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还来不及大惊失色,飓风越加狂暴,自己被吹着送向不知名的远方。他有所不知,他落入的乃地域界的离魂泉眼,那漩涡仿佛将人的躯体与魂魄分离。
    在人间界,古今典籍与宗教中都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记载,称为灵魂出窍亦或是元神出窍。
    看着自己的躯壳消失在自己眼前,他清楚知道这就是兽启。却仍旧有一种悲苦伤怀之感,就像是亲身感受到自己离开了人世。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一只苍鹰从他身边拂过,他尝试着躲开,然而身不由主,被苍鹰带起的劲风给吹跑了。
    他朝下一看,苍莽的大地在其眼下,群山峻岭与其近在咫尺,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居高临下,如此自由自在的俯视着整个世间。
    一阵天风吹来,他随风飘荡,只见下方是一条川流不息,金光粼粼的长江,水面上的船只细小如蚁,在滚滚的江涛中划开长长的水纹。
    耳旁传来大雁的鸣叫,雁群朝他飞来,一只两只,与他擦肩而过,三只四只撞正他怀中。他知道自己变成了游魂,被这大雁一撞岂不魂飞魄散?
    他情不自禁的大叫了一声,接着“咈咈”两声,两只大雁已出现在他身后,穿透而去了。
    天公阴晴难测,宛如恋爱中女子的心情,方才还是万里无云,风和日丽。转眼便是乌云笼罩,死灰沉沉了。
    忽然说哭就哭,毫无征兆。江悦只觉自己轻飘飘的身躯便的沉重,一直朝空中坠落而下,快要降到长江水流之上时,才恍然初醒原来自己的魂魄。
    一出来后,就变成了一朵白云,如今自己却成了一滴雨水,骤然降下,融入到大江水流之中。未来的的遭遇,他已开始不敢去想象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这世上天地最为公正不阿,祂创造的生命、空间、万物对所有生物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原本阳光也是祂公平赋予这世间的恩惠,然后在如今,很多人被迫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阳光开始变得遥不可及,成了一种奢侈品。
    渐渐地,这世间许多事物都会变得很有价值,人命却越来越贱。与刍狗比?与草芥比?
    地域界进入了寒冬,漫天遍野一片银装素裹,天空中飘落鹅毛白雪。在阿鼻城内,城中央架起了一座巨型高塔火灶,高温令冰雪落不到城中,内里景物以往如初。演武场上的士兵,不惧严寒,仍赤着膀子在训练。国之强弱,见军魂足矣。
    在阿鼻城内的一座古朴庙宇,此乃军机重地。钟馗正对着一方长宽各十二丈的演练沙盘愁肠百结。
    这演练沙盘上面泾渭分明,星罗棋布。山川河径细微分明,仿佛是实景重现。这纵横交错的地形图,赫然便是整个地域界无疑。
    沙盘上极西面和西北面萦绕翻滚着黑魆魆的黑煞魔氛,直如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
    庙宇外,东岳吕嫣罗在远处亲切唤道“大哥!”径直步入里头。吕嫣罗道“大哥,你已多日未休息,还请保重身子啊!”
    钟馗低沉着嗓音道“不碍事,狂兽界的突袭镇压住了吗?”
