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同溜进后堂,静待眼睛适应了漆黑环境下活动后,何永领着江悦左拐右拐的行在祠堂中,四周寂静无声,江悦有数次差点被门槛石绊倒,都是何永将他扶住。
    这时江悦低声细语的问道“老人家,怎么这祠堂行这么久还未到享堂?”何永低声道“这祠堂是四进结构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且现在摸黑前进,又不知老爷被他们禁闭在何处。是要费些时候的。”江悦闻言道了声好,就住口不言。
    行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果然见到有微微火光和月光,何永急切要上前看个究竟。被江悦一把拽住手臂,细声道“老人家且慢。”
    在昏暗的环境下能看到何永心如火焚的神情,可还是听从了江悦的安排。当二人静下心来,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谈话声。
    享堂上宽敞开阔,有回声荡荡,只闻“卞老爷,识趣的就快快写封家书,叫你兄长带上宝玉过来赎你,你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说着回荡着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响,好不响亮,每抽打一下江悦和何永心头为之一紧。
    可卞老爷着实硬气,被打的竟也不吱不哼一句,更不向对方说些求饶讨好的话语。可何永有些按耐不住性子了。若不是江悦紧紧拉着他和捂住他张嘴,他已冲动的奔将过去了。
    待鞭打声平息后,又听有人说道“刈爷,这小老爷子倔的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倘若不给他点厉害手段瞧瞧,我怕他不会轻易就范。”
    何永听到刈爷二字,当真心如万把利刃在上头割着一样难受,江悦感受到他身体在发颤,不由问道“老人家,你不舒服吗?放心你家主人,我一定设法去救,你多保重身子要紧。”
    何永声音嘶哑的低声道“那背信弃义的畜生也在这。”江悦道“莫非是你那酒友?”何永忿恨道“正是这畜生。”他拳头不由攥紧,恨不得自己一拳揍在那人脸上。
    正待这时,卞老爷开口道“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干干脆脆将我杀了,那宝石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逼急了我,我情愿咬舌自尽,绝食饿死,也不受你们侮辱。”
    那刈爷的同党道“哎呀,死鸭子嘴硬,看我不用刀剐开你的皮肉再撒些盐巴,让你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前就要给卞老爷两刀子下马威。
    刈爷喝止道“田娃不可胡闹,卞老爷可是本镇的大善人,我们都受过其恩惠,得好好善待,卞老爷几日未进食了,想必是饿坏了才会发脾气,去拿些吃食进来给卞老爷用过。”田娃应了声就悻悻然去安排了。
    偌大的祠堂内只剩下刈爷和卞老爷以及在一旁偷听的江悦和何永。刈爷温言道“卞老爷,你今夜好好想想权衡一下得失,别为一时义气而丢了性命。”说完转身离去。
    卞老爷呸了一声道“我真替何永难过,有眼无珠认识你这种畜生,亏他还把你当挚友。”
    刈爷顿了一顿足,头也不回的嗤笑道“嘿嘿,若不是那冤大头酒后失言,我还不知卞老爷家中还有这等宝贝,怪就只能怪他嘴多还连累自己主子一家,现在他也算是死有余辜了,下那拔舌地狱,难道卞老爷就一点也不恨他吗?”
    卞老爷淡淡道“恨,恨之入骨,恨他竟这般傻,错识了人,当初我早看出你秉性不正,劝他与你断交,他偏不听,还向我顶嘴,说我错了。我记得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反驳我顶撞我,也是唯一的一次,竟是为了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
    刈爷听后大笑几声,笑声中饱含肆意和轻蔑,也不出言驳斥,也不恼怒,径直离开。当他出到大门后对其中一名同党吩咐道“好好看守了,别把咱们的金山银山弄丢了,不然唯你是问。”
    这人唯唯诺诺称是。他又唤来一人道“叫你们去查访姓卞的兄长家,可有消息了吗?”这人低着头道“暂时未有。”刈爷气岔岔道“那还不多派些人去。”说得急得腮帮和脸上窜出红晕。
    当享堂内只剩下江悦、何永和卞老爷三人时,何永听闻得知自家老爷从未对他产生过恨意和其中的肺腑之言,早已感动的痛哭流涕,这时见四周无人,更要奋不顾身上去营救自家老爷了。
    可说时迟,那时快。田娃恰好已端着食物迎面走来。也幸亏局外者清,江悦冷静度势,早已料到会有人回来。
    何永身子已出去大半,所幸并未被发觉就被江悦拉回。田娃端来一碗米汤和二个馒头,放在卞老爷面前,说道“吃吧,有钱人。”语气中带有挑衅和藐视的意味。
    卞老爷毫不怯弱的将食物踢翻。田娃见状恼怒非常怒叱道“死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将地上那滚满沙粒尘土被污秽了的馒头硬是往卞老爷嘴里塞去。
    卞老爷双手双脚被粗麻绳绑着,行动受限,尽管他竭力反抗,还不是任人摆布。田娃将卞老爷嘴里塞满馒头,火气未消,抽出鞭子又要一阵好打。何永再也忍耐不住了,竟甩脱江悦冲了出去。
    这一着,将先前与江悦制定商议好的计划全都抛在脑后了,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江悦本想一并冲出与人拼命,可转念即想“正面冲突未必能讨到好处。”
    穷则思变,临危思计,他绕到通道另一侧打算给田娃来个偷袭。也幸哉这祠堂是双向通道构造。
    田娃见来人是位老翁,也许是自负自己年轻力壮,也或许自觉有两下手段,收拾一位老头儿不是绰绰有余,几下功夫的事情?他竟不呼喊帮手前来协助,这可便宜了江悦,这也是江悦始料未及的,令他欣喜过望,原本想到会有一场恶斗,谁想只要解决了这么个痞子就能顺利逃走。
    卞老爷见来人竟会是何永,又惊又喜,大出意外。这时何永上前要与田娃扭打撕架。田娃自恃有长鞭在手,将鞭子舞的轮圆,唬唬生响,好几下都抽在何永身上,瞬间皮开肉绽,渗出血来。
    可何永如今像吃了雄心豹子胆,关二爷上身一般,毫不畏惧,忘却痛楚,可谓是威风凛凛,红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冤鬼索命。
    田娃似乎感受到一股无畏无恐的气势,心下顿时怯了,倒退了几步。这时江悦已绕到了后边,将眼前这幕瞧在眼里,像触动到内心的发条,现下又是绞尽脑汁也无法拧开一般,就是想不出来。
    当下也无闲暇多想,何永已与田娃扭打在一块,虽然何永是勇猛无畏,可一位是年迈老者力衰色败,一位是年轻气盛的壮丁,虽都是不会武功之人,靠的不过是蛮力拼斗,结果可想而知。
    当何永还是争取到一些时间,江悦取过供桌上一个大香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香炉砸在田娃后脑,一声闷响,陶瓷香炉裂开,香灰烟尘四起。田娃难以置信的转过身子,勉力道“你……你……”仰天倒地。
    江悦将手中碎成两爿的香炉轻放在地上,避免发出声响,何永也力竭的大喘粗气撑地坐倒。江悦过去慰问他情况,何永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去……去救我家老爷先。”
    说着推着江悦不让他接近,手指着卞老爷的方向。江悦违拗不过他的坚持,就去将卞老爷身上的绳索解开,只见一个邋遢老头身上虽穿华服,也看不出是昔日的大老爷了。绳子系得太牢,江悦索性用半边香灰作刀使。卞老爷问道“这位小英雄怎么称呼。”江悦小心翼翼怕割损卞老爷手,哪容分心搭理,只作自己之事。
    这时,何永也已缓过劲上前,泪流满面的呜呜咽咽道“老爷,老奴连累你受苦了,我该死,我该死。”说着抽打自己脸颊,不一会,嘴角已打破流血。
    卞老爷长长叹了一口气,撇过了头,叹道“你这又何苦呢?住手吧。”这时江悦已将束缚在卞老爷手脚上的绳索割断了,他催促道“快走吧!一会马上就有人来了。”
    何永仍旧在自责的体罚着自己以属己过。卞老爷将另外一块沾满尘土的馒头拾起揣进怀中,江悦见了很是不解,可也无时间解惑。
    卞老爷意味深长的道“老何,够了,住手吧!你即便死了,就能换回我家人性命吗?不如留下一条老命活下去吧。”
    何永慢慢抬起头,哭丧着脸瞧着自家老爷,卞老爷将他扶起,淡淡道“现在逃命要紧。”
    江悦道“卞老爷说的甚是,再磨蹭下去,不仅人没救到还自投罗网了。”何永猛然点头,站起身子。卞老爷问道“这位英雄,我们该如何逃出笼窟?”江悦道“原路返回。老人家带路。”
    何永强自打起精神,他知现在命垂一线,三人性命全系于他手。他取过一盏油灯,前头领路。三人正欲要离开,忽然有人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声音渐渐响亮,原来是被打倒的田娃转醒求救。
    江悦气愤不过,飞奔过去,朝田娃头部就是狠狠一脚,田娃整个身躯被踢地移动数尺。霎时晕死过去。
    江悦回身就逃,小声喊道“快走,快走。”当三人拐到转角时,前堂已然沸腾如市,火把处处亮如白昼。
    江悦三人因得到火光的帮助,十分顺利迅速的找到了原路。江悦将自己单膝跪地,何永和卞老爷两人踏着他身体作梯子登上墙。
    何永正犹豫间,卞老爷已先依言翻身上墙,江悦和卞老爷同时催促,这才勉强上去。待二人安全上墙后,何永伸手要接江悦上来。江悦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快逃吧,三个人是逃不出去的。我去引开他们,而且一些践踏和蔑视友情的人,我轻易不会饶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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