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游差作揖,问道“白无常、黑无常,两位不妨先去稍作休息?”黑无常面露难色,他瞧着被白无常放趴倒地的江悦,见他痛苦煎熬,被束缚的纹丝不动,心中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又无可奈何的看着白无常。
    白无常摇着头说道“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我们还是在这等着吧。”日游差又道“秦广王被地藏王邀请与十殿阎王、酆都城主一道商议大事,我看没一些时日,也难归来。”
    白无常陷入沉默中,日游差又道“我们弟兄三人多年未见,难得有机会,也想和你们叙叙旧。”黑白无常之司职,原本就是从日游差和夜游差两种岗职人员中,通过层层选拔,任命担任。所以该名日游差与黑白无常二人相熟已久。
    白无常马允均心想“我也许久未归家了,难得进得城内,顺道去看望年迈的父母,与挂念已久的妻儿”想着想着,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和切盼归家之情。
    “临判殿内有我们众多弟兄手足,这年轻人脸白羸弱,区区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界的凡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还质疑我们弟兄们的能耐吗?”日游差见他心有顾虑,还故意装出一副怄生闷气的神情。
    白无常踌躇了一会,心中决定“先和他们小聚一会,然后再寻借口离开,回家一趟。”他拱手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有劳日游差了。”
    日游差面色转好,畅怀大笑道“来,随我到这边偏厅,咱们喝香茗吃香果,慢慢促膝长谈。”黑白无常愉快的点了点头,白无常与日游差并肩偕行。
    黑无常潘昭有意走在后头,他瞧了一眼在地上拼命挣扎的江悦,心想“马大哥将这年轻人箍得气都缓不过来,怪可怜的。”心念一动,手中哭丧棒变化的成一条细扁的黑色蟒蛇,簌簌声响地爬行到江悦身边,见缝插针般将白无常哭丧棒变化的大蛇慢慢撑开,江悦兀然感觉身子一松,呼吸也顺畅了很多,黑无常这才欣慰的离去。
    三人的离去,顿时让四周安静了不少,江悦有感“似乎这方世界,也有好人,那满脸黑炭样子骇人的黑无常,似乎为人不错。可是我得怎么离开这里呢?”他奋力挣脱了一下,发觉依旧是徒劳。
    这时从门处走进来一名日游差,他见江悦在试图挣脱束缚,嬉笑道“没用的,没用的,别做蠢事,省点气力暖暖胃吧,白无常可是我们数万名日游差里头,遴选精拔出来的能人,岂是你这平凡小儿能摆脱的。等秦广王回来,自会给你公判的。”然后便姗姗而去。江悦仍然锲而不舍的试图挣脱,也默默祈祷有神迹出现。
    在一处房舍内,屋内中央陈挂一帧用一百零八种字形样式写成的“静”字,绿色莲花状香炉散发袅袅檀香烟气,从窗外望去,是一片娇翠欲滴的花池,空气中散逸着荷花的清香,这屋舍是建于花池中的台榭建筑。
    屋内按主客顺序坐着三人,正是黑白无常与该名日游差,各人茶几上摆放着一些奇异的瓜果和一杯香茗。
    日游差说道“两位大哥,陋舍简食,招待不周,还请见谅。”黑白无常均急忙还礼,说道“哪里,哪里,兄弟不必过分客气。”
    黑无常环顾四周,感叹道“虽然多年未归此处,可摆设和环境依旧如初,真是恍如昨日。只是物是人非了。”白无常独自喝着香茗,他心思早于飘游到千里之外的家中,无心听其它言语。
    日游差问道“刚刚那名年轻人,我瞧服饰模样,应该是来自人间界的,应该只需要孟女辨别后就可确认,何事必须要让他受孽镜台的辨别?”
    黑无常听后,欲言又止,见白无常漠然,正要解释。白无常忽然说道“此人行事古怪,极有可能是那处地方派来的奸细。”
    日游差不置可否,心事重重。黑无常听到此言,欲要辩解一番,白无常伸手喝止“此事休要再提。”他借机怫然起身,对日游差拱手道“兄弟,在下有些事,急着去办,有失礼数万请海涵。”日游差欲出言挽留,都被他婉言相拒。
    正当他要踏出门槛,廊道前方急速奔来一名日游差,只见他神情焦急,他抬头见到白无常的身影,喜出望外,奔跑的更是迅速。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那名日游差在远处喊道。在端坐的黑无常与日游差料感不妙,一个箭步就到门前,白无常遥问“何事如此惊慌?”