    吕嫣罗露出久违的笑容道“大哥放心,已将它们击溃,此次幸得不动明王座下弟子墨龙儿前来相助,才能如此快速镇压住那些畜生。”
    钟馗万虑千愁的应了声。吕嫣罗道“狂兽界的侵扰平息,为何大哥仍愁眉不展?”“无尽噬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钟馗无可奈何道。
    “什么?这么快,离地藏王与不动明王联手合力加强封印还不过半年时光,怎么比预期中变化来的快?”吕嫣罗花容失色,沁出一身冷汗。
    钟馗盯视和演练沙盘久久不语,大殿内沉寂了下来,亲如兄妹的二人竟语塞,一时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阵,钟馗才淡淡道“有那孩子消息了吗?”吕嫣罗不住摇头,随即偏过了头,不敢直视钟馗,低语道“大哥,对不住,是小妹一时任性,才令你痛失衣钵传人。已经过了七八个月了,仍然杳无音讯,甚至还听过他已葬身戾兽之口,种种谣言。虽不能尽信,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钟馗长长叹了口气,负手闭目,嘴角垂下,显得很是痛惜道“别介怀,怪他福薄命轻,修炼一路本就危险与困难并济。怨不得你,怨不得你啊。”
    吕嫣罗虽知钟馗不会责怪和怨恨于她,越听越是内疚神明,不忍再受到内心的谴责,告辞退去。
    在浜坡森林地界处,许多戾兽灵兽都蛰伏起来。在杜里韫统属的军营中,寒意并未让戾兽消停,反而变本加厉,举止更加疯狂。
    在本营,处处尺椽片瓦,草木衰败,血迹斑斑。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都在清扫着战斗过后的污秽残迹。
    雷迪忿忿不平细声道“自从来到这里,从未有一天好日子过,贼娘的,真他妈倒霉!”说着用力一脚将一颗戾兽的头颅踢到了一旁。
    那头颅滚到车咏脚下,他一瞧,抱怨道“晦气,雷迪,你将这死东西踢过来干嘛!”庄画道“他正满腔怨言呢!怪自己命不好吧!”
    周勇明取笑道“雷迪是上辈干的坏事多,这辈子来还债了。”晏有道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朝众人示意,“嘘嘘!”
    雷迪道“嘘什么?要尿到一旁尿去。”晏有道没好气说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没良心的家伙,如今军中上下人人自危,杜掌师脾气变得阴阳怪气的,要是被听到什么闲言闲语,指不定你就步了逯长青督夫的后路了。”
    闻言,雷迪斜睨了他一眼,怪笑道“还说我乱说话,你又道听途说了些什么?大家都知道逯督夫是在与戾兽的战斗中马革裹尸,那是为地域界英勇就义,乃是我们军人无上荣耀。我虽然觉得无休止的战争很累,但是似这般壮烈死去,才是身为一名战士的无上殊荣。”
    其余四人见他发表慷慨激昂的说法,都不禁点头赞头。晏有道朝四野探视了一番,见都没有人,向四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聚拢在一起。
    其余四人狐疑了片刻,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聚在一起。晏有道小声嘀咕道“前几日,我从一名士兵那里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小道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庄画催促道“快说,快说,别吊人胃口。”晏有道见几人迫切的神情,很是神气。准备开口。周勇明道“慢着,闲时莫道人是非,别惹来杀身之祸。”
    雷迪与众人相处已久,早已熟悉几人个性,戚然问道“你是不是也听到些什么?”突然,周勇明惕然起来,止住他们大声喧哗。急道“小声点,唯恐天下不知吗?还是晏有道说吧。”
    其余三人心中暗想“何时如此神秘兮兮?”晏有道谨慎道“此事只能当作耳边风,听过就算了,知道吗?有日夜里,我出来夜尿,偶然听到逯督夫的旧部两人细声窃语,说他那日戾兽袭击东陂村时,逯督夫并非死于戾兽之手,他亲眼看见,杜掌师在背后暗使手段,将逯督夫杀死的。”
    虽然周勇明已然知道一些眉目,再次一听,不免还是和其余三人一样,倒抽一口凉气。
    “千万别乱说!”五人不约而同相互警告。五人难以平伏复杂的心神。
    雷迪讪笑着转移话题道“我们这些真命苦啊!不似一来那姓江的小子,来不久就逃走了。”
    车咏故作轻松道“是啊!当个逃避音讯全无,再过几个月,期满一年不见踪迹,若死了还好,若是活着,将被视为逃兵,到时候将受到全地域界的通缉和人民的唾弃。”
    五人共同笑道“那是他自取其咎,活该!”不知何时,墨昌灵出现在附近,将五人背地里说江悦蜚语全听了。
    墨昌灵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毕竟曾同属一个帐下,相识一场,积点口德。他也是内疚才逃了,据说还是愧疚不已,自杀而死了。”五人闻言,都低头不语,也觉得自己方才之言太过缺德。
    墨昌灵道“赶快清理好,接到杜掌师指令,要去增援,郑督夫指定排你们五人跟随钱督夫一同!如今人手紧缺,一人当几人用,多担待些,为了地域界百姓,土也得吃下去,明白吗?”五人齐声雄壮喝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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