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筋疲力尽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但只要还能动,便表示自己还清醒。一路上的行人都在注视着这个怪人。因为他奔跑的姿势甚是滑稽,如一只软脚蟹。
    陡然间,一个削瘦的身影出现在江悦身前,毫无征兆的,迎面就是直踹一脚,这一踹力道甚大,正中江悦胸口,他本就如枯枝败叶,这一脚如狂风扫落叶,将他踹地倒滚出两丈远方才停下。
    路上行人纷纷错愕,有些人大声惊叫,有些人仗义喝止。但这名行凶的削瘦男子横眉扫视路人,怒叱道“这是我们私人恩怨,不怕死的就掺和进来。”
    顿时众人鸦雀无声,敢怒而不敢言,有些人则悄悄去找日游差过来逮捕这名男子。有些人认出此人身份,早有耳闻他的骄横跋扈,若不是看在他师尊与秦广王的面上,已有人对他报复。
    但此人虽然蛮横无理,却只是小打小闹,并无为非作歹,地域界的百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
    这人正是墩肉,他边啃食着一根兽腿,一边颐指气使对江悦骂道“臭小子,我好心上人间界接你过来,医好你的病,给你吃,给你穿,你一声不吭说走就走,害我好找。若我被小姐怪责,我定要将你割肉拆骨。”说着火气又上头,又要过去饱揍江悦一顿。
    这时,江悦瘫倒在地,眼冒金星,四肢使不上劲,胸口隐隐剧痛,呼吸都困难。他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自是认出来者的身份。
    他正想出声责问,运气提嗓要喊出声时,才发现说不出话来。眼见墩肉来势汹汹已欺身上前,仓促间哪里躲避的开,他闭眼受打。
    这时,墩肉怒气攻心,下起手来也忘了分寸,竟用上阈力,他又瞄准江悦胸口再次踹去,这一脚带起呼呼劲风,扬起一圈沙尘。
    刚劲无比的一脚已来到江悦胸口寸许,赫然间,墩肉单足再也进寸不得分毫。只见他脚下挡着一只手掌,手掌大到包住其脚掌,手臂肌肉扎实,古铜肤色,给人感觉孔武有力。
    墩肉恨恨咬牙,但心中暗惊“虽然我只用了一成阈力,这粗犷汉子竟能在我毫无察觉之下拦截我,是个刺头,定有些来历。”
    墩肉猜测不错,这位男子就是地藏王之位五位争夺者之一的宗铁锄。此刻,他蹲着身子,一只手托住墩肉瘦腿,一只手护住江悦身子。
    他仰着那张憨厚的脸庞,说道“这位兄台,对待一位普通百姓,下这般重手,真是有失我辈之人涵养。快快撤去,向这位朋友道歉。”
    墩肉起初还有些忌惮他的身份,不敢如何逞凶,他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叫他道歉,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眉目轻佻,趾高气昂的说道“我不道歉那又如何,我和他这是私人恩怨,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瞎操心。这天下的事多得去了,你怎么不都管上一管!”
    宗铁锄有些恼怒,说道“你这好生蛮横,你出手伤人在先,还诸多借口说什么私人恩怨,天下不公之事是多,怎我偏偏遇上你的事,我非管不可,你撒不撒脚?”
    “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多管闲事你也得有那硬板子。”说着墩肉脚下加大了阈力。宗铁锄早有防备,手上也用上阈力,一时间掀起一阵劲风,吹得路人纷纷忙着闪避,路边招牌锦旗晃动作响。
    两人相互较劲,各不相让,犹如两名大力士在相互拔河,你拉我扯。可不过一会,实力强弱已见真章。
    宗铁锄毕竟是竞选者之一,岂是泛泛之辈?他手中一凝聚阈力,顿时掌心中隐隐泛有淡红色光晕,他吒喝一声“起!”