    那名日游差道“见到黑白无常二位就好了,奈何桥前有六只八腿蟾蜍来袭。我们数百名日游差已在与其顽抗游斗,可那六只妖畜厉害得紧,请二位速速前去支援。”
    黑白无常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手中施一法诀。而在远处孽镜台前,被黑色蟒蛇禁锢住行动的江悦,还在努力挣脱,他一用力,骤然间两条蟒蛇变换回哭丧棒飞往黑白无常所处方向。他突然重获自由,内心自是欢天喜地。
    只稍片刻,哭丧棒已重归黑白无常手里,白无常念及“此次又错失看望家人的机会。”失落之情难掩于表。可突转,他心中将这股失落的情绪,转化成一种愤火,愤恨道“八腿蟾蜍吗?我要你成无腿蝌蚪。”
    正要疾驰离去,旋即思及还有江悦留在孽镜台,与日游差说道“那名细作的年轻人,就有劳你们看牢了。”两名日游差都作揖道“小事一桩,劳烦你们二位去诛灭妖兽了。”
    黑白无常各自骑乘着哭丧棒变化的巨蟒,朝奈何桥方向进发。与此同时,江悦逮到逃脱的机会,没有丝毫犹豫,爬将起身,撒腿便跑。
    “外面,守卫重重,要是被他们那些懂妖法的人发现,我准定插翅难飞,暂时还是跑回刚刚那座宫殿里去,先躲起来,慢慢从长计议。”江悦心中盘算着,已有了谋划。蹑手蹑脚地往临判殿方向跑去。
    他记性甚好,虽然宫殿内,有许多回廊走道,亭台楼阁,可他依旧能依葫芦画瓢按标志物寻路。果然行了将近半小时,在远处便看见硕大的“临判殿”匾额。他悄悄溜了进去,见四下无人,万籁无声,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周围摆设一目了然,能躲避藏人的地方实在不多,他左瞧右望,心中难免有些焦急了起来。前方只有一张非石非木的雕纹镶玉的判官椅与桌案。“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索性先藏在那张桌椅下吧。”眨眼间剑及履及,已一股脑儿钻在桌案底下。
    发觉里头宽敞,还有一个镂雕的孔眼能观察到大殿外的情况,而别人却发觉不到自己,这时才真正放心下来。他斜躺着,只觉地面这由暗色蓝田玉般玉石铺陈的地面温凉舒体,顿时一股困意油然而生,他强自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入睡,可还得敌不过疲倦,缓缓入睡了。
    “小姐,小姐,我又去向殿内的判官询问过了,老爷还是未归来,要不,咱们暂先回府,耐心等待。”空寂的大殿内,传来了清晰的话语。这声音让江悦打了一个激灵,倦意全消,后背不由沁出一身冷汗。
    他从镂雕孔眼从看去,说话的是方才遇见的,与那美艳女子蒋寒薇一同随行的,瘦骨伶仃的光头男子,他手中拿着一只油淋淋的鸡腿,便嚼便说着。蒋寒薇并不应答,只是驻足而立,凝神望着远方,清风徐徐,吹拂着罗缎纱绫飘飘。
    瘦骨嶙峋男子又道“小姐,这地方风大,要不先进偏殿处稍息,我已向人通报,到时自会有人来禀。”蒋寒薇沉吟不语,一挥衣袖,已移盈盈玉步而去,光头男子又大踏步跟随。
    江悦思忖“在这久等也不是个办法,与其坐与待毙,不如孤掷一注博上一博,听那光头瘦子说要回府,跟随他们或许就能找到出路。”用力咬着嘴唇,决定跟踪尾随。
    刚刚没走出几步,兀然恍然大悟,心想“是了,平日里,武侠、神话等电影小说中,这些能人异士都是能先知先觉,洞察秋毫的,要是我跟的太贴,不就立马被发现了。”想到此处,一阵后怕,又发觉现在可是进退两难了,无从下手。
    偶有一阵清风吹拂,他鼻腔中沁入一股淡淡幽香。有时候,一腔乡音能他乡遇故知,一首歌曲能勾起一段感情,一种味道能让人陷入深深的追忆。而这股幽香,他似成相识,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阵。“对了,这香味是初遇那名女子时,她身上所散发的特有的幽香,我只要慢慢寻着这股香味,就能大概跟随到她们了。”
    想到这一方法,心中不由欢喜。于是他寻着气味,悄悄的跟踪上来。他衣着鲜明,行事又鬼鬼祟祟,只要是被人瞧见,一眼便能发现其形迹可疑,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行动。
    也许是上苍冥冥中的眷顾或是怜悯,此刻竟是风平浪静,岑寂无风。转了几个回廊,香味仍遗留在空气中,只是前方却出现两条岔道,一条是曲径通幽的小路,延伸的前方貌似一片青翠竹林,一条是笔直路径,前方像是喧阗闹市。
    按常理想,后门或是正门都是建于通向人声鼎沸之处。可这方世界本就已经打破了江悦所有的一切认知。
    他心中迟疑之际,蓦然发现通往竹林处的青石板面上,赫然有两滴晶莹透亮的液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油亮的光泽。
    江悦这一发现让他柳暗花明,“这是,这是,这两滴是油吧?”他心中笃定七分,便偷偷摸摸溜过去,蹲下身来,用手指沾了沾其中一滴液体,食指与拇指搓了搓,透明滑手。
    顿时欣喜过望“是了,刚刚那消瘦光头男子,手中拿着一只油滴滴得鸡腿模样食物,这两滴油,定是他不慎滴落地下的,那他们一定是走这条竹林小路无异。且先跟着他们,若是发现不对劲,立马走为上策。”
    于是,他俯身踏着碎步而行,一进得竹园,仿佛走进奇异的空间,四周竹子挺拔粗实,有青绿、蓝绿、橙绿三种颜色,竹叶在微风中摇曳婆娑,发出沙沙声响。成片竹林中间显露出一条蜿蜒小路,路旁有许多光怪陆离的宝石,江悦不由两眼泛出金光,心道“这些闪烁出奇光异彩的宝石,若能拿上一颗,待我能逃回家中,只要卖了,就能让阿婆过上好日子了。”想着,正要伸手去拿,可兀然又奋力摇头晃脑,“不行,不行,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逃跑要紧,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可起身临走几步,贪念又起,不住回头望着熠熠晶石,咽了咽唾沫。突然想起阿婆的教诲“饮河满腹的典故。”毅然扭转过头,罢了罢手,不再去想了。
    然后继续尾随,小心翼翼地找遮掩物,一路上璀璨夺目的宝石散发熠熠光芒。他也装着视而不见。行了盏茶时间,在远处就见到一瘦一倩的背影。他惊疑地立刻闪身到旁边一棵有大腿粗壮的竹子后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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