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三日里,江悦早间接受林全兵指点,日间同村民一同忙活迁村事宜,收拾细软采收庄稼农作物等,晚间又自行练功,加倍刻苦,村中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充实的日子也让其过得有滋有味。
    光阴似箭,时间来到三日后约定之期。卯时时分,天已破晓,老天庇佑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纸蜡烛焚烧的气味,在村郊外的许多坟头都有一柱柱清香。村内各家门口已堆放着一些远行所携带的物品,但时值混乱年代,家中物资真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
    倒是江悦孤身一人,除了身上一身衣物和林微微帮其重续铸的长刀,已无它物可带,举村上下唯独他相对坦然。
    他此时正与林微微和微微爷爷将早先整理好的草药一箱箱的搬上驴车,三四百口人的村庄耕牛也才六头,驴子四匹,在当时也算是相对富裕的村子了。
    除却村中贵重物品如祖宗神龛位等能用车拉,最主要的劳力还是人。约定时辰将至,年迈的村长与族老们在村口等候大家,林全兵负责统筹指挥,全村浩浩荡荡携着家眷,掮着大包拎着小包行囊前往集合。
    一些老人家早已潸然泪下,手中擦泪的汗巾湿的都可拧出水来。一些幼童身前捧着祖先牌位。
    这世间有这么一个族群,不管去到何处都会慎终追远,因为他们知道人不能忘本,人不能没有根。
    落叶归根也是这个族群根深蒂固的观念,“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这些年迈的老者临老才离开故土,伤怀之情可想而知。
    村民们陆陆续续已来到村口,林全兵又派人逐家逐户查访有无人落单,一查访清楚了,才回报村长。
    村长看了看天空,提气喊道“乡亲们,今日天高气爽,乃是老天爷恩泽于咱们。现在我宣布,大伙儿出发!”其声悠扬的传荡在这片村庄各人内心。
    大队伍开始出发了,行队成一条蜿蜒扭摆的长龙,许多人不时回头望向村庄,显得难舍难离。前后左右都有习武壮丁在旁策应照料,长龙行地缓慢,但也平安无事。
    沿着小路一直行了十几里路,有些体力不佳的已有些后继乏力,村长得悉,命人原地休息片刻。
    这时,江悦已能遥望到远处有一座山谷,山不高,中间路也平坦宽阔。忽然,江悦见到有一群群翠鸟绿莺从两旁小山上绿荫成盖的树林中成片成片的飞出。
    江悦感觉到不安,去与林全兵相商。果然两人不谋而合,林全兵道“我此次已派遣壮丁前去探路,俱都一去不复返,他们都是有经验的猎户,不至于迷路才是,更不可能擅自离开的。”
    于是两人又同去与村长汇报这一情形,村长与几位族老一经商议,村长道“莫非是前方有战事发生了?”林全兵道“不清楚。”
    一名族老道“全兵,再遣两人前去查看,记得带上白棋,若是兵家,我们绕道远走便是,想来他们也不会滥杀无辜。”
    林全兵领命又派了两名壮丁前去。两人骑了两匹驴子前去,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江悦等人心中更添了几分担忧。天色将近中午,许多人有些饿了,村长命令就地吃些干粮,林全兵不禁发愁,行了半日才行了十几里路,这要何时才抵达目的地呢?
    正当众人满怀愁思之际,一名前去探路的壮丁回来了,江悦见他伏在驴身上,因相距太远,无法看清原委。
    和林全兵急忙上前迎接,这一瞧,吓坏了众人,只见这名壮丁浑身是血,林全兵赶紧将他从驴背上接下,这名壮丁双眼被剜去一只,一双耳朵被割去一只,已是奄奄一息了。
    这名壮丁苟延残喘着嘀咕着“快……快……”接下来的字却是说不下去,片刻后便就断气,微微爷爷摸其颈动脉不住惋惜摇头。
    恐惧的阴霾不禁萦绕在众人心头,他们不敢将这一消息公诸于众,以免引起恐慌。村长与族老思前顾后,决定绕道而行。
    江悦也在前后两头奔走以照料一些行动不便的人群。他有一种直觉,越快远离此地越好。
    正当他思忖之际,十几匹棕色奔马从山谷中而来,带起滚滚沙尘,不时有人高呼“呜律律” “呜律律”的怪叫声。
    林全兵一声大喝“戒备!”全村练武之人个个持兵器结阵严防,所有村民都围成圈子聚拢在一块,没有惊惶逃散,显得演练有素。
    十几匹马奔至人身前,其中一人江悦自是难以忘记,差点死于其刀下,正是那对林微微行凶未遂的霹雳九环刀乌龙,只见他左耳伤口结痂未愈。
    为首的是一名背插双刀,黑衣束发,额头上有一犀角饰物,左耳挂着两只银耳环的中年男子。江悦若没有猜错,该男子正是林全兵所述黑虎寨的头目犀头角双刀庄仁。
    果然林全兵见了来人,颦蹙着眉头,心道“晦气!怎么就忘了这个仇家,早知那日就斩草除根了。”可如今悔恨也已为时已晚。
    江悦和林栋梁已来到林全兵身后以增阵势。两方代表人物相互照面,江湖上的事,林家村一直都由林全兵处理,且他是下任村长后继者,此时不由他出面又由何人?
