相通的洞口,下起了红色的果子雨。上天从来没有放弃过这群苦命的人,亦或者说,有一个人从未放弃过他们。
    “是果子!真的是果子!”开始有人陆续喊道。大家仰起头,看着那漫空落下的红色果子,世界的色彩本应该五彩缤纷,千红万紫。
    谷顶处传来令人振奋,令人足以手舞足蹈的声音“大家!我回来了!我带来了很多果子,你们先吃着,我摘了一日,足够所有人充饥的。”
    在场没人谁比炊爨营一伙还对这声线来的熟悉,几人纷纷仰起头,喊道“江悦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江悦朗声回应道“是我!大家都没事太好了。我先将所有果子从这洞口倾倒而下,你们赶紧分配给众人。”
    这一场红色的果子雨下了足有一炷香时间,希望重唤起食欲,令人食指大动。未免发生争抢,李琼蓉分派士兵与汤卓新为首的北陂村中坚,着手分派食物。
    没有钱横峰这种刺头,从中作乱,谷中众人秩序井然的接受食物,这红色的果子入口干涩乏味,但每个人吃来,都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哪样东西可以与之媲美了。
    江悦从洞口上喊道“麻烦大家帮我打开巨石,我要进来。”谷中数千人齐声欢呼应诺。
    内外两厢配合,算准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谷口大石一挪开少许,众人只听外头一声轻微爆炸声,江悦已然入内。
    等谷口大石合上,才传来僵泥戾兽群的咆哮声,再次对巨石展开密集的攻击。众人已没有了往日的害怕,无形中主心骨已经回来了。
    江悦拨开青箬衣,露出一张如雨后骄阳的笑容,温煦的让人忘记了苦楚和困境。许多孩子和老人妇女都已经热泪盈眶。
    江悦对大家道“这几日让大家受累了,因为许多事情耽搁了时间,还有正如大家所看到的,我并没有请来救兵!”
    此番话一出口,他已有觉悟势必予人口实,遭到众人指责辱骂。不想大出意外,连喧哗之声都没有。
    只听有短促的哭泣声和只言片语的听到“没想江少侠即便单人匹马也还回转救人我们,真是菩萨心肠,大恩大义,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了。能与这种重情重义之人一起共度患难,死亦无憾。”
    江悦本做好涎着脸,受人白眼和千夫所指。不曾想钱横峰,一辈子与人为恶,发疯后反倒干了件好事。
    众人不但不埋怨他,反而越发感恩戴德,不明情由下,于他而言愈发于心有愧,连连致歉。
    蔡火夫子问起他离去后的遭遇,原来江悦受伤后躲入树身中,借此成功躲过了杜里韫的搜捕。
    第二日,依仗着《逐霸》功诀的霸道和玄妙,伤势已好了七八成。然而杜里韫不愧有领军之才,狡猾如狐狸,心细如针。不仅展开密集的地毯式搜捕,方法未果,还设下重重陷阱,或诱捕,或埋伏。
    对于在危机四伏,强兽如林的狂兽界都能安然出来的江悦而言,莫说是这区区浅显的阴谋诡计。
    想当初在狂兽界内,那幻化成山洞路道的血盆兽口,那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戾兽,那行踪缥缈,宛如烟气的戾兽。与之相比,杜里韫的伎俩就像黄口小儿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后来杜里韫在江悦原先藏身之地寻找无果,逐步向牛陀山进发。但他不下令救人,只在牛陀山周围设卡设防,将牛陀山包围,意图只在抓捕江悦,对于救援之事完全漠不关心。
    想起那日在北陂村决堤处上察看到的蓄意破坏的痕迹,江悦甚至有理由怀疑,那根本就是杜里韫所为,意在剿灭僵泥戾兽。只因他一己之私,枉顾北陂村数千人性命,害的众人失却家园,流落荒山野岭。
    杜里韫这招守株待兔固然有其妙处,但牛陀山占地辽阔,若人手充足将牛陀山围个水泄不通,那江悦必定无路可进。
    要用数百人将占地逾越千里的牛陀山包围,哪里是人力所能办到,除非他有通天彻地的本领。
    于是江悦迂回绕了一圈,从牛陀山背面而去,此地陡峭险峻,更为令人头痛的是那数以万计的戾兽。
    他先要突破杜里韫设下的包围网,还要躲过那比前山还要凶猛的戾兽,结果多费了时日。算计着日子,即便自己能赶到,谷中众人也饿的精疲力竭,哪里还有力气和能力寻思逃命。
    又和小闹攀山走石,用了一天才发现和采摘了足够数千人充饥的果实。之后想尽方法运果子上山,着实又耗费了些许时间,以致过了四五日才赶到牛陀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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