    墩肉被掀起一丈远,脚步连连退后数步也似乎定立不住,他心中暗暗惊愕,身体陡然暴涨,如鼓气的蛤蟆一般,全身圆溜溜得,甚是诙谐古怪。
    他身子一涨,如花岗岩一般硬实的路面,“咔嚓”声响,凹陷出了两只深约四寸的足印。江悦这时清醒过来,他惊讶墩肉的身形变化,更被塌陷石路的骇人力量所震慑。
    宗铁锄只是“哦?”了一声,并未感到如何吃惊。可离他身后几丈远的灰衣道人,原本安然负手而立,当看到墩肉的变化时,双手不由得收前,喃喃道“原来是申公独的弟子,有些倚仗,难怪嚣张霸道。”
    墩肉额头流下几滴汗水,“嘿嘿”干笑了两声,这才将身形变回原先那副骨瘦如柴的模样。
    他强颜笑道“不赖,是有两把刷子,可要伤我,还差得远呢!”这时江悦被扶至一旁,宗铁锄解释道“你切莫曲解,在下并无意冒犯你,是你咄咄逼人,我才被迫还手。”
    墩肉听了,嘴角歪撇,一脸轻蔑的说道“反正道理是你家的,我是成了十恶不赦了,何必废话,手底下见功夫,成王败寇。”
    说着一个箭步已纵身上前,手臂成屈肘击直冲,宗铁锄连忙喝道“休在大街上动粗,咱们一个错手可会误伤旁人。”可墩肉全然置若罔闻,已攻到宗铁锄胸前。
    宗铁锄出手如电,手臂向上一托,将肘击化解,右手成掌刀,斩斫在墩肉肩颈之上,这一掌可谓有断石开山之力,但手刀落下时,感觉像击打在油汪汪的脂肪团中,黏腻滞手,如石沉大海一般悄然无息。
    墩肉瞧到空隙,手屈成拳强攻到宗铁锄面门。被宗铁锄一个错身躲了开去。墩肉乘势追击,处处紧逼不给他留有喘息的余地。
    宗铁锄此刻心里憋屈,他不敢妄用道技和武技对敌。怕波及太广,伤及无辜和毁坏房舍。然而拳脚之争,自己虽技高一筹,可眼前之人,根本无惧挨打。
    他早已发觉,墩肉的打法俨然是弃守死拼,下手全无章法,若是能一拳换一拳这般对攻,估计他会兴奋地举双手双脚赞成。
    一旁卓立的嬴道人淡然处之,观察二人的决斗,思索道“若这瘦子能入卞城王麾下,让他给宗少爷练手倒是一桩美事。”
    看热闹不管在何地,都是人类天性,原本远远躲开的路人,见无危险,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围了个水泄不通。
    墩肉越打越是酣畅淋漓,越打越是趁手,手中兽腿仍未离手。宗铁锄看似处处受制,可慢慢地融会贯通平时在武艺上困惑的地方。
    他只是疑惑“自己是不敢使用道技和武技,可这蛮横跋扈的家伙难道会体恤旁人?竟不用道技和武技?”
    他当然不知,墩肉为人虽然嚣张野蛮,可离伤天害理、杀人放火这等滔天恶行还差得远。最重要的,是墩肉根本不会任何道技和武技。
    两人又较量了一刻钟,仍不分轩轾,嬴道人见状,再斗下去也是无谓之争,对宗铁锄的武艺已无增益,轻飘飘地一个闪身,当对决中的二人还未察觉是怎么一回事时,二人各自双拳已击打到一具血肉之躯上,墩肉一击得手,心中自是沾沾自喜,得意非常。嗤笑道“这下要你知道我的厉害,这一拳饱含阈力,你不伤筋断骨重伤倒地,也得内伤呕咳几口狗血出来。”
    当他定睛一看,着实让其惊骇不已,他这一拳赫然打在了一名满脸有刀疤的中年道人身上,他心惊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竟然毫无察觉?”他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迅速撤手向后跃开。
    他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宗铁锄虽已看到嬴道人身影一晃,可不知他是介入到二人之间,当要收拳住手,已然不及。他愧疚道“嬴先生,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嬴道人回身笑道“不碍事,宗少爷,时候不早,我们该走了。”于是径直而去,墩肉见该灰衣道人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窝火,叱道“将那白衣小子留下,你这个大个子过来向我赔礼道歉才能离开。”
    宗铁锄道“你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你先动手伤了这位兄台,现下还要我将人留下给你继续逞恶伤人?倒是你应该先向这位兄台道歉。而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自会向你赔个不是。”他憨厚耿直的模样说出这番话,也着实英气凛然。
    嬴道人见二人还在纠缠不清,唤道“宗少爷,带上那位青年离开即是,不必与人聒舌。”宗铁锄闻言欲走,墩肉气急败坏,额颈上浮冒青筋,怒喝道“都不许走。”已然上前拦住去路。
    嬴道人面上恬静淡漠得说道“申公独的爱徒这般蛮横,是以为这天下无人能治你吗?”
    墩肉还未反应过来,双手已被嬴道人拿住,单手扣腕。却看嬴道人原本站立处,还留下一道残影。
    嬴道人说道“被誉为天下第二的防御功诀《吞噬天地》虽名满天下,也要看谁练就,到什么火候,若只是你这毛头小子不是无法攻破的,你不妨试试!”
    墩肉听到这句话,似回忆起了一件事情,蓦然间黯然神伤。可旋即,心中不忿,运起阈力身形竟比之前更加庞大。
    嬴道人放开他双手,轻柔的一指点中他腹部,墩肉霎时表面波澜不惊,可一刹那后,突感体内五脏六腑剧震,忽然忍将不住,呕吐出来,手中拿着的兽腿终于松手掉落地下。直到吐出黄疸水,才稍感无恙。
    墩肉怨恨地睨了嬴道人一眼,可嬴道人不屑一顾,说道“年轻人,你修炼时日太短,不可夜郎自大,方知就连你师父,也有失手的一天。”
    墩肉听闻,垂头缄默,一时哑口无言,神情显得更加懊恼嗟叹,竟没心情理会旁人了。
    就在这时,一把冰冷孤傲的女子声音带着不可违抗的语气说道“留下那人间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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