    林全兵拱了一礼,开口道“庄寨主,天下哪里不能发财,偏偏要跑到这来!何况见了老朋友是不是该下马好好谈谈。”
    黑虎寨十数人坐于马上趾高气昂,气焰十分嚣张,令林栋梁十分不悦,喝道“下马,你以为单凭你们这十几人,就能奈何我们林家村吗?虽然是块硬骨头,咱们还是啃的下的。”
    话音未毕,山谷那头已奔来几十号人,为首的高举一面黑色旗帜上头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虎头。这几十号人手上都带了兵器,其意昭然若揭。
    乌龙见状哈哈大笑,调笑道“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跑得这么慢,被人家林教头手下的恶犬吠我们没用了。”
    闻言林栋梁就要发作,林全兵举手制止,林栋梁这才忍住。乌龙道“林教头一别二十几日,俺好生挂念你啊!探听到你们林家村要举村迁离此地,作为老邻居哪有不送行的,特献上礼品。”说着一挥手,一名匪人小厮拎上一麻袋子东西,袋上血迹滴落在地,小厮将袋子一抛,不敢上前。
    麻袋中滚出三个头颅和一只眼珠、一只耳朵。赫然就是派出去探路的壮丁。江悦等小一辈的见状,纷纷按捺不住,就要上前拼杀。林全兵一声大喝“停。”威严不可犯,众人慑服,也只好强忍怒火。
    若放在平日,见同胞被残杀,即便是孤身一人,林全兵都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冲杀,但今日情况不同,仇人是瞧准今日林家村举村而出,有老有幼甚多牵绊和顾虑,才敢倾巢而出前来衅事。
    十几匹棕色马匹打着响鼻,犀头角双刀庄仁一跃下马,姿势甚是干净利落,江悦见了微微皱眉,心想“无怪乎林教头说黑虎寨也就这犀头角双刀庄仁他瞧在眼里,这身手是当真有些本领。”
    乌龙惊道“大哥,你怎么可纡尊降贵呢?这些人不配与你平齐对话。”庄仁一双杀气腾腾的双眼扫视着林家村的众人。当目光经过江悦身上时,江悦只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那股杀气,也不知是要杀害多少人,变得多么灭绝人性才能变成如此骇人?
    庄仁对乌龙之言充耳不闻,冷冰冰的对林全兵道“林教头,别来无恙。咱们可算是老邻居了,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粮食我是要定的,这钱财我当然也要了,至于村里的女人,挑几个姿色姣好的送来就行!听乌龙说,你杀我三名弟兄和留下他一只耳朵那日,有个小美娘长得是沉鱼落雁之貌,这个自然要带上了。”
    江悦听闻庄仁对林微微起歹念,目光不由在人群中找寻那丽人的身影,见林微微神情虽稍显不安焦虑,人却还在,他心神大定,将手中刀柄握的死死的,直有一言不和便拔刀相向,誓死也要守护林微微的决心。
    林全兵向庄仁怒目而视,低沉道“姓庄的,别欺人太甚,若论武艺,你必定不是我的对手!”这股自信来自对自己武艺的肯定。
    庄仁冷哼道“林教头到现在还认不清形势吗?谁利谁弊,难道还不自知吗?”说着讥讽蔑笑,气焰嚣张。
    林全兵环顾村中乡亲,心中一时难以计较,庄仁提出的荒诞条件,那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他此刻所想到的只有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庄仁拿下以此作为要挟谈判的条件,所谓擒贼先擒王。
    他目光与村长那双浊而老练的眼睛一闪间对视,两人长年培养与血浓于水的默契,瞬间便知晓将要发生的状况。
    风驰电掣间,林全兵将倒持的长枪用脚一踢,长枪离弦之箭般直射向庄仁,林全兵双脚连踏飞身向前,一伸手已握住枪杆,其势如一道霞光匹练。
    庄仁与他相距不过二丈有余,转眼即到。但犀头角双刀庄仁能为一寨之主,也非浪得虚名。猝然间背脊上别着的两柄快刀不知何时已到双手,他舞刀成花,连连抵御林全兵